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迪伦和泰勒之间,建立起一种心照不宣的、新的默契。他们没有立刻对外宣布什么,也没有频繁地公开约会。他们的关系,像一条在初春缓慢解冻的河流,表面依旧覆盖着薄冰,冰层之下,暖流却在悄然涌动。
迪伦没有急着搬回她生活的中心,而是像一个耐心的园丁,开始小心翼翼地灌溉这片曾经荒芜的情感土地。他不再只是那个光芒万丈的明星迪伦,或是她记忆中那个会与她激烈争吵的恋人,他成了一个更具体、更真实的存在。
他会在她因为应付难缠的记者而心情烦躁时,打来一个电话,不讲大道理,只是讲一个他从码头工人那里听来的、粗俗却有效的笑话,逗得她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笑骂。
他会记得她不经意间提过想吃某家老牌熟食店的烟熏牛肉三明治,然后在某个平常的下午,带着还冒着热气的食物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外。
他也不再回避她与希尔顿婚姻带来的阴影。当她偶尔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打电话给他,语无伦次地诉说那些不愉快的片段时,他不会不耐烦地打断,也不会空洞地安慰“都过去了”,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告诉她:“你现在很安全,丽兹。我在这里。”
这种沉默而坚定的支持,比任何热烈的追求都更有力量。它一点点融化着泰勒心中的冰层,修复着那些被背叛和伤害磨损的信任。
泰勒也同样在改变。她不再是那个一味索取关注和安全感、用任性来测试对方底线的女孩。她开始懂得回应。她会在他为新角色焦虑时,凭借她日益精进的职业素养,给出犀利而中肯的建议;她会留意到他喜欢某个牌子的苏格兰威士忌,悄悄买来放在他的公寓;她甚至开始尝试下厨——结果通常是一片狼藉,但迪伦总会面不改色地吃完,然后认真点评:“至少盐放得很豪迈。”
一次,迪伦受邀参加一个重要的行业晚宴,需要女伴。这是他们“重新靠近”后,第一次共同在重要公开场合亮相。消息一出,媒体立刻闻风而动,各种猜测和旧事重提的报道甚嚣尘上。
宴会前,泰勒在化妆间里显得有些紧张。她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有一丝不确定。
“迪伦,我们这样……真的好吗?”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那些记者,他们肯定会写很多难听的话。”
迪伦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透过镜子看着她。“让他们写去。”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们不是为了他们而活。今晚,你只需要做最耀眼的伊丽莎白·泰勒,而我,很荣幸能站在你身边。”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泰勒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犹豫散去,重新浮现出那种她独有的、自信夺目的光彩。
那天晚上,当他们并肩走入宴会厅时,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闪光灯如同密集的闪电,几乎要将人吞噬。迪伦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清爽从容的风度,偶尔侧头与泰勒低语,眼神专注。而泰勒,则挽着他的手臂,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既亲密又不失矜持的微笑,应对自如。
他们没有刻意秀恩爱,但那种经过岁月沉淀后的默契与相互支持,却比任何刻意的亲昵都更能说明问题。一张迪伦微微侧身,为泰勒挡住过于拥挤的人流的照片,第二天登上了许多报纸的娱乐版头条,配文不再是挖苦和猜测,而是多了几分谨慎的看好与祝福。
晚宴结束后,在回程的车上,泰勒靠在座椅里,看着窗外流转的灯火,忽然笑了。
“感觉……还不错。”她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迪伦握住她的手,指尖与她交缠。“是的,还不错。”
他们的关系,就这样以一种缓慢而坚实的步伐向前推进。他们一起看电影首映,一起参加朋友的小型聚会,甚至开始讨论彼此未来的职业规划。过去那些激烈的争吵和深刻的伤害,并没有被遗忘,但它们不再是横亘在中间的鸿沟,反而成了让他们更加理解彼此脆弱与需求的基石。
然而,他们都清楚,彻底的交心,还差最后一步。迪伦内心深处,依然对完全的承诺怀有一丝来自过往挫折的警惕;而泰勒,也需要时间完全确信,这一次的靠近,不是另一场镜花水月的幻影,也不是出于怜悯或习惯。
解冻的河流虽然已经开始流淌,但要汇入宽阔平稳的江海,还需要经历最后一段,或许也是最曲折的峡谷。但至少,他们不再畏惧前行,并且都愿意,为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这簇从余烬中复燃的星火,正在积聚着照亮更远未来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