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轮 第13章 12不安

“清哥……”

梦湘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上发疯想要掐死她的”祝柊清”，他手上发力控制住她的呼吸——而事实上，这样的力道只能让她感到难受，无法致死，可她对对方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愣在了原地，一时忘了反抗，也起到了制约作用。

因为她还感受到一股异常熟悉的力量——来源于灵魂深处。潜意识里亲近对方。

忽然”祝柊清”松开梦湘，如同受惊的野兽警惕地瞪着手持高科技武器的林依洛，默默远离两人。

“当心，这不是清哥。”林依洛冷声说道，又朝”祝柊清”开了一枪，一团高聚能量弹打向它，却直接穿过了”祝柊清”的身影，随后后者狞笑着融入雾中。

幻觉？不……不对，是这东西没有实体。

“不是清哥……？”梦湘劫后余生般回过神站起来。“嗯。”林依洛看了一眼手机，果然已经没信号了。“初步判断是可以伪装成他人模样的生物，不可掉以轻心。”“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梦湘很害怕，此时她的耳旁回响着谁人的号哭，吵得她犯恶心。“……我不是很清楚，但我们待在这里只能等死。”林依洛异常冷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激动。

雾气太大连上山下山的方向都无法分清，更别说是在杂草丛生的玄山里。她利落地将一根长绳索系在两人身上。“这样就不用担心走丢了……小心，我们要向深处走了。”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地上山，只有一根绳子将她们连接。虽然她们被大雾遮盖视线，但好像山林没有那么多挡路的植物了，山路和之前比变得异常通顺，难免令人心生怀疑。林依洛和梦湘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武器，为了节省体力和资源，梦湘不需要变身，林依洛也要省着用这把高科技武器。

但是那种会伪装的生物只出现了一次，接着就在雾中没了半点踪迹，就像水溶解在水中。

梦湘的目光一直在林依洛和脚旁的植物徘徊，她忽然就顿住了，引得林依洛侧头看她，瞥见后者苍白如雾的脸色。

“怎么了？”“依洛，我们是要去哪里？……”“嗯……现在我们应该上到山顶，看那里能不能看清东西，同时我们还要找到清哥。”“我们，我们可能去不了了……”“……什么？”

梦湘愣愣地指着脚边的植物，有明显的被大面积压过的痕迹——那是”祝柊清”一开始袭击她的地方。

“我们好像，又回来了……”

林依洛闻言瞪着那块地，仿佛要用眼睛挖出什么来。“不行依洛。”梦湘拉过她急切地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喝干你的血，吃光你的肉，磨碎你的骨，将你的残骸钉上血骨锥，将你奉献给伟大的母神。

吞噬吞噬，直到太阳的光辉都被融化，大雾的诅咒在此显灵。

幸运的神奔向深渊，倒霉的人弥留山间，所有困于绝望。

不要哭泣，直到死亡来临，眼泪催醒生命。”

借着微弱的火光，祝柊清抚过石墙上斑驳的字迹，低声念着，仿佛在吟唱一段古老的咒语。

在他和她们被大雾分开后，祝柊清就感觉颈后一重，眼前重重地恍惚了一瞬，随后就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山洞里。两旁石墙矗立，上面满是扭曲怪异的图文，给原本就狭小闭塞的空间增加压迫感。

为了行动方便，祝柊清把墨镜摘了下来换上了绷带，重新完整盖住他青翠的眸子。他用打火机点燃一簇火，顺着火苗被吹动的方向摸索着出路，顺便研究一下这些石墙上到底记了些什么，这一看就发现了这段诡异的话。

很神奇的体验，上次祝柊清来玄山的时候还没有遇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顶多就是遇到野生小孩的梦湘并把她带了回去。

正当他要继续向前走，倏息一张鬼面出现在祝柊清面前——期苑的鬼。

祝柊清警惕地朝后退一步，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气组成鬼面的身体。“你好……”鬼面后幽幽地发出声响。

“季老师。”

女老师的声音把一直神游的季怀允叫了回来。“你还好吗？感觉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是太累了吗？”

“哦不是。”季怀允强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望向远处暗绿的玄山——那边风平浪静，真的就是一座普通的荒山。“只是不由自主会想太多罢了。”

学生们还在有说有笑地研究地质植物，这不在季怀允的知识范围内，主要是女老师在给同学们讲解，不过这也阻止不了同学们对打算置身事外的季怀允过于热情。

“季老师，听说心理学很难学，这是真的吗？”“只要有心，再难也可以学会——不过真心来说，确实很难。”

“季老师，心理学真的像电视剧说的那样神奇，可以看透人心吗？”“电视剧或多或少有夸大的成分，心理学是研究人类和动物心理活动过程的行为的学科。虽然不至于看透人心，但还是能了解大概的心理过程。”

“季老师……”

季怀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学生会缠着他讲这些，要不是女老师赶他们去干事，他们甚至还要再说上一会儿。“哈哈……”女老师尴尬地干笑。“季老师魅力太大了。”

季怀允疑惑，季怀允不懂，他尚且不清楚自己的容貌的杀伤力有多大，于是他独自坐在一旁看玄山，直到过了许久女老师才注意到发呆很久的季怀允。

“看样子季老师和清哥很熟哇，你们认识？”女老师看学生们自主研究，于是坐在一旁开始八卦起来。季怀允顿了顿，只是笑着。“大概熟吧，你们也认识？”“哦，他妹妹祝沁雪和我之前是大学同学，清哥时不时来学校帮忙来看她，所以我们算面熟。”女老师笑着说。“本来以为清哥是那种我行我素的人，没想到他还挺乐意帮人一把的。即使是妹妹毕业了他也经常来学校里帮忙呢。”

“……是的。”季怀允又想起祝柊清分别前的敷衍，隐约有些心慌，但他面上还是挂着平常的微笑。“世上应该没有谁能比他更热心了。”

女老师又去和学生交谈了，季怀允的目光飘缈，一会儿停在认真研究的同学们上，一会儿放在时不时经过的说笑的游客们上，最后留在无风自动、滑向低处的小群石子上。

他怔愣了一瞬。

“啧，这是它们逼的。”林依洛狠狠地瞪了一眼面前的大雾，双目变得赤红。在她的视角下，整座玄山以极为科幻的数字化呈现在眼前。林依洛既然能把自己塞讲电子设备里，自然自身也带有点电子功效的异能。一旁的梦湘担心地看看她，耳边的低语已经消失，但她的心根本无法平静。

“我们在……半山腰，不出意外的话距离山顶大概还要两个小时。”林依洛翻看整座山的构造图。“太远了。但是因为这奇怪的雾气，这个时间还是一个未知数。”“那……我来带你上去吧，速度应该会快点。”梦湘主动提出来，林依洛想了一会儿。“试一试呗，毕竟你曾住在玄山，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记起一些事情了。”

梦湘点点头，只是顷刻间她的身体就膨胀变大，红眼青面獠牙，并且全身都是漆黑的，毛茸茸的。在梦湘把比人大的手伸向林依洛帮她上来时，林依洛不禁想起一开始见到梦湘的那天，她走了上去。

“只是有点奇怪……”林依洛坐在梦湘的头顶，视野一下子开阔许多——虽然还是挺多雾的。”“什么？”梦湘看着眼前的迷雾，那种十分亲切的感觉一直在她的心尖久久不散。“我没在玄山里看见清哥……天上地下都没有，他去哪儿了？”林依浴看着地图里除了她们两个没有活人显示，心凉了半截，她只能寄希望于山顶有处被异能遮盖的地方，而祝柊清正好在那里。

梦湘轻轻一跳，就有个五百米。狂风吹动上面林依洛的身躯，但吹不动紧皱的眉头。

“……我们为什么要去山顶……？”又有人在梦湘的耳边低语，声音很熟悉，但梦湘没有停下脚步。

“因为山顶是最接近太阳的地方。”

不知身在何处的祝柊清悠闲地抱胸打量着这位鬼面人。“我不好——我竟然不知你何时加入了期苑。”“你居然认识我吗？”鬼面人有些疑惑。“嗯……不认识，至少我现在不认识你。”祝柊清歪头无奈地笑了笑。“或许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毕竟我觉得你声音挺熟悉的，所以我对你并不是特别陌生。”

期苑。

鬼面人轻轻地笑了，虽然他完全看不见。“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伍……你呢？”“祝柊清，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登山者。”祝柊清摆摆手说，结果鬼面人又笑了。“……既然你都能到这里，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幸运的神……不，应该叫你［慈爱］？”

祝柊清闻言上扬的眉眼猛地垂下来，他撇撇嘴不满道：“真是急性子。我才看到并知晓那段奇怪的话，你怎么确要我就是那个奔向深渊的幸运的神？而且，一上来就说我是［慈爱］，太看得起我了吧。”

“你不承认你是？”鬼面人喃喃着。“但是错不了，那只眼睛……绝对错不了。你就算不是［慈爱］，也必定和［慈爱］脱不了干系。再说，‘倒霉的人'已经选出来了，你又怎么会不是'幸运的神”呢？”

祝柊清听着蹙起了眉。“我在哪里？她们又在哪里？”“……确实是令人在意的问题，不过在我的地方，至少也要听一下我的要求吧。”

伍双手一张，即将贴进身体的墙壁突然飞一般地向运处逃去，给两人留下充足的空间。

一张土桌在他们之间突兀升起，祝柊清看见上面的东西，脸色几经变化。

“来做个游戏吧，十分简单的翻点数和俄罗斯转盘。”伍拿起桌上一张红心十，慢悠悠地看向祝柊清。“抽三张牌，谁的点数大堆就拿那把左轮手枪，子弹数目随意，位置随便，朝自己或对方开枪也由自己定，没被枪杀死之前朝自己开就可以让对方回答一个问题，朝对方开后就将枪交给对方。”

祝柊清看着伍手里的红心十，缓缓地露出了笑容。“好啊。”

“开始前我要确认一下——你确定不承认你是[慈爱]吗？”“我本就不是祂，你们单凭一股熟悉的力量就判定我的身份，我又为何会承认？”

“……那就由荷官来发牌吧。”伍伸手一请，黑暗中一个掌着灯的鬼面人缓缓走来。他整理好扑克牌然后铺成一条，鬼面人看向祝柊清。

“请。”

“等等！”林依洛叫停了梦湘。“前面有问题。”梦湘闻言停下了脚步。“……地图显示前方磁场混乱，说不定这是让我们回到原地的原因。”林依洛看着满是红色警告”磁场混乱”的地图，提高了警惕。他们当时还没用异能，一直在半山腰这里打转，很可能就是碰上磁场异常迷失方向又走回了原点。

梦湘看着抹不开的浓雾，忽然说：“试一试吧。”“……嗯？”林依洛低头看向她。

“来吧，试一试吧，走过来吧……”

有人向她蛊惑，引诱她向前走。

真是奇怪啊，明明前几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经历，而她明明是第一次遇见，却感到极为亲切。

“梦湘？你怎么了……”林依洛担忧地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梦湘。

“去看看吧，来吧……”

无论林依洛怎样叫她，梦湘都缓缓地向前走。

磁场一乱，连林依洛的异能都无法很好的使用。眼前的景象像是废纸团一样弯折扭曲，大脑同时一阵一阵的作痛，这一次她们没有再回到那个充满迷雾的山里。

她观察可视的四周，似乎并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她们总共花了估计半小时走着一段路，共十次回到原地，第十一次她忍无可忍才用了异能，而这一次没有回去。

难道这地方的通行方式是使用异能？还是……

她们还来不及多想，周围的景象就忽地明亮开阔，来到与山间截然不同的地方。

林依洛难受地用力眨了眨眼睛，终于从刚刚如同晕车般的眩晕感中回过神来。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已不再那抹浓白之中，但也是白色。

这个白色更加的死寂压抑，明明是点着灯的敞亮，但看过去的第一眼就让人的心跳骤然漏拍——

医院。

一条阴凉的、空旷的急救室前的长廊。

她突然有些心慌，因为长廊的那头是清晰的、明亮的，有两张急救床静静地待在那里。就那么盖着白布，安静的，仿佛在等着谁掀开一样。

有什么人在推着她靠近——她早就知道那边是什么了{于是她的胃开始翻江倒海。

“啪嗒、啪嗒……”仿佛整个医院只有她的脚步声，她走不下去了，就有谁让她继续。

几乎可以说是飘过去的，林依洛瞪着白布下模糊的人，耳边的嗡鸣被一道女声打断。

“爸爸妈妈！”

她猛地转头，就惊恐地看见小时候的自己朝自己冲来，后面是一头长发但伤痕累累的男孩——

林柳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