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第55章 旧梦重临

已经笑完了一轮的陈露淇又哈哈了好一会后，才带着眼底仍未完全散去笑意的眼睛向赵吉檀问：“你很喜欢戚红的电影吗？”

赵吉檀抡起拳头又锤了他几回，等陈露淇‘啊啊’叫起来才罢休。但打完赵吉檀也不打算告诉陈露淇他为什么要在半夜看戚红的电影，而是去包里找换洗衣服，准备冲个澡就去睡觉。“你都打我了！”陈露淇当然一把拉住他，理直气壮地道，“打完就得说啊！不然我岂不是白挨打？”

赵吉檀深呼了一口气，闭眼劝自己镇定，接着抽走陈露淇手中的t恤，说：“没什么特别的。想看就看了。”

“不对——”陈露淇冲他笑道，“是天和的新项目就是戚红的，你要参与戚红新电影的宣发？”

赵吉檀立刻忍不住回身望他，说：“我不知道我们究竟有什么必要需要讨论这个……”

“当然有了。”陈露淇摇头笑了一瞬，接着就耸肩道，“如果我和黄允珃一起试镜，你会在心里希望谁能拿下一番？”

赵吉檀：“……”

赵吉檀：“其实我发现你也变了很多。”

陈露淇诧异地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来。“以前你不应该说‘哈哈，这次后悔了吧，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在心里把我当成第一位啊’——”赵吉檀面无表情地说着很喜感的‘哈哈’，但那场景并不好笑，反而有点诡异。

“但现在你也不会这么说了。现在你也变得会问人疑问句了！”赵吉檀朝他说完就走进洗漱间，明显也不打算等陈露淇辩驳什么，他甚至不需要陈露淇回答，“所以你看，你也变了很多吧——”

陈露淇望着他的背影思索了好一会，才忽然喊他，高声问道：“我能理解为这是一种幸灾乐祸吗！还是把它当成一种嘲讽？”

赵吉檀的声音隐在淅淅沥沥的淋浴头水声中，回答道：“这根本什么都不是啊！我只是在发牢骚而已……”

等赵吉檀洗完澡出来后，陈露淇却已经睡着了。他还在赵吉檀的床上没来得及挪窝，手边抱着今天才新鲜出炉的玩偶三兄弟，睫毛微微震颤着睡得很沉。赵吉檀从包里拿出一条新的毛毯给他盖上，陈露淇就轻轻嘀咕了一句什么，转身背向赵吉檀。赵吉檀定定望着这一幕，既觉得它很美，又相当魔幻。

“陈露淇？”陈露淇一看就是真的睡着了，但赵吉檀还是坐在他身旁，低头凑了过去。赵吉檀虽然别扭，却不希望看见一个自己还熟悉的陈露淇，对于他俩这种无用的‘莫逆之交’来说，陌生点才好，陌生就代表着新生。

陈露淇沉沉睡着，呼吸平稳悠长，他现在身上哪一点都好，无论如何都总比他俩一起熬到天边鱼肚发白，但实际上没一个人能睡着好——

如果让赵吉檀来说什么是幸福的话，那这就是幸福——有钱花有人爱，工作占据一部分的精力，不用担心手里的每笔钱是不是来路不正，是不是必须需要自己卑躬屈膝才能得到——

赵吉檀在心中勒令自己需要再做无畏的动摇，接着就去关灯，躺在了另一张床上。

第二天闹钟嗡嗡一响，赵吉檀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前一晚他睡得很沉，几乎一夜无梦，现在一起来甚至还能听见窗外鸟叫，霎时有种四肢百骸都通了的神清气爽。其实赵吉檀乍一睁眼还没完全清醒，他只感觉身上毛茸茸又沉甸甸的，接着脑神经才在无数个迂回后忽然意识到了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

陈露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连人带毯子一起过来投奔了赵吉檀，手里甚至还抱着一只玩偶，现在就跟贵妃醉酒似的两手撑在那只玩偶上，仍然睡得很沉很香。赵吉檀惊吓至极，闹钟就一直嗡嗡嗡地在他俩四周盘旋，终于在片刻后，陈露淇蠕动了一下自己，朦胧中伸手过去关闹钟。

可怜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上已经混杂着两个人两个枕头一个玩偶一条毛毯和一条被子——赵吉檀的全身都烫得惊人。

“你怎么过来的！”陈露淇关完闹钟后，赵吉檀就一把凑过去晃他，让他赶紧睁眼，不许再睡。“昨晚太冷了，我来你这里蹭被子。”陈露淇迷迷糊糊地重新蜷回毯子，带着毯子仍想重新钻回赵吉檀的被子里。

赵吉檀一时不察就被他得逞，陈露淇没两三秒又传来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他和yukio都很好，谁都有两层被子盖。

赵吉檀：“……”

一别经年，很高兴陈露淇的睡眠质量竟然从未跟着时间流逝，依然是在哪都能睡。赵吉檀呆呆地坐了一会，才稍稍别腿，这床实在太窄太窄，他有难言之隐。

赵吉檀在调菜似的被子夹层中挣扎了一会，不多时背后已经起了一身冷汗，但怎么都掰不过陈露淇，赵吉檀越要把被子掀开，陈露淇就越往里使劲！陈露淇还不清醒，挣扎了一会自己又朝往卷了三圈，真的因地制宜，就这么活生生在原本就不大的空间中为自己谋得了一块新的可以平躺的空位，他的手每一次无意识蹭到赵吉檀大腿外侧时，赵吉檀的心都在颤抖。

后来赵吉檀已经放弃挣扎，并起两腿屈起膝盖，像峨眉山猿猴一样两手局促地竖在胸前，等着陈露淇觉醒。等到中午十二点半，陈露淇终于一脚踹开被子，一只手在呻吟着放上自己前额，迷迷瞪瞪地清醒了。

他也被吓了一跳。赵吉檀的睡颜和他只有一线之隔。中间只有一只紫色的海星勉力阻隔——而且在毛毯和被子里的混合物中情况也有点糟糕——陈露淇只试图挣动了一瞬就彻底消停了，接下来就是直挺挺地躺着，等着世界恢复和平。

赵吉檀今早第二次被闹钟叫醒，这回他一动，身边就有人手疾眼快地将他一把擒住，说：“别动……”

赵吉檀：“……”

赵吉檀已经来过一次了，第二次就没那么明显，几乎是陈露淇刚一好，赵吉檀就直接把他掀翻，自己才异常镇定地跨下床洗漱，利落得像是完全没有这方面困扰似的。

陈露淇：“……”

Amazing。

赵吉檀乱糟糟地恼羞成怒，等收拾好了才出来，他今天下午还要去这附近的博物馆逛上一圈……如果可以的话，赵吉檀还想去海边走走。天气预报中说明天这里还会迎来一场大雪，在此之前，赵吉檀还没见过大雪纷飞中的海岸线。

陈露淇也没见过……

赵吉檀换好衣服后只想了两三秒，就过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问陈露淇要不要下午和自己一起去看海？他想他俩都这样了，差别也就是装和不装的那点区别，但真正的不在意不是这样的，真正的不在意就需要坦然——

“……好啊！”陈露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起意，但还是点点头。他的样子真没怎么变，嘴里喊着一口泡沫刷牙时回看赵吉檀，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

他俩马上就要出去闲逛，陈露淇会叫他‘等等！’，但实际上赵吉檀一点也不急——

赵吉檀在陈露淇面前就没什么表情管理可言，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但该害得羞，红得脸，一样都不会少。哪怕已经过去好多年，他还是始终如一地爱着陈露淇的脸，不管是自己盯着看还是被陈露淇盯着，就会顷刻间兴奋或颓唐。

陈露淇一边刷牙一边盯着赵吉檀出神，心里也觉得神奇，赵吉檀真就是个神奇物种，一面很好猜，一面又层层绕绕得让人无法揣测。

不多时，他俩就从公交车上下来，一起来到了八音盒博物馆。这里简直是赵吉檀的天堂，陈露淇只须跟着他到处乱转，就看着赵吉檀两手合十，一直亢奋地看来看去。在博物馆的前厅有一座巨大无比的西洋古典式钟楼，赵吉檀进来前就‘哇’了一声……

他还是懂得分享的，因为担心陈露淇进来会无聊，赵吉檀一边保证自己绝对会很快出去，一边随口冲他解释道：“其实我之前想去时钟博物馆，不过还是因为怕时间不够放弃了——你看这个钟，是不是很宏伟？”

他俩都进店了，而后又重新退后原点，一起抬头瞻望那座据说十分宏伟的钟楼。

陈露淇看着和任何一座普通钟楼都没什么区别的灰扑扑建筑，两眼之中其实相当迷茫。但他不怎么怀疑赵吉檀的审美，于是又仔细地盯了一会，但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好看……在哪？”陈露淇问。

“不是好看，是宏伟。”赵吉檀纠正道，“你知道吗？我看过一篇悬疑小说，凶手就生活在一座时钟博物馆里，在小说的最后他把时钟馆里最大的那个钟楼毁了，那个钟楼瞬间崩塌——就是轰隆一声——我一直想知道这种轰然倒塌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就像现在——”

他举起一只手，指着博物馆的大门道：“没准它下一秒就会倒塌，然后我们就全都被砸死了。”

陈露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