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为欲种 第1章 交托四魂之玉

一阵微风乍起，墨色的长发被风带动着四散摇曳。

漂亮女人站在妖怪上伫立，风轻染衣袖，深邃的眼眸里泛着幽幽光华，红裙上刻着的金纹翻涌着如活物。

神代薰禾向下望去，淡淡道：“镜，我们到枫之村了，放我下去吧，辛苦你了。”

“您言重了大人。”

赤乌鸟盘旋于枫之村上空，正在和除妖师谈话的桔梗猛然感受到似妖非妖的气息靠近。

她眉头紧蹙，迅速从背后掏出长弓并抬头望去。

除妖师们也跟着看去，发现是神代薰禾后赶紧阻止桔梗：“等等桔梗大人！这是薰禾大人，别动手啊！”

桔梗手一顿，冷清的眸中逐渐倒映出神代薰禾的模样。

赤乌鸟缓慢停驻在村口，放平羽翼，神代薰禾缓缓从上面走下来。

“惊扰了诸位，实属抱歉。”

她嘴角含笑，眉眼弯弯，眸中似漫起雾霭所晕染的透明薄沙，温柔细腻的话语轻抚在场人的耳畔，身姿高挑清瘦。

桔梗缓缓将弓箭收起，月光下的她与之对视了一眼，纯粹的气息让桔梗对她好感了不少。

除妖师全部低头，手合拢放在双侧低头尊重问道：“薰禾大人安好，久别数月不知今日何故来此？”

“并无要事，只是四魂之玉终究是翠子前辈与众妖战斗后所遗留之物，危险至极，沐大人心有不安，恐有妖怪会不惜代价来此抢夺，我也是特地赶来了解详情的。”

神代薰禾抬眸看向面前这个清冷圣洁的女子，点头示意：“桔梗大人，久仰盛名，此玉本应由我代为守护，但因犬妖和豹猫一族的战乱即将蔓延到人族地界，我为平安神宫的守护巫女，接了手令，此番可能要出战制止横祸，先前除妖师们欲将四魂之玉托付于我，我思虑了片刻最终只好让他们交托于你，此举实属无奈，却希望桔梗大人斟酌一二代为保管，待我等解决了那边的战乱后，定当前来取走祸源的。”

言罢，神代薰禾将裙摆上提，单膝下跪低头以表示最诚恳的谢意。

除妖师们见状，跟着照做单膝下跪，将手中泛着幽暗紫光的四魂之玉向上高高托起。

桔梗上前扶起她，并将四魂之玉收走。

“各位请起身吧，我本就是巫女，守护四魂之玉也是我的职责，既受之你们所托，也必然不会辜负大家。”

桔梗拿起四魂之玉仔细地观摩着，除妖师们和薰禾发现桔梗果然不会受其污染，甚至还能净化四魂之玉，他们也就放心了。

天色昏暗，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屋檐上的瓦砾在风里剧烈起伏，漏水轨迹沿着窗骨架汇成晶亮溪流。

除妖师们戴上斗笠，向桔梗和神代薰禾弯腰表示郑重的感谢后，自行踏着浑浊的雨水离开。

她看向桔梗，浅笑：“桔梗，能借住几日吗？对于四魂之玉我还有别的要嘱咐你的”

“自然，请进吧。”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伴随的谈话声和脚步声惊醒了枫。

枫从床上起身，有些睡眼朦胧，她隐隐约约听见姐姐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姐姐？”

枫看向坐在窗边被月光所笼罩的两人，明明一样的月光，但桔梗姐姐却是清冷圣洁，不可靠近亵玩。

而姐姐旁边这位，清雅温和，一尘不染中透出的是美丽和高贵，若非她穿着一身奇形怪状的巫女服，枫可能都要觉得这是哪家的贵女路经此地。

“薰禾，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妹妹枫。枫，这位是平安神宫的守护巫女——神代薰禾，你应该知道。”

桔梗看着傻傻愣在原地的枫介绍道。

枫双眼瞬间睁大，上前道：“这……你…你真的是神代薰禾大人吗？就是那个五年前一箭灭群妖的神宫巫女吗？”

薰禾愣了一下，随即眸底蔓延起朦胧的温柔。

“很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桔梗轻咳一声，道：“枫，太失礼了。”

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赶紧害羞地跑到桔梗身后躲起，漏出的耳垂通红通红。

“抱歉，我妹妹很喜欢你，以前在神社修行时就经常听师傅提及过你，今天总算见到本人了。”

桔梗很客气的夸赞了一顿薰禾，这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薰禾回神，想起她来此的正事，收敛笑意：“桔梗，四魂之玉可以借我看一眼吗？”

“好。”

桔梗将玉掏出，放到她手上，枫在后面静静的看着。

神代薰禾紧闭双眼，用力握住四魂之玉，浑浊的光芒处处透露着诡异。

【向我许愿吧～薰禾～】

【我知道你心中藏匿的欲念，来吧～我能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神代薰禾睫毛微微颤动，嘴角勾起笑容，【很抱歉了四魂之玉，我没有**，恐怕满足不了你了。】

【怎么可能！只要是人不可能没有**，就连你面前这两个小姑娘都有内心最渴求的**，你凭什么没有！】

【劝你死心吧，你应该知道我无法净化你，你也无法污染我，但现如今落入我手——还是给我老实本分点！！】

随着神代薰禾的话音落下，她迅速睁眼，眸光一闪。

双指汇集灵力直接浸入四魂之玉，刚刚还在躁动泛光的四魂之玉仿佛受到了什么禁制般，光芒开始暗淡下来。

“这是……咒？”桔梗猛然一惊，直接看向神代薰禾。

“我幼年时曾在阴阳寮待过一段时间，虽然咒在这个时代已然落寞，但对付这种无形体的东西会好用的多。”

“好了！现在我已将四魂之玉的意识体暂时压制下去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薰禾缓缓起身，窗沿边吹进的冷风掀起了她的裙摆，红裙肆意飞舞。

她踱步上前，严肃且郑重的告诫：“桔梗，枫，四魂之玉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不仅会放大人与妖内心最渴求的**，还能使其实力大大增强，届时定会有不少妖前来争夺此邪物，你们定要严加看管。”

“还有，切记不要受其蛊惑，四魂之玉不是死物，它拥有自己的意识体，你们要多加小心，不要被污染到内心，这段时间我会待在村子里寻找媒介暂时封印四魂之玉的。”

桔梗低头看向她手中的四魂之玉，眼神坚毅，背脊挺拔冷傲，“我会好好守护四魂之玉的。”

枫有些害怕，咬着下唇，拉起桔梗的袖子：“姐姐，这个四魂之玉这么危险，我们真的要……”

还未等枫说完，桔梗便制止了枫的欲言又止，她转头看向窗外的一轮皎洁的明月，眸光中倒映着朦胧的月色。

“或许这就是作为巫女的宿命吧……”桔梗略带有悲伤的语气喃喃道。

薰禾缄默不言，看向这个比她小了整整3岁的姑娘，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桔梗，恕我多言，所谓的宿命论不过是认命者对失败遗憾的感慨和诡辩。”

桔梗愣了愣，眸光一顿，同为巫女，薰禾不光身上的衣服不像巫女服，就连意志都和巫女相差甚大。

温柔，坚定，强大，且不回头…哪怕一条路走到黑……

——

翌日清晨。

“桔梗！枫！你们快来看看这个，这个果子是可以吃的吗？”薰禾兴致冲冲地看向桔梗，将自己刚刚摘下的果子摊开。

已经和薰禾待久了的枫深叹几口气。

“薰禾姐姐，这个是罂米果，是有剧毒的，不能吃。”

枫最开始以为她只是很少接触这些所以才不知道，后面她发现怎么会有人这么生活白痴的。

薰禾肩膀松懈，很是气馁，将果子直接一扔。

桔梗不解，“薰禾，你没有下山修行过吗？”

“抱歉，我自出生后没几年就被带去了平安神宫了，除此之外每日我除了用膳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修行，也很少出门，野外的东西我近乎没有吃过，也没有见过。”

神代薰禾的话让桔梗和枫一愣。

‘神代’不是阴阳寮的贵族姓氏吗？出生显贵又为何被家族早早送了出去。

桔梗不好追问什么，赶忙转移话题，“我们一会去河边捉两条鱼来烤吧。”

枫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这些，顺着话回道：“好啊好啊，薰禾姐姐一起来吧！”

薰禾勾唇，笑意盈盈。

其实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但还是看到她们故意岔开话题，想要避免她伤心，感觉到心里很温暖呐。

——

黄昏时刻，夕阳西下，薄入西山的残阳极尽地敛着光，霞光浸染了半边天，像一簇火苗的外焰包裹着村子周边。

“桔梗大人，你们回来了。”

“薰禾大人，辛苦了！”

桔梗和薰禾从树林里径直走了出来，刚杀完前来夺玉的妖怪，村民们为着每日的平静生活而答谢两位巫女。

“桔梗大人！来我家吃饭吧？我家今日刚去买了块肉！”

“薰禾大人！这是我为你摘的花，请收下！”

就在这时，枫从祠堂跑出来挥着手满脸焦急道：“姐姐！你们快来！”

薰禾和桔梗对视一眼，赶紧跑过去。

“枫！怎么了？”桔梗抓住她浑身打量了一下，发现枫没事后问道。

“枫！是四魂之玉有什么异动吗？”薰禾也急切问道。

枫眼神有点躲躲藏藏，左瞄两眼，右瞄两眼，有些忐忑，“这倒不是，就是刚刚有只红蜘蛛爬进了祠堂，我技艺不精…一箭射掉了它一只脚，后面这只红蜘蛛就…就不见了……”

桔梗：“……”

薰禾：“……这？”

随即桔梗和薰禾‘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枫既羞涩又恼火，黄昏下的赤红映射在枫稚嫩的脸上，就是不知是余晖残影还是少女的羞愧之色。

三个人笑着离开神社，影子渐行渐远，一抹诡异黑红的眼瞳死死地盯着三人。

薰禾突然身体一顿，瞬间回头望去，琥珀色的美眸轻轻一瞥，向神社屋檐上瞅去，却什么也没看着。

“怎么了薰禾？”桔梗觉察到她的不对劲，停下脚步问道。

“薰禾姐姐，怎么了吗？”枫问道。

薰禾低眸不知在想什么，微微皱眉，又抬头温柔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有些疲劳忙碌，看错了。”

枫眼神有些诡异地看向她，毫不犹豫的拆台。

“原来薰禾姐姐也会疲劳啊？我还以为薰禾姐姐只会忙倒忙和杀妖怪呢。”

比如烧水点火，她用灵力差点把房子点着，再比如去抓鱼，她直接挥袖将一河的鱼全给扒拉上岸了，差点给人家搞绝种了。

桔梗扭头勾唇轻咳笑了笑。

薰禾背脊一僵，颇有被调侃揭穿的尴尬之色。

……

傍晚。

红蜘蛛缓慢地想要顺着柱子爬上屋檐，少了一只腿的它爬行地格外慢。

浑身黏腻着吐丝一顿一顿爬到瓦片上，随即它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悬空，离自己刚织好的蛛网愈发远，它开始不安恐惧起来。

悬空的幅度越来越高，红蜘蛛径直看去，月光朦胧挥洒下，穿着淡雅浅蓝浴衣的巫女单手结印，将它给托了起来。

收敛了周身气息的薰禾坐在屋檐上，单手撑着下巴。

她将红蜘蛛放在手心，眉如远黛，琥珀色双眸充满了和善的笑意，她用手指点了点它的脑袋轻轻道：“都被卸了一只腿还这么不老实呢。”

虽是责怪话语，却毫无戏耍之心。

红蜘蛛不敢乱动，因为知道彼此实力差距太大，所以它也只是淡淡地看向巫女那双仿佛可以吸人入眼的美眸。

“算了，瞧你也不太像是为四魂之玉而来的，恐怕也是误入了村子神社。”

薰禾挥手施咒，红蜘蛛断掉的那只腿开始缓慢增长起来。

红蜘蛛不解又疑惑，只觉得面前这个巫女脑子没问题吧，一个巫女不杀妖竟然还反手帮它治伤。

不过小许，它的腿被治好了，长出了新的足。

薰禾用手轻弹了下红蜘蛛的脑门，它被弹的晕头转向，她笑着道：“既然腿好了，就快点离开这吧。”

她将它放到一侧，抬头望向那抹高悬在天穹之上的弯月。

红蜘蛛的眼睛闪烁了几下奇异的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它不声张，亦无言语，很知趣的扭头从熏禾背后爬下屋檐。

就在要爬下屋顶的瞬间，它停下挪动的步伐，转头瞥了眼她，没想到她正扭头笑着瞧它，眉尾微微上挑，藏着几分朦胧的美感和从容。

那双澄澈的琥珀色眸子似冬雪之后的暖阳，风意搅动着她脸侧的碎发。

风动，裙舞，树影斑驳，高悬之下明月如镜，心如动……

它顿了顿，红瞳不受控制地眨巴眨巴，脑子一片空白，随后反应过来立马干脆利落的顺着梁柱爬了下去，消失在薰禾的目光之下。

熏禾收回目光，躺在冰凉的瓦砾上，夜晚寂静又深邃，薰禾很享受这种平淡的生活，美好又肆意。

随即她起身，一个翻身从屋檐上跳了下去，走进屋内睡觉休息。

阴影暗处，猩红的眼睛久久凝视，趴在树上看着她走进屋内后也迅速消失，往树林深处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