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默不作声走到房间门口,细听楼下窸窣脚步声。二号则是迅速跑到窗边,掀开窗帘打开窗户往外看,却迟迟未等到那位神秘“清洁工”出现。
按理说,他会选择在深夜无人之时悄摸来到众所周知主人家全部离世的老房里,目的无外乎是避免被旁人发现。那么,在他看见人为毁坏的木门时,应该第一时间离开此处,而不是冒险进屋。而且过去这么久,他都还没有上二楼确定最重要的房间是否也遭到破坏。那他进屋的意义在哪?除非……
岑雪同二号要来火折子,动作娴熟地吹燃火折子:“你在这盯着,我下楼看看。”
二号提上油灯,说:“我们还是一起下楼吧,对方是人是鬼尚未得知,分开不安全。”
“我并没有触犯死亡条件。”岑雪言简意赅道。
岑雪的态度坚决,有那么一瞬间,二号觉得,她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硝烟四起的战乱年代里视死如归的领袖,无畏生死,无惧艰险,好似燎原烈火,摧毁一切阻碍,又似冬夜炭火,温暖整个寒冬。这样一个坚强又温柔的人,爱上她简直比喝水还简单。
二号看向岑雪,忽然笑起来,从前生命漫长却灰暗无趣,有幸遇见岑雪,她的世界逐渐色彩丰富。
二号将煤油灯塞进岑雪手中,拿回火折子:“遇到危险就喊我,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嗯。”岑雪提灯出了房间。脚步声早已消失,他既未离开,就一定是躲在屋内某处,或许正在等着她们出现以伺机偷袭。
如果他是女鬼,那未触犯禁忌的她必不会死,但如果不是女鬼,那此行只怕是生死未卜,毕竟当秘密被撞破,杀人灭口是最保险的方法。
岑雪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捏把汗,下楼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她走到楼梯转角处时,看见有一人正手持火折子站在楼梯口朝她热情招手,霎时全身轻快许多,但紧接着,大量困惑涌上心头。
岑雪加快脚步来至二号面前,怕惊到藏在暗处的危险,特地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在这?”
二号笑了笑,俯下头在岑雪耳边说:“我从二楼跳下来的。”
“什么!”岑雪强压下心中的惊讶与怒火,小声质问道,“我不是让你在那盯着吗?你跳楼做什么?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小雪儿,你又忘啦?”二号合上火折子,拿过岑雪手中的煤油灯,轻飘飘地说,“我是学武术的,那点高度对我来说和走路没多大差别。”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这栋房子虽矮,一层却也有五六米高,能和走路一样吗?岑雪暗叹一声,想说“以后别再这样了”,又觉得二号未必会听她的,便把多此一举的担忧塞回肚子里,只说:“他应该还在屋内,找找。”
“这屋子空间小,东西少,根本没多少能藏匿人的地方。”二号说,“你有听见他上楼的声音吗?”
“没有。”岑雪说,“脚步声出现的时间不长,而且听起来有种飘渺感。”
“那就怪了,难不成他还有凭空消失的本事。”二号眯起眼扫过整个布局简单的一楼,嘴角忽地扬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他在和我们玩躲猫猫呢。”
“啊?”岑雪有些迷茫。
“小雪儿。”二号看向岑雪,似乎是想起什么开心事,眸底满是笑意,“你小时候喜欢玩躲猫猫吗?”
“还行。”岑雪又想起那个夏天,那个记不清脸的美丽女孩。小时候她以为是自己误入仙境,见到仙女,可随着年龄的增大和认知的增长,她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是做了一个梦,一个美好的噩梦。现在,她来到了幸福小镇,又觉得那或许不是梦,或许电影中的多元宇宙不仅仅存在于荧幕之中。
“我还是第一次玩这游戏呢。”二号牵上岑雪的左手,“小雪儿,你带我去找找那只躲起来的猫吧。”
岑雪听得云里雾里,但不知怎么回事,身体竟真动起来,去找所谓的“躲起来的猫”。
她很快就注意到靠墙摆放的储物柜。她记得刚进来时,储物柜的两页柜门合得严实,而现在却是虚掩着,显然是有人动过。岑雪指了指将近两米高的储物柜,对二号使了个眼神。二号点点头,跟随岑雪悄声走到储物柜前。
灯光下,岑雪清楚看见柜子表面布满灰尘,唯有两页柜门的把手澄亮无比,像是有人经常开关柜门。如此看来,这个外表看起来足够容下一个成年人的储物柜,里面极有可能别有洞天。
岑雪松开二号的手,轻轻拉开两页柜门。空间还算大的柜子里仅有上层放有一条长细绳。和遍布灰尘的表面不同,柜内一尘不染,如若无人打扫,是绝对无法干净到这种程度。
岑雪拿起那条长细绳,端详许久,并未看出绳子有何特别之处,便递给二号,自个在柜内摸索起来。
按理说,处处透露暗藏玄机信号的储物柜内外应当有能开启密室通道的开关,或是有什么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才对,可岑雪把柜子除了够不着的柜顶外全都摸个遍,除去内部两侧半人高处隐约有人手掌的凹痕,愣是没发现一星半点有用的东西。难道储物柜内部收拾这么干净,仅是为了那条细绳?
岑雪瞥了眼二号手中的细绳,问道:“是那个……”岑雪一时想不起来二号说的那邪物的名字。
“对,是殇咒。”二号把细绳塞进口袋中,气定神闲道,“只一条,估计是给陈含艺准备的。”
意料之中的事,岑雪无起伏地“哦”一声,垂眼盯着沾满灰尘的双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要是这儿有水,她指定洗上百八十遍。
二号看着岑雪好笑的表情,忍不住调侃道:“小雪儿,你是跟你的手第一天认识吗?”
“……”岑雪瞪了眼嬉皮笑脸的二号,冷冷道,“你找找柜子顶上有没有机关之类的东西。”
“好啊。”二号爽快应下,抬着手虚摸几下柜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小雪儿,你不觉得这个柜子很大吗?”
岑雪:“……”
“不信?”二号自问自答,“不信你站进去感受感受。”
“不行不行。”二号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像是有什么大病般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最后在岑雪疑惑的目光下,笑意盎然道,“我就这么一个小雪儿,要是摔坏了可就糟了。”她把煤油灯递给岑雪,顺便朝岑雪抛个媚眼后,弯腰进入储物柜内。
在二号双脚都踩上储物柜底板的瞬间,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咔嚓”响起,底板快速下沉,大约下降两三厘米后,迅速向左滑动。二号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坠下,待膝关节也没入不知深浅的坑中时,什么厚实坚硬的东西毫不吝啬地给她的踝关节来个亲切冲击。整个过程,仅短短几秒钟。
二号低头咬着牙,面色阴沉,像是在极度隐忍心中的愤怒般攥紧拳头。她冷哼一声,抬头冲岑雪莞尔一笑:“还怪刺激的。”二号抬起手,说,“小雪儿,拉我一把呗。”
岑雪搭上二号的手,使劲把人拉出柜子,急切询问:“你脚怎么样?还能走路吗?”
“能走。”二号跛着脚原地跳几下,“你看,还能跳呢。”
“辛苦你了。”岑雪知道二号是不想她担心,便没再多说些关怀的话,只拍拍二号肩膀,转头去看果真藏有玄机的储物柜。
这一看,岑雪彻底愣住了。柜子里哪还有什么洞,只有光滑平整的木板。
“哇,造这个机关的人真是个人才。”二号笑容逐渐消失,眉间多了一丝戾气,语气却是慢悠悠的,“等我逮到他,一定要让他好好体验体验这天才设计。”
这主意好,岑雪点头表示赞同。能造出这缺德玩意的不是女鬼便是女鬼帮凶,就算是二号想暴打他一顿,岑雪也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她不但不劝,还要找根棍子一起打呢。
岑雪走到柜子前蹲下,手指用力按在底板上,却无事发生。思索片刻,她抱来几把叠在一起的木椅,放置在柜子底板上,又四处搜罗有重量的东西一并放到柜子里,可惜,仍是无事发生。
所以,必须要人站上去才可以吗?可这机关的设计实在是过于反人类……等等,手掌凹痕。
岑雪正欲把柜中杂七杂八的东西搬出来,好仔细瞧瞧那凹痕,却被眼力见极好的二号不容拒绝地拉至一旁。
“小雪儿,你在这歇歇,这些粗活累活我来干就好。”话落,二号毫不费力地推开装载着一堆杂物的木柜,不耐烦地睨了眼那块带有机关的地板。
压抑多时的怒气怨气与**,像是终于找到发泄的口子,迫不及待地蜂拥而来,随着扬起落下的拳头,全部冲向那该死的地板。
巨大的冲击力下,地板就像是纸制般不堪一击,只瞬间便四分五裂,暴露出底下将近半米深的坑。
二号甩了甩手腕,转身看岑雪,却发现岑雪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二号后知后觉意识到,人怎能做出徒手砸碎地板这么疯狂的事?她想解释,又犹豫着想坦白一切,却又害怕会连仅剩的这点美好时光都被夺去。最后,她只能无措地站在那,等待岑雪的声声斥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死亡舞者(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