裕昌郡主本就是个娇滴滴的性子,往日里任性妄为多半也是汝阳王妃给惯得。汝阳王虽然对汝阳王妃意见颇多,但对这个孙女却是打心眼子里的疼爱。裕昌这么一梨花带雨的一哭,把汝阳王妃心里的那些委曲也给哭了出来。俩祖孙顿时四目相对,抱头痛哭。
这一哭,把汝阳王头都给哭大了,原本坚定无比的意志也给哭得七零八落。
一旁的文帝长叹一声,不过总算是断了汝阳王想要绝婚的心。
“你们也都别跪着了,起身吧。”越后挥了挥袖子,令所有在场的人都舒了口气。
文子端也赶紧搀着何昭君起身,二人作为晚辈,自然也就站到了一旁。
说起来,这事的起因也不过就是个座位问题,若不是汝阳王妃倚老卖老地过来支棱,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如此地步。
躲在阴暗处的文修君眼见这一波也快平了,赶紧抓住这个空挡溜了出去。然而,刚迈出脚,便被凌不疑给堵住了去路。
原本泪眼婆娑的汝阳王妃这会子眼睛倒是尖了起来,一把抱住裕昌郡主哭诉道:“我的儿啊,你真是命苦,人家的女娘都有好的婚事,就你啊,好好的郎婿没个掌眼的长辈给你赐婚,都怪祖母不中用啊……”
这一番话直接把越后给气笑了。
“说起来,叔母这话倒是说得实在。您确实是不中用啊,裕昌但凡不是被你教养得如此眼高手低,凭她郡主的身份,这会子已经是哪个大家子的当家主母了。偏她要死贴着凌不疑,可人家凌不疑看不上她。早些时候,你怕程少商碍事儿,几次三番的找程家的茬儿,现在程少商嫁给他人了,凌不疑还是看不上你家裕昌。怎么的,您指望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强压着人家小辈成亲吗?”
凌不疑将文修君逼回了屋子,一副冷面的模样杵在门边。
裕昌郡主原本哭得稀里哗啦,一见心上人,顿时又怕哭得太难看,赶紧收拾了仪态。偏又被越后戳穿了心思,顿时万念俱灰,眼泪止也止不住。
汝阳王妃一听便炸了,冲着越后道:“若不是宣皇后自请求去,这会子轮得上你坐这个位置?你这都是当皇后的人了,一点皇后的胸襟也无,怎的能将小辈姻缘之事说得如此难听!我们家裕昌……我们裕昌还与陛下有几分血亲呢!”
对于汝阳王妃,越后是一点儿也不惯着,当场冷笑出了声。
“呵,若不是你自己起了贪念,还妄想陛下与予做那等强人所难之事的人,予尚且还留你几分颜面。叔母,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为了一个座位的事情,与予未来的儿媳妇没脸。这会子倒是想起这几分血亲关系了,你为难何昭君的时候,可有想过,她是本宫亲自挑选的儿媳,她的脸面,就是予的脸面!你能让她没脸,那予便也顾不上你的裕昌了。”
汝阳王妃气得跳了起来,道:“这晚辈缺乏教导,我这个做长辈地替她父母教导教导她,怎的就是让她没脸了?亏得你都是做皇后的人了,还能说出这等没脸面的话来,当真是……”
“疯妇!疯妇!”原本按捺下去了的汝阳王终于是忍无可忍,一把抱住文帝的大腿,“陛下,你看,这妇人是疯了哇!老夫……老夫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绝婚!老夫今日非得把这婚给绝了!”
汝阳王妃一听这话,也顾不得与越后斗气了,马上折身反扑过来,对着汝阳王一顿抓挠。
“这么多年,我为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这忘恩负义之徒……”
汝阳王被汝阳王妃这么一折腾,赶紧扯了衣袍后撤几步。未曾想汝阳王妃一个没收住,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众人憋笑不止,便是连一旁梨花带雨的裕昌郡主也愣了一会儿,唇角压了半天才压了下来。
汝阳王扯出了衣袍,便赶紧折身朝着文帝连连叩首。
“陛下啊,陛下,老夫这实在是受不住了,实在是受不住了……”
文帝抚了抚额,弯下腰来拉起汝阳王道:“叔父,快快请起。哎……并非朕要为难你,而是,眼下兴盛儒学,此时你若开口绝婚、休妻——糟糠之妻,那那些儒生还不定怎么议论呢……”
汝阳王疲惫地一声长叹,摆摆手道:“他人哪知我的水深火热……”
还不待他说完,越后便上前一步道:“叔父最爱热闹,修行干什么。照我看呀,应该让老叔母去三才观修身养性才是。”
“你……”趴着低低抽泣的汝阳王妃气得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越后。
文帝惊讶地看着越后,却被汝阳王一把扯住了衣袖,不停地冲着文帝眨巴眼睛。
文帝愣了愣,看了看越后,又看了看汝阳王。汝阳王一边眨巴眼睛,一边小幅度地点头,宛如小鸡啄米一般。一旁的何昭君都看得忍俊不禁,只好借着文子端的身子,侧身躲了躲,好遮住自己大不敬的表情。
文帝无奈看了眼汝阳王,长叹一声,道:“汝阳老王妃年迈昏愦,时有疯癫之举,致使君前失仪,那就送去三才观好好的休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