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车厢里,空气浑浊。窗外是飞逝的被雨水打湿的模糊风景。
叶知秋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身体的疲惫像潮水般一阵阵涌来,止痛药的效力在长途颠簸中显得捉襟见肘。骨头缝里的疼痛如同细密的针,无休无止。
她缓缓睁开眼,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样东西。
不是药瓶。
是林溪那天在小屋里,画的那张歪歪扭扭的小镇速写。石桥潦草的拱形,河边洗衣妇模糊的背影,远处朦胧的山影。线条笨拙,毫无技法可言。
叶知秋苍白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稚嫩的线条,嘴角却牵起一个极淡极温柔的弧度。像云层缝隙里漏下的一缕微光,短暂地照亮了她眉宇间的疲惫与沉郁。
画纸的角落,是林溪沮丧写下的“好丑”两个字。
叶知秋的目光在那两个字上停留片刻,然后,她小心地珍重地将这张画折好,重新放回口袋里。
叶知秋重新阖上眼,将头轻轻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身体的疼痛依旧清晰,但心口的位置,似乎被那张粗糙的画纸熨帖着,残留着河边小屋的灯光少女专注的侧脸,和那句笨拙却滚烫的“你要好好的”。
归家的路漫长而艰难。但至少此刻,她口袋里装着一段在废墟旁意外拾得的短暂却真实的微光。那光芒不足以驱散生命的寒夜,却足以让她在这摇摇晃晃的归途上,保持最后一点挺直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