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第43章 新年烟花

“对不起……”吐完之后的赵吉檀一脸苍白地趴在马桶盖上，身体上下仍不受控地痉挛着。其实他也不知道一切怎么会在突然间变得这么严重，他的身体在某一刻好像突然断了弦，继而彻底脱离大脑控制。

陈露淇给他倒了点柠檬水过来，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仍紧张地看着他。

赵吉檀这回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摸了摸嘴便接过那杯柠檬水，勉强喝了几口。他的全身越不受控，他的脑子反而越清醒，等陈露淇身上那股若隐若无的芳香剂再飘过来时，赵吉檀的脑子里早已闪过无数次：‘自己是真没有那种好命啊’……

就算陈露淇在他面前脱/光，赵吉檀都会心如止水，陈露淇哪怕只是稍微过来碰一碰他，赵吉檀就会立刻抖成筛子……

他的身体和脑子一样不灵光，挨欺负太久，已经忘记‘享受’是何种滋味了……

赵吉檀叹了一口气。在陈露淇的搀扶下巍巍颤颤地爬回床上后，又和他说了句‘晚安’，接着自己就完全化身成一具尸体，万念皆空地睡了。他错了，他就不该去肖想陈露淇的……这怎么可能真的可以肖想得到呢！

赵吉檀大脑发出这样安抚身体的指令，拼命地在说‘不可能，不可能的……请安心，安心吧，退一万步讲，难道你觉得陈露淇会喜欢你吗！’他的身体才一点一点放松下来，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虽然还在睡着时仍会因不明原因还时不时痉挛一下，但也无所谓了……

陈露淇反倒因为旁边躺着赵吉檀而半夜失眠。赵吉檀临睡前那一吐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陈露淇等他爬回床上没多久，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平静的呼吸声，等他凑过去看时，赵吉檀早已抱着床上最大的那只熊公仔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有大半张脸都埋在白熊的肚子里，睡觉的姿势和人一样苗条又文静，全程只保持侧卧蜷曲的这一个动作，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陈露淇却看着他直叹气，又摇头又好笑。

赵吉檀虽然睡着了，但如果问他什么问题，他却依然会回答，如果喊他‘赵吉檀！’赵吉檀就会‘嗯嗯’一声，但如果是某些比较高难度的问题，就像‘（你怎么可以睡得着？）’那只有半个脑子在执勤的赵吉檀就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陈露淇实在睡不着，就凑到他旁边故意轻声叫他：“（bb猪？bb猪？你上学要迟到了！）”

赵吉檀无知无觉地抖抖肩膀，把白熊抱得更紧了一点。陈露淇眉头挑挑，又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来。

他盯着赵吉檀看了好久，好在今晚的月光很好，他家的窗帘也不是完全避光的。夜晚中一切都变得轻悄悄，陈露淇摸摸自己的心，但自己也分不清它究竟在想什么。

它应该也有一点点喜欢赵吉檀……但有太多的‘但是’，一个健康的、忠贞的、也许可以持续到永远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生长在这片贫瘠的环境中。起码对陈露淇来说，爱情实在是太奢侈了。

“抱一下我吧……抱一下……”赵吉檀忽然抖着道。

陈露淇还以为他醒了，但僵住了一会后摸过去，才发现赵吉檀还是在说梦话。赵吉檀一边抖动一边用力地把脸缩进白熊怀里，嘴上持续地喃喃着：“抱一下吧……”

陈露淇伸手过去拨了拨赵吉檀因为太用力已经变得汗津津的额发，连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情不自禁地俯下身。赵吉檀好像一块最勤恳工作的扩香石，哪怕最普通的肥皂味经他使用后，就会散发出一丝丝温润的气息。

陈露淇望着他轻轻颤动，过了一会，就悄悄凑到他额角无声地啄了一下。

吕姨回来之后，赵吉檀就立刻收拾着准备把他鸠占鹊巢的房间还回去，不过临到年关，房子实在是一时半会有点难找。不过陈露淇却说不用，自己可以另外找个沙发床。赵吉檀左右为难，就干脆先一边找着，起码先把年过去再说。

赵吉檀一边当鸵鸟一边晃荡着度日，也实在是对眼前的日子束手无策了。

他在这段时间里了解到更多有关陈露淇的事，主要还是路佳和c先生之间的爱恨情仇，说c先生只是一个不懂爱的神经病啦，他当时也未必那么喜欢路佳，但路佳实在漂亮，竞争太激烈，因此也点燃了他心中的那一团好战之心。比起爱啊恨啊，c先生更看重自己能不能赢，能不能通过所有手段以此来得到其他人都不能的某种东西。

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妈宝男——他爹妈当时就强强联手，后来他爹早逝，他妈仍是女强人一个，盛昌梅对儿子的掌控欲也已经到了要令人瞠目的境界！

也幸亏如此，路佳当初离婚才收到了来自盛昌梅的支持，盛昌梅巴不得路佳娘俩赶紧一并滚蛋，c先生正值壮年，真想要一个诚心如意的孩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实在是从另一个角度重新领略香洲岛名人背后的风采，在此之前，赵吉檀对c先生的认识全是股份重构，20**年与**并购大案，ipo尽职调查中可能存在的风险与隐患……诸如此类。

“（路佳其实是太漂亮了）”连陈露淇也不得不承认道。其实真的要说路佳就是普天之下第一美人，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会立刻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那也绝不可能。只是路佳身上其他的特点早已被她的脸以压倒性的优势碾灭，而绝大多数人因为这些桃色绯闻认识路佳时，也不得不承认一句：哇，原来就是传说中可以嫁给百亿富豪的美貌啊！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金钱也只不过是路佳的裙下臣，长得漂亮的男人和女人很多，但不是每一个都能和c先生有这么一段爱恨情仇。

美貌之于路佳，也不过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真的会带着……阿姨一起……死吗？”赵吉檀艰难地问出这句话来。不管任谁来想，在现代中竟然还流传着这么一种殉葬制——这未免也太抽象了。

“（应该会吧）”陈露淇回想着当初，无奈道，“（路佳走得那天他就想开车直接撞死她，但最后被路佳紧急打拐躲过了一劫，后来他俩离婚以后，他也不许任何经纪公司模特公司和路佳重新签约，就想看见路佳饿死在街头。）”

赵吉檀两眼都瞳孔地震，虽然还在呼吸，但人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是真正的智障人群。）”陈露淇指着自己的头还开玩笑道，“（最惨的是我貌似也有一点点，但应该不算很严重。）”

“你怎么能算……”赵吉檀勉强道。

“（我有这种精神病的鉴定书）”陈露淇忽然看着他，笑着说道，但随即就移开视线，继续道，“（其实c先生在年轻的时候貌似还是正常的，后来才这样的。不过盛昌梅也没办法，她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但她可以不止有一个儿媳和孙子）”陈露淇眯着眼道，“（所以……）”

“如果你偶尔也会想如果‘我没有遗传到这个’就好了？”赵吉檀瞬间福至心灵，看着他问道，“因为这样的话，你在盛——女士的眼里就是一个健全的子嗣？”

“（好可惜啊）”陈露淇无奈道，但没说是还是不是，只是耸了耸肩，便又道，“（路佳的运气还真是倒霉透顶啊！）”

如果她和盛昌梅一样出身富贵，她就绝对不会遇到c先生，哪怕不是出身富贵，只是不用小小年纪就得独自养家——她如今也绝对不会嫁给赵宣，她绝对还会有更好的选择。

但现在都没有，路佳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带着陈露淇四处流窜……

“（其实不止如此……）”陈露淇忽然凑到赵吉檀面前，看他眼里露出悲伤的神情来，立马抱胸痛呼道，“（起初的路佳还不死心，几乎面完了香洲岛所有能说得过去的经纪公司，但一无所获，后来就有人骗她，我小时候还要穿裙子被人拍照……）”

“那你……”赵吉檀立刻看向他，声音都有点颤抖，“那……”

“（幸好路佳把他们全都打走了）”陈露淇喃喃道，“（你要不要来抱一抱我？）”

“（好像有点冷是不……是……）”他还没说完，赵吉檀就过来把他搂进怀里，陈露淇的两只手全都蜷缩在赵吉檀的肩上，虽然愣了一下，但立马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也过来蹭了蹭赵吉檀侧颈的皮肤。

“（新年好啊——新年好）”陈露淇望着窗外一簇簇的绚烂烟花，喟叹着朝赵吉檀轻声道。赵吉檀紧紧地抱着他，彷佛也想和他一起直至世界尽头，而不是只是像烟花那样转瞬即逝。

陈露淇已经无数次被自己动摇，已经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瞬间，什么才是永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