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大婚之后,乾隆对他越发器重,决定让他入兵部历练,跟着军机大臣傅恒学习政务。「永琪,从下月初一起,你每日需去兵部报到,熟悉军务,不可懈怠。」乾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中满是期许。
消息传到福家,尔泰愣在原地。「什么?五阿哥不去书房上课了?」他攥着手中的书卷,指节微微发白。小太监低头道:「是,皇上已经下旨,五阿哥下月初起去兵部当差。」尔泰独自站着发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永琪的伴读,每日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可如今永琪成家立业,入了朝堂,而他……却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尔泰少爷,皇上有旨,调您去侍卫处当御前侍卫。」侍卫统领前来传旨。尔泰跪下接旨,心中却五味杂陈。御前侍卫虽是个体面的差事,可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每日和永琪一起读书、练武、说笑……
永和宫
赛娅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手里捏着一根绣花针,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怎么了?」永琪笑着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赛娅叹气:「额娘让我学刺绣,可我连针都拿不稳,绣出来的花像被马踩过一样!」
永琪失笑,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不如……你去书房读书如何?」「读书?」赛娅眨了眨眼,「我能去吗?」「当然能!」永琪笑道,「你是我的福晋,又是西藏公主,皇阿玛定会同意。」赛娅兴奋地跳起来:「好啊!总比闷在宫里绣花强!」
乾隆得知后,果然准了。于是,第二日,永琪带着换上旗装的赛娅,兴致勃勃地踏入书房,成了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位入宫读书的皇子女眷。
书房
纪晓岚的头一个比两个大,小燕子才刚进步不少,现在又来一个要从头教起的赛娅。纪晓岚重新把当初考小燕子那套搬了出来,「我们先来试试填诗吧。我提下半句,听好啊:『圆又圆,少半边,乱糟糟,静悄悄。』福晋要用这几个字,填成一首诗!五阿哥!你给福晋示范一下吧。」
永琪看着赛娅,点了点头,给了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十五月儿圆又圆,初七初八少半边,满天星星乱糟糟,乌云一遮静悄悄!」纪晓岚点头捋须,正要转向赛娅,没想到小燕子却接口了。
「我也示范一下!」时隔一年,小燕子已从去年靠永琪和尔泰的提示上课,变成可以帮助赛娅了。「一个月饼圆又圆,中间一切少半边,惹得老鼠乱糟糟,花猫一叫静悄悄!」当然,小燕子的诗还是小燕子的诗,惹得阿哥们情不自禁地大笑。纪晓岚却还是点着头对小燕子表示鼓励,然后催着赛娅说:「福晋,试一试吧!」
赛娅跟去年的小燕子实在很像,她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东张西望,突然盯着永琪的眼睛,念了出来:「夫君眼睛圆又圆……」窃笑声传来,小燕子想起去年的自己,尴尬得拿起书本挡着了脸。
赛娅却兴奋地继续念:「一拳过去少半边……」永琪吓得把眼睛瞪得更大,其他人则又如去年一般,满堂的窃笑立刻变成了哄堂大笑,大家笑得东倒西歪。大家的笑,赛娅理解成了赞好的意思,更兴发地念了第三句:「大家笑得乱糟糟……」
大家越笑越大声,赛娅终于感觉出来,这是取笑的意思。她不高兴地叉着腰,纪晓岚只得板起面孔重重一哼:「哼!」阿哥们顿时收住笑,赛娅瞅了纪晓岚一眼,可怜兮兮地接完最后一句:「师傅一哼静悄悄!」
纪晓岚的脸黑得像锅底,可又苦苦不能发作,只能换个别的题目,「福晋,咱们来对对子吧。」「对子?」赛娅不解地看着纪晓岚,显然不知道对子是什么。纪晓岚捋着胡须,「别怕,臣出的只是两字对,不难。」赛娅把目光转向永琪和小燕子,永琪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让赛娅看他的嘴型回答。
听见外面传来的打更声,纪晓岚笑了笑,「好。臣出的对头是『钟鼓』,福晋请对。」赛娅悄悄看向永琪,永琪嘴型夸张,小声发音:「锣钹。」赛娅听成了「萝卜」,十分不解,但那是永琪说的,自然不会有错,就回答了纪晓岚:「萝卜?」
还是熟悉的满堂大笑。纪晓岚瞪了瞪眼,「啊?」永琪当然要护着赛娅,「师傅,福晋说的是『锣钹』,锣鼓的『锣』,铜钹的『钹』。『钟鼓』对『锣钹』,对得很好啊!」纪晓岚白了永琪一眼,「好吧。那臣再出一对,『绸缎』。福晋请对。」
永琪被纪晓岚盯得死死的,给不了赛娅提示,赛娅只好看向了小燕子。这么简单的对子,已经早已难不倒小燕子,她用口型说着:「罗帛。」赛娅半张着嘴,完全弄不明白,这「萝卜」怎么这么万能。她看着纪晓岚,「萝卜。」
纪晓岚皱着眉,「嗯?怎么又是萝卜?」小燕子跳了起来,学着刚刚永琪一般解说者:「师傅,福晋说的是,绫罗的『罗』,丝帛的『帛』。用『罗帛』对『绸缎』,也没错啊。」
纪晓岚摇了摇头,「看来福晋只会对对,不会解对,是有『陈』无『述』。那臣这第三对,就叫『陈述』吧。福晋请对。」这次,赛娅再也没看永琪或小燕子了,在她心中,「萝卜」已经是万能的了。她张口就来:「萝卜!」众阿哥都笑到岔气了,赛娅却得意地晃着脑袋。
纪晓岚深吸一口气,来到永琪和小燕子这边,「五阿哥、小燕子,你们还有解吗?」永琪苦苦思索,拳头一握,「诶!福晋说的是罗列的『罗』,道白的『白』,这『罗白』对『陈述』,不是又正好了吗?」
纪晓岚长叹一声,「五阿哥,你这样净做枪手,并不是真正在帮福晋啊。倒是小燕子,你真是让为师感到欣慰啊,时隔一年,倒是升级成枪手了!」
这句话让永琪伤感了起来,小燕子初入皇宫,感觉还是昨天的事情,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永琪突然起身,深深一鞠躬,「师傅,这是我最后一天上您的课了。下月起,我就要去兵部学习政务,永琪在此谢过纪师傅多年以来的教导。我家福晋,就托付给您了。」
纪晓岚的手微微一颤,他望着眼前已然长成的青年,忽然想起那年永琪第一次临《兰亭序》时,连「之」字的捺笔都写不稳的模样。 「竟是最后一课了......」纪晓岚转身从紫檀书匣取出一本蓝布封皮的《武经七书》,书脊处还留着先帝御笔朱批的痕迹。他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递过去时忽然缩回手:「且慢。」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纪晓岚掀开扉页,提笔在「孙子曰」旁添了行小楷:「兵者,诡道也。为将者当知,诡而不诈,正如对仗工整处,亦可留三分活扣。」
赛娅探头看那蝌蚪似的文字,小声问小燕子:「纪师傅在写咒语吗?」「这是教你夫君——」纪晓岚将兵书郑重交到永琪手中,眼角笑纹里藏着狡黠,「往后在朝堂上对对子,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把『萝卜』硬拗成『罗白』了。」
满堂哄笑中,纪晓岚突然正色:「记住,治国如对对联。工整处要似金戈铁马,留白处当如雪域长天。」永琪深深作揖,往后,他就告别他的求学时代,要当为国家负责任的臣子,只盼不会让他的皇阿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