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降落时分 第4章 雨中的星光

音乐节当天，佳禾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她站在后台入口处，不断调整着相机设置，手心微微出汗。今天不仅是陈辰乐队的重要演出，也是她第一次以"特邀设计师"身份参与活动——海报上的每一个元素都出自她的构思。

"紧张？"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佳禾转身，差点撞上一堵人墙。陈辰今天穿了件黑色无袖上衣，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头发随意地抓出些许凌乱感，眼角的小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有点。"佳禾老实承认，举起相机，"我怕拍不好。"

陈辰伸手调整了一下她握相机的方式："放松点，就像你设计海报时那样。"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拂过。

远处传来大飞的喊声："辰子！音响调试！"

陈辰朝那边挥挥手，又转向佳禾："一会儿见。"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了，今天很漂亮。"

佳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简单的白色T恤配牛仔短裤，哪里漂亮了？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音乐节现场人山人海。佳禾站在舞台侧面最佳拍摄位置，看着陈辰和乐队成员做最后准备。大飞朝她挤眉弄眼，被陈辰一个肘击制止。

主持人宣布乐队名字的瞬间，佳禾屏住了呼吸。陈辰大步走向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发光体。

前奏响起，是那首佳禾在小吃街第一次听到的歌。陈辰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场地，清澈而深情。佳禾透过取景框，看到他微微闭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当所有灯火都熄灭/我还在原地等待..."

镜头里，陈辰突然睁开眼睛，直视她的方向。佳禾的心跳漏了一拍，快门声淹没在音乐中。

三首歌过后，现场气氛越来越热。陈辰脱掉外套，只穿着那件黑色背心，汗水顺着脖颈滑落。佳禾拍下这一刻，然后放下相机，单纯地用眼睛记录——他唱歌时的样子，拨弦时的专注，还有看向台下时眼里的星光。

最后一首歌是新创作的，佳禾从未听过。陈辰站在麦克风前，声音低沉："这首歌献给一个特别的人，她让我相信，即使在最黑暗的夜里，也会有星辰指引方向。"

前奏响起，佳禾突然意识到，这首歌的旋律正是那天陈辰在排练时问她意见的那段。现在它变成了一首完整的歌，关于迷失和寻找，关于在黑暗中遇见光。

音乐结束，掌声雷动。陈辰鞠躬致谢，目光穿过人群，找到佳禾的位置，冲她眨了眨眼。

佳禾在社交媒体上传了拍摄的照片和视频，配文："今日最佳——《星辰》现场版"。她没注意到，在某个视频的角落里，自己看着舞台的眼神也被无意拍下。

演出结束后，乐队被几个陌生人围住交谈。佳禾站在不远处，看到陈辰表情从困惑到惊讶，再到谨慎的喜悦。

"小林子！"他招手让她过去，"这位是星河音乐的赵总监，他们对我们的音乐感兴趣。"

赵总监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看到佳禾时眼前一亮："这位就是海报的设计师吧？风格很独特，和乐队的音乐气质很配。"

佳禾惊讶于对方竟然知道她，更惊讶于陈辰脸上毫不掩饰的骄傲。

"她是专业设计师。"陈辰说，仿佛佳禾刚获得普利兹克奖似的。

交谈中得知，星河音乐是一家新兴的独立音乐厂牌，正在寻找有潜力的原创音乐人。他们看中了陈辰乐队的独特风格，想进一步洽谈合作可能。

"我们会联系你的经纪人。"临走前，赵总监对陈辰说。

"我没有经纪人。"陈辰挠挠头。

"那...女朋友？"赵总监看向佳禾。

两人同时摇头，动作整齐得有些刻意。佳禾感觉脸颊发烫，假装低头检查相机。

赵总监走后，乐队成员欢呼起来。大飞一把抱住陈辰："兄弟，我们要红了！"小K兴奋地跳来跳去，连一向沉默的阿默也露出笑容。

"庆祝一下？"大飞提议，"我知道附近有家超棒的烧烤。"

佳禾看了眼时间，想起明天还要见客户："我得先回去了，明天有个重要会议。"

陈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很快点头："我送你。"

他们告别其他人，走向停车场。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雷声。

"要下雨了。"陈辰抬头看了看天，"你带伞了吗？"

佳禾摇头。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陈辰二话不说脱下外套举在两人头顶："跑！"

他们在雨中狂奔，陈辰的外套很快湿透。佳禾的相机包被他护在怀里，而她自己则被半搂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的温度和肌肉的线条。

"那里！"陈辰指着一家便利店。两人冲进檐下，气喘吁吁地对视，然后同时笑出声来。佳禾的白T恤湿了大半，头发贴在脸上；陈辰更惨，像个落汤鸡，但眼睛亮得惊人。

"等着。"他冲进便利店，片刻后举着一把透明雨伞出来，"只有这个了。"伞不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佳禾能闻到陈辰身上雨水混合着淡淡古龙水的气息，还有一丝演出后的汗味，奇怪的是并不难闻。

"今天谢谢你。"走到车前，陈辰突然说，"那些照片...还有你一直在那里的感觉。"

佳禾不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那个赵总监...会是好机会吗？"

"可能吧。"陈辰耸耸肩，"不过他们肯定会要求我们改变风格，迎合市场。"

"你会妥协吗？"

陈辰看着她，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我不知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佳禾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觉得...真正打动人心的东西，都是真实的。你的音乐之所以特别，就是因为那是你的声音，不是别人的。"

陈辰的眼神变得柔软。他伸手拨开粘在佳禾脸颊上的一缕湿发："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雨声忽然变大，敲打在伞面上，像无数细小的鼓点。佳禾抬头看他，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

"咳，我该走了。"佳禾后退一步，拉开车门，"明天还有会议。"

陈辰点点头，把伞递给她："拿着吧。明天见？"

"明天见。"佳禾接过伞，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一阵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回家的路上，佳禾不断回想舞台上的陈辰，雨中的陈辰，还有他说"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时的表情。手机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社交媒体上，《星辰》的视频已经获得上百万点赞，评论区热闹非凡。

"这是什么神仙乐队？主唱也太帅了吧！"

"求完整版！"

"主唱看镜头的眼神我死了"

还有一条私信，来自一个陌生账号："你是辰子的女朋友？"

佳禾正要忽略，又一条消息跳出来："劝你离他远点，娱乐圈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皱眉，点开发信人主页——空白，只有一张模糊的头像，隐约能看出是个女性轮廓。佳禾关掉页面，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

周一早晨，佳禾比平时多花了一倍时间挑选衣服。最终她选了一套藏青色西装套装，内搭白色丝绸衬衫，看起来专业又不失柔和。

"林小姐，客户已经到了。"前台的提醒让她深吸一口气。

会议室里坐着三个人，其中背对着她的女性转过头来——徐莹。那个曾经警告她"离李冰洋远点"的女演员，此刻正对她露出完美的微笑。

"佳禾，好久不见。"徐莹的声音甜得像蜜，"没想到这个项目是你负责，真是太巧了。"

佳禾的手指紧紧攥住文件夹边缘，强迫自己保持职业微笑："徐小姐，您好。"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简直是煎熬。徐莹对每一个设计方案都提出刁钻的修改意见，其他两位客户明显看她的脸色行事。

"这个色彩太沉闷了。"徐莹指着佳禾精心设计的客厅效果图，"我想要更...有灵魂的感觉。"

有灵魂的感觉？佳禾咬住舌尖才忍住反驳的冲动。她尝试解释自己的设计理念，但每次都被徐莹打断。

会议结束时，方案被全盘否定，要求重做。佳禾强撑着 送走客户，立刻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拍打发烫的脸颊。

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发红，妆容也有些花了。她想起徐莹临走时意味深长的话："冰洋最近很忙，我们都没时间见面。听说你在音乐节玩得很开心？那个乐队主唱...挺有'特色'的。"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辰的消息："排练提前结束了，在你公司楼下。有空喝杯咖啡吗？"

佳禾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好，十分钟后下来。"

她补了补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走出大楼，陈辰靠在一辆摩托车旁等她，看到她时立刻直起身。

"怎么了？"他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

佳禾摇摇头："工作不太顺利。"

"那个重要客户？"

"嗯。"佳禾不想多说，尤其是关于徐莹的部分，"他们不喜欢我的设计，说'缺乏灵魂'。"

陈辰皱眉："他们懂什么是灵魂？"他拉起佳禾的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摩托车飞驰过城市街道，最终停在一座老式建筑前。"市立美术馆"几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来这里干嘛？"佳禾疑惑。

陈辰神秘地笑笑："找灵魂。"

他们穿过安静的展厅，来到现代艺术区。陈辰在一幅抽象画前停下："看这个，你觉得艺术家想表达什么？"

佳禾看着画布上混乱的色块和线条："我...不知道。"

"没错，没人知道。"陈辰轻声说，"这就是艺术的美妙之处。你的设计是你的艺术，为什么要让别人定义它的灵魂？"

佳禾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阳光透过天窗洒在陈辰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就像那天舞台上的光芒一样。

"谢谢你。"她轻声说，胸口那股郁结的气渐渐消散。

他们漫步在展厅里，陈辰不时停下来点评某件作品，他的见解独特而深刻。佳禾发现，这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男人，私下里竟有着如此细腻的艺术感知力。

"你学过美术？"她好奇地问。

陈辰摇头："只是喜欢。音乐和绘画...本质上都是表达，只是媒介不同。"他看向佳禾，"就像你的设计，是在用空间讲故事。"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佳禾思维中的某道锁。她突然知道该怎么修改方案了——不是迎合徐莹的口味，而是坚持自己的故事。

"我得回去工作。"她急切地说，"我有新想法了。"

陈辰笑着点头："我送你。"

回公司的路上，佳禾紧紧搂着陈辰的腰，风声在耳边呼啸。这一刻，她感到一种奇妙的自由和勇气，仿佛可以面对任何挑战。

在公司楼下告别时，陈辰突然说："周五音乐节最后一天，我们压轴演出。你会来吗？"

"当然。"佳禾毫不犹豫。

"这次别再爽约了。"陈辰眨眨眼，骑上摩托车离去。

佳禾转身走进大楼，脚步轻快了许多。电梯里，她查看手机——三条未读消息。一条是小雅询问会议情况，一条是公司群通知，还有一条...来自李冰洋。

"听徐莹说你接了她们公司的项目？怎么不告诉我？周五晚上有个家宴，你能来吗？"

佳禾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家宴？是生日宴前的预演吗？徐莹已经以"家人"身份出席了吗？

她回复："会议刚结束，方案需要大改。周五我可能没空，有工作安排。"

发完才想起，周五是音乐节最后一天。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补充说明。

接下来的几天，佳禾全身心投入方案修改。她摒弃了之前迎合客户口味的想法，转而采用更大胆的设计——用不规则的几何结构和撞色营造出戏剧性的空间感，就像陈辰音乐中的那些出人意料的和弦变化。

周四晚上，她把修改好的方案发给总监，收到一个大大的赞。疲惫但满足地回到家，门铃却突然响起。

门外站着徐莹。

"惊喜吗？"徐莹径自走进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刚好路过，想看看你修改得怎么样了。"

佳禾僵硬地站在原地："方案已经发给总监了。"

"我知道，我看过了。"徐莹在沙发上坐下，优雅地交叠双腿，"很有...个性。不过你真的觉得那种风格适合居家空间吗？"

"那是根据您说的'有灵魂'设计的。"佳禾尽量保持专业语气。

徐莹轻笑一声："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聊聊别的。"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佳禾，"那个乐队主唱，陈辰，你了解他多少？"

佳禾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娱乐圈很复杂的，佳禾。"徐莹摆出一副关切的表情，"有些人表面光鲜，背地里...你知道他为什么只能在酒吧驻唱吗？"

"请你离开。"佳禾的声音冷了下来。

徐莹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别误会，我只是关心你。毕竟你是冰洋的'妹妹'，他要是知道你和一个娱乐圈的败类混在一起，会怎么想？"

"陈辰不是败类！"佳禾脱口而出。

徐莹挑眉："这么维护他？看来关系不一般啊。"她走向门口，又回头补了一句，"周五家宴，希望你能来。冰洋会很开心的。"

门关上后，佳禾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发抖。她拿起手机，想给陈辰打电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徐莹的话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心头——她真的了解陈辰吗？

手机屏幕亮起，是陈辰发来的排练视频。视频里的他对着镜头微笑："明天见，小林子。"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佳禾的眼眶湿润。无论徐莹说什么，她知道舞台下那个带她去美术馆找"灵魂"的陈辰是真实的。

她回复："明天见，星辰。"然后删掉了李冰洋关于家宴的邀请信息。

窗外，一颗星星在夜空中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