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洲病了。
重度儿童肺炎,伴随信息素紊乱症。
一切安顿好之后,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按理说年纪那么小的孩子是不会得信息素疾病的,以前王禹没出现之前,也不会得。但幼儿就是会对父母双方的信息素有感应,小洲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王禹出现了,激活了小洲对omega爸爸信息素的感应,却又一声不吭的消失了。徒留一个三岁的小洲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邵苇霖心里对王禹又多了个“不负责任”的坏标签。
病房里小小的人儿,却要挂那么大一瓶点滴,邵苇霖走进去,小洲侧了侧那张病白的小脸,看到只有一个alpha爸爸,嘴巴一扁,很委屈地背过身去。
小小的背影孤寂又可怜,精准地击中了邵苇霖心底最脆弱、最柔软的童年。
“小洲?”邵苇霖走过去,坐在床边,认真的道歉:“对不起,爸爸不是有心凶你。爸爸跟你道歉。”
小洲眼睛里已经蓄满眼泪了,小声一啜,眼泪就流了下来。
“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就我没有?”
手里的纸巾很快就被眼泪渗湿了,指腹触到湿湿地泪水,邵苇霖张了张嘴,想说:有的,有的,你omega爸爸就是你的筷子叔叔。
小洲哭得更凶了,轻呛着哭:“咳……咳,咳咳!”
病白的小脸又哭红了,邵苇霖忙绕着吊针把小洲抱起来拍。
“别急别急,慢慢说。别咽鼻涕。”
一翻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小洲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邵苇霖心里怨气很重,这怨气是冲王禹的。外面天都快亮了,他还没有瞌一次眼,凭什么王禹昨天用门夹他手、又扇了他一巴掌,到现在还卧在被窝里安然的睡着?
都是小洲的爸爸,凭什么他就那么安逸?
“爸爸,”小洲靠在alpha爸爸怀里,闻到了alpha爸爸身上的alpha爸爸信息素,以及期间掺着的一缕极淡极淡但他无比喜爱的香甜信息素。小洲闭了闭眼,埋在alpha爸爸怀里,闷声闷气道:“爸爸,你身上有叔叔的味道。我好想筷子叔叔,你让他来见我好不好。”
邵苇霖心里一颤,难受的咽了咽口水,轻拍着小洲后背,问:“小洲,你就那么喜欢筷子叔叔吗?”
“比喜欢爸爸还多一点?”邵苇霖抿了抿唇,有点害怕,害怕小洲会给他点头。
小洲很累很虚弱地说:“不一样的。爸爸是爸爸,叔叔是叔叔。两个我都很喜欢。爸爸,你去把叔叔找来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他。”
“……”邵苇霖也不确定王禹会不会来。可以确定的是,王禹肯定不爱自己这个alpha,他只是一个为了任务不得不献身的任务对象。但对于小洲,这个计划内的保命符。小洲的存在,让他顾忌着孩子,保护了王禹一段时间。omega似乎对小洲这个保命工具多少带了点母爱。不然,王禹不会一到帝星,第一时间就去幼儿园找小洲。但似乎,王禹对小洲的母爱,也不多。仅限于想起小洲了,就去陪小洲玩玩。生气了,不高兴了,就把小洲丢到一边。
小洲等不到回答,委屈又可怜的靠在alpha爸爸怀里睡着了。又当爹又当妈的丧偶式带娃,邵苇霖一个人要给两人份的信息素,小洲睡梦里却也没有太舒服,小眉头还是轻轻皱着。
凌晨五点,邵苇霖找邵寒要到了钱冥的联系方式。一个电话拨过去,那边响了两下就立刻被人接起,很迅速,似乎就在旁边蹲着电话。
“喂?”
邵苇霖脸上又难看了一分。
“正好,既然你接了,那就不用钱会长转交了。”邵苇霖深呼吸,压制住要质问他们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的冲动,冷声硬气道:“小洲病了,儿童重度肺炎,伴随信息素紊乱。信息素疾病,你负全责。”
那边顿了顿,似乎是在往外走。
王禹在照顾钱冥。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邵苇霖手上被门夹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艹!
亲儿子生病了!
他不去照顾!
亲前夫夹手了!
他不去关心!
外面的野男人受点皮外伤!他接个电话都要压低声音!
压低声音是吧!行!
那他就戾声骂:“小洲也是你儿子!你生了又不养!拍拍屁股走人!怎么!就因为小洲的父亲是你最痛恨的IAR高官?所以你也不把小洲放在眼里?想起他了就来逗逗!他需要你了,你又不在!”
像是找到了个正当无比的借口,把心里被忽视的烦闷都泄出去。邵苇霖又开始咆哮:“就没见过你这样当爸的!你今天要是不来!以后就休想再见他一面!”
“我说到做到!”邵苇霖站在走廊里冲联络器那头吼。
“邵苇霖。”那头的人平静极了,喊了他一声。
而后邵苇霖心头的火滞了滞。扭头一看,发现王禹举着钱冥的联络器站在楼梯口。
“……”
王禹目光落在alpha那只还没有处理过肿得跟生姜一样的手。
“你……”
“我……”
两人同时出声,却又同时止住话头,看着对方。
邵苇霖一咬牙,把那句“你这么晚了在医院干嘛”咽了回去。
“你先去处理一下手吧。”王禹挽了挽袖子,把钱冥的联络器往兜里一揣,而后洗了手就推门进去。
“小洲我先看着。”
王禹脚步放得很轻,进去的时候,就注意到小洲头上悬挂着个灯泡大的吊瓶。心头猛痛,轻轻唤了声。
“小洲?”
床上的小身影已经睡着了。但睡梦中闻到了那股他很喜欢的信息素味道,微微翻了个身,情不自禁的往味道传来的方向靠近。
王禹担心扯到针头,快走两步,坐在病床边,伸手在儿子的脸上摸了摸。
小洲闻到了足够近的omega爸爸信息素,才安静下来。
“妈妈……”
传来奶声奶气的轻声呢喃,王禹一个瞌睡猛醒,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睁大的暗淡眼睛。
“小洲?”
小洲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委屈的抿着嘴,从床上爬起来。手上的针头已经被护士拔掉上,上面贴着草莓小熊图案的针后贴。
王禹忙弯腰上前,扶住小洲,“小洲,叔叔来了。”
小洲扑到王禹怀里,闻到他身上温暖恬淡的味道,眼圈一红,哭得很小声,却哭得王禹心都碎了。
“叔叔!”
小洲的声音里充满了哽咽,“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是不是小洲哪里没做好?不然你怎么好多天都不来找我?”
“……没有,小洲,是叔叔不好”王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意气用事了,明明生的是邵苇霖的气,怎么能撇下小洲不管呢?
王禹抱着小洲坐在病床上,一遍一遍地摸着儿子的小手小脚,亲了亲他额头,温声问:“有没有哪里难受?跟叔叔说,叔叔带你去找医生。”
小洲摇摇头,趴在王禹身上暗暗吸着王禹的味道。像是要把王禹的信息素存起来,以防他的筷子叔叔下次又消失很长一段时间。
“咳嗽得很难受吗?”
小洲想摇头,却眨了眨眼睛,而后轻轻的咳了两声。
王禹忙给他顺背,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哄:“没事没事,好好睡觉,好好吃药,很快就会好了。”
小洲精神恹恹地趴在王禹身上,看着门外有个高大的人影,似乎是打算离开。
小洲拽王禹的衣服,细声细气的虚弱道:“叔叔,外面的人是爸爸吗?”
王禹当然也看到了。两个人不想相处一室。王禹在的时候,邵苇霖绝不会进来。
见小洲眼巴巴地看着门外,王禹心软软的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问:“小洲,你想让爸爸进来陪你,是吗?”
小洲点点头,“让爸爸进来。”
王禹把小洲轻轻塞回被子里,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洲想你进去。”
王禹开门,侧了侧肩膀,让出位置,眼睛没有看向邵苇霖。
邵苇霖点点头,抬脚进去。
alpha爸爸轻轻躺在了病床上,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小病患的后背,哼着点儿歌。
王禹收回视线,抬脚欲走。
小洲的声音又传来。
先是咳了两声,而后气息微弱的问:“叔叔……叔叔……你要走了吗?”
王员顿住,回头,就对上了两双蓝眼睛,里面盛着不同程度的委屈和控诉,似乎丢下他们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王禹不想和邵苇霖同处一室,他不是犯贱的人,他不会在一个已经变心的alpha面前寻求存在感。所以他只移开目光,专注的把视线放在小洲身上,柔和地说:“小洲,叔叔今天还有事,晚上再来看你。”
小洲嘴巴一扁,想哭,“叔叔,你再陪我说会话不可以吗?”
对上小朋友期待祈求的目光,王禹心里血液都凝滞了。
在小洲的成长中,他缺席了三年。生病了,陪小洲几天,也不是很过分的请求。
王禹想了想,点点头:“好,小洲,那叔叔等你睡着再走。”
话一出,邵苇霖就感受到怀里的小人有种计划得逞的快意。以他对小洲的了解,他估计,接下来几小时,小洲都不会犯困了。
果然,小洲不停的活动手脚,把困意驱散,硬生生拉着王禹给他念完了一本故事书。王禹嗓子都干了,小洲才撑不住,小爪子攥着omega的三根手指,缓慢的扑闪几下睫毛,沉沉地睡过去了。
邵苇霖边蹭着王禹讲给儿子的故事听,边有点痛快地看着王禹被小魔王磨性子。
多年带娃的怨气总算是被分担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