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花开见白露 第37章 卅七：一缕金光

无论白露身上的秘密为何，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有了她的加入，渡魂司仿佛拥有了一双能看透灵魂的眼睛。

功德，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了一条由无数解脱灵魂的感激与祝福汇成的、璀璨的星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磅礴之势，源源不绝地，灌入这座位于尘世孤岛之上的狐仙村。

祠堂里祖先牌位上新生的“嫩芽”越来越多，几乎要连成一片；村口那棵万年古桃树，也已是繁花似锦，如云蒸霞蔚。

这片死寂了万年的土地，正在被一种温柔的力量，从内而外地，重新唤醒。

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而，最震撼人心的一幕，发生在一个不寻常的黎明。

照惯例，当第一缕晨曦即将刺破夜幕时，便是狐仙村结界之力最强的时刻。

然而这一天，当东方天际泛起金光，那笼罩村落的、漆黑如墨的结界壁障，竟像是被内部无数积累的功德之光“顶”得太久，其表面，开始浮现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金色的裂纹！

那裂纹无声地蔓延，像是在一块万年玄冰上，悄然绽开的第一朵霜花。

就在这刹那，一道极其细微如金针的阳光，似乎被那裂纹如迎接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般，邀请了进来！

这道金色阳光纤细得几乎难以察觉，却无比璀璨、无比温暖。

它像一支神圣的利箭，又像一滴融化的松脂，直直地射入了村子的中央广场。

它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光斑，只有指甲盖大小，却仿佛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那一瞬间，整个狐仙村都静止了。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狐妖，无论是正在归家的，还是倚窗远眺的，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用一种混杂了极度恐惧与极致渴望的、近乎朝圣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小的光斑。

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幼狐，挣脱了母亲的怀抱，摇摇晃晃地、好奇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要去触摸那片光。

“别去！”他的母亲失声惊呼，却已来不及阻止。

在所有狐惊恐的注视下，那只小手，触碰到了那缕阳光。

没有灼伤，没有痛苦。

只有温暖。

阳光的焚身之力，似乎被“功德”，净化了……

幼狐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新奇的温暖，他甚至试图将那缕光，像抓萤火虫一样，笨拙地捧在手心里。

这一幕，成了压垮所有狐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狐，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他没有嚎啕大哭，只是用那双见证了数百年黑暗的、浑浊的老眼，怔怔地看着那缕光，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个词：

“……亮了……亮了啊……”

这把来自天际的金色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狐妖心中那座被绝望与恐惧冰封了万年的闸门。压抑了不知多少代人的泪水、渴望与委屈，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有年轻的狐妖，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尖，像试探溪水温度般，去触碰那光斑的边缘，随即惊喜地跳了起来。

有母亲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将他们的脸颊，迎向那缕光的方向，泪流满面。

那是万年来，第一缕阳光，照进这座被诅咒的村庄。

绯烟站在人群中，紧紧地握着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不仅在为这缕阳光而激动，更是在为那个曾躺在古槐树上、痴痴望着人间灯火的、不甘的少年，为那个曾因“万世赎罪”而陷入绝望的、迷茫的自己，为这一路上所有的坚持与牺牲……得到了一个最滚烫、最温暖的回应，而颤抖。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白露身上。

她的虚影，在这缕真实的、属于“阳”的极致光芒下，如一块被投入了暖水中的寒冰，边缘开始微微融化，变得有些稀薄，却并未因此消散。

反而，那缕阳光穿透她魂体的部分，折射出了如同琉璃般、更加纯粹与梦幻的光彩。

白露安静地凝视着那缕光，清冷的眼眸中，映出了那片金色的温暖，仿佛那就是她此生所见的，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