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佳时 第13章 送一程

云星回一刻也不耽搁，留下木兰看家，自己偷偷往角门的方向走去。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不大的巷子里停了一辆马车，还不偏不倚停在她家门前。

云星回狐疑地看一眼，正要越过去。

这时，车帘被掀起，阿洛从里面走出来，笑呵呵地来到云星回面前，“云小姐，我家少爷有请。”

云星回还要去寻云清海的错处，不想和阿洛这对主仆消磨时间。便摆摆手，“男女有别，我与你家少爷还是少见面的好。恕不奉陪。”

云星回迈步就要走。

萧曜风突然探出头，视线先是落在云星回的脖颈处，只碰见云星回两回，偏都被他弄伤了脖子，心里就有点不舒坦。

他今日上门，就是想与云星回赔罪。

在京城，皇伯父宠爱他，瑞王不会深管他。遇到事情，萧曜风敢想敢做，无人能压制，做事就没有顾忌。

要是错抓别人，最多送点礼，登门说声不是，这事就了了。可是云星回是女子，阿洛又在他耳边念叨云星回如何如何受委屈。

萧曜风从来不是嘴硬，不承认犯错的人。他那日下手确实狠了点。

于是今日就来门口等人。

实在是云星回的行踪太好找，他的人回来禀报周华年在跟踪一个人，又急匆匆的回云家报信。

“上来，我送你一程。”萧曜风的语气不容拒绝。

云星回抬眸望过去，萧曜风又继续加码，“别拖延时间了。”

云星回轻叹口气，看萧曜风不像是不安好心，这么堵在这里，万一惊动她爹娘就不好了。云星回只好上马车。

见云星回上了车驾，阿洛亲自赶车，还不忘招呼周华年，“兄弟，上来坐。”手掌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马车内，云星回坐在萧曜风对面，面无表情地坐着，其实心里已经转开，她与这个捕快大人不过见过两回，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上次他误抓自己，事后道歉的态度不怎么样，可云星回也不计较了，看在他也是尽心办案的份上。

怎么还突然找上她家门？

奈何云星回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实在想不出缘由。

萧曜风说是登门致歉，但见到云星回不想搭理他的样子，胸中又憋闷，手臂往后面一放，脑袋靠上去。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

等车走了一会儿，云星回有些担心，侧头去问萧曜风：“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萧曜风回身坐正，还从抽屉里掏出纸袋子装好的果脯，信心十足的道：“平安巷后街。”

“不是我说，你手下人的跟踪能力欠缺得很。反追踪技巧也不过关。”

云星回实在受不了，瞪着萧曜风，“我们都是规矩的好人家。要都跟捕快似的，你们面子往哪搁？”

等日后周华年从军，肯定比你好上百倍。

云星回不装鹌鹑，萧曜风瞬间心情明媚，伸手拿过一块花生糖，三两下嚼碎，“外人都说云秀才家的大小姐温柔可人，知书达理，哪里知道私下竟是这般张牙舞爪的模样。”

云星回也将花生糖嚼得咔咔响，故意发出声响，又深呼吸几回，才开口问：“你到我家有何目的？”

还不待萧曜风答话，帘子外传来阿洛的声音，“少爷，云小姐，到地方了。”

云星回率先下车，周华年随即走到云星回身后。

平安巷是靖安县西边的一条巷子，后街这里稍显偏僻。马车前面的这户人家看着挺大，都是隔壁的两倍了。

云星回对云清海家的产业不熟悉，问周华年，“是这里吗？”

“没错。云清海的心腹小厮有时三五日，有时半个月，都会过来一趟。”周华年看了看房门，又说：“据邻里说，这里住着一位女子。”

云星回拧眉，云清海在这个宅子里养外室？

“这女子还与永兴赌坊有些渊源。”萧曜风走过来，扬眉看向云星回，“想知道更多？”

云星回一听萧曜风了解详情，不得不佩服他身为捕快的厉害，这种事都知晓一二。能从萧曜风这里得到消息，云星回才不会花时间去慢慢查。

她仔细思量过，单论云清河一家，没官位，说不上同僚陷害。没有巨额财富，做生意的商人也不会针对两三个小铺子。

云星回更倾向于是身边人在谋害她一家。而云清海就是嫌疑人之一。

只是王大一家背后居然是永兴赌坊，这就出乎预料了。

而眼下，云清海和永兴赌坊私下竟然有不得告人的关系。云星回的精神一下就紧绷起来，脚步挪到萧曜风身侧。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萧曜风抬抬下巴。

“用查案的名头？”云星回下意识认为他要利用捕快的身份行方便。

萧曜风一时哽住，重重地说：“翻墙。”

云星回嫌弃。

“去不去？”萧曜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我去！”云星回斩钉截铁。

萧曜风伸开手臂揽住云星回肩膀，飞树上墙，落地站稳。

云星回只觉得一眨眼就进到别人家的院子里了，不由得看了萧曜风一眼。也不知干过多少回这种事。

“你那什么眼神？”

“夸你的眼神。”

云星回嘴比脑快。还得靠萧曜风干活呢。

萧曜风直觉哪里不对，但说不出来，只得带着云星回先干正事。

他们进来的地方应该是后院的花园，主人用心打理，几样应季的花开得灿烂。萧曜风在前，云星回跟在后，顺着花园的小径来到后院的主院。

避开主院伺候的下人，萧曜风凭着说话声寻到主院的书房，他一个闪身，带着云星回上了屋顶。

幸好云星回不惧高，没有受到惊吓。

两人透过搬开瓦片，一人一个小口子，观察屋里的情形。

书房里，云清海似乎在忧烦什么，坐在檀木椅上，双眉紧皱，手里盘着两个光滑的核桃。

一位身段窈窕的女子站在他身后，为他轻轻按摩脑袋和额间，似是累了，见云清海一言不发，嗔怪道：“老爷有什么烦心的，今日过来就不曾给妾身一个笑脸。是恼了我不成？”

云清海笑着揽过那女子的腰，“文娘莫气。”

文娘笑说：“听说老爷家中近日就要有喜讯，怎么反倒不见喜色？”

云家和林家的喜事虽没传开，但文娘在意云家，也收到消息。

说到这个，云清海的面色就冷下来，“正是为此事烦心。周管事收到命令，要为贵人献女。你姐姐在周管事身边，可知那贵人到底是谁？”

云清海顿了顿，女儿自荐去贵人府上当妾室这种话，他不愿在文娘面前说。

可仔细琢磨，云月书的话不无道理。若是像安乐侯府这样的高门第，云月书享荣华富贵，整个云家，云敏云盛两兄弟的前程，更能惠及他这个父亲。

老父亲云烨乔的筹谋虽稳，可看二弟云清湖，这么多年还是一个教谕，那林章明又能好到哪里去？等多少年才能升官发财？

文娘惊异地抬眸，很快收敛下去，“老爷与周管事赎了我们姐妹出来，平日里都说小连襟。若老爷有这意思，周管事定会如实说的。”

她与姐姐是亲姐妹，又都得男人的心。无形间拉近了这两个人的距离。

“不过，我之前听过一耳朵，说是京城的贵人呢。”

这句话让云清海的心再次翻滚。

屋顶的萧曜风听到永兴赌坊果然与京城有牵扯，眼神沉下去。孩子，赌坊，京城贵人，所以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云星回听到这里更是吃惊，云清海和赌坊背后的纠葛这么深？

“只是，月书到底定了人家。”云清海犹豫，毁掉婚事，对内，他不好跟父亲交代，对外，更不好面对林家。他原本的打算是想个法子让云星回献上去的。

“老爷傻了不成。这庚帖都没下，算什么定亲？”文娘轻点云清海的额头，笑得开心。能坑一回李氏的事情，她顺手就做。

“既要献美给贵人，小姐又有此心，何必便宜了外人？”将来到手的荣华富贵，也拱手让人。

云清海越想越觉得有理，只是还没下定决心。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说老太爷请老爷回去。云清海听说父亲找，就匆匆离开。

屋顶的两人趁机溜走。

“怎么样？收获如何？”萧曜风凑到云星回面前邀功。

“还不错。”云星回转身就去找周华年，“我们回家。”

“诶，你不坐马车？”

云星回摇头婉拒。她和他，还是各走各道为好。

萧曜风大步走过去，拉住云星回的肩膀，“上车！你别想用完就扔！”

云星回掰开他的手。

萧曜风沉声道：“永兴赌坊的事，不想知道？今天找你的目的，也不想听了？”

云星回：“上就上。”

还是阿洛赶车，马车缓缓驶出巷子口。阿洛和周华年都支棱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云星回端坐在萧曜风对面，在她眼中，萧曜风脾气冲动，有些无礼，但论捕快的责任，却是不错，勉强是个好官。云星回怀疑萧曜风不能升官的原因就是脾气太差。

“这位大人，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