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不败 第47章 新生

周六，期中考试成绩已经全部出来。

王瑞坐在陈我愿的座位上，手舞足蹈犯花痴：“哇哇哇，川铁，你这次全班第二！你知道你年级多少吗，总分一百五十名！理科教改班稳了啊！如果你选人少的文科，那能上创新班了！”

江别川手里捋着自己的卷子，还在对照标准答案反思自己语文简答题。王瑞却已经抽走了他的英语答题卡，眼睛放光满是崇拜：“这就是年级优秀范文读……这就是印刷体……川，你到底有没有想好选什么！”

江别川近日也在想分班的问题，等到周末回家了就跟他妈商量。

“啊啊啊江别川，教教我，你进步好快啊，”夏雨阳垂头丧气跑到后排，撑在课桌上艳羡地观摩江别川的答题卡，“你们数学都怎么学的，我真是越考越差了……物理才刚刚及格，老张骂我，回家我妈还得骂我。”

“而且韩俊数学145，我真服了，年级前十，他真的平时毫无存在感，每到考试出来一鸣惊人。”

夏雨阳叹气，心想着难道男生就是比女生聪明吗，分数简直像手到擒来。

江别川被她夸得都尴尬了，磕碰半天才认真说：“你数学，公式要理解怎么来的，死记硬背确实忘……各种变型多总结整理，错题隔三岔五反复做，然后就是刷题了，我没什么时间刷题，但是做过的都会了。你起码做到这点？”

王瑞插嘴：“那肯定做不到啊，平时作业这么多，数学公式我老忘，知道怎么来的还是要背诵才想得起来，完全不知道哪个用哪个，题目变型更不知所云，反正我放弃了，我就考70。倒数第一。”

夏雨阳听见江别川的鼓励，毫不客气给王瑞一脑瓜，重新点燃了星星之火回座位，决心以后再也不玩手机。

王瑞还垂头丧气趴在那里装死，不谈成绩了，敲敲陈我愿的课桌，问：“陈我愿他人呢？真退学了，书都不要了？胆子真大啊……我不上学我都怕我死外边。”

江别川没说话。

王瑞回去后，江别川稍微收拾了一下陈我愿的课桌。他的手慢慢停在一本涂画过的书上，心里就想……是的，陈我愿不会再回到这个教室了。

如果不是他非要送个篮球，陈我愿就会好好地在这里学英语。

而不是一个星期了没有任何消息。

而不是至今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

放学后，江别川找来全科的空白卷子，全部装进书包。他又看了看旁边的课桌，决定把陈我愿的书一本一本全部带回去。

就算收废品卖钱也比搁着落灰好。

就这样，江别川背着有些重的书包回家去了。

教室通常关门但不锁，大概下午六点半的时候，学校人基本走光了，这才有个高个子的男生将脸遮得严严实实，通过保安室进去。

陈我愿一个星期不来，感觉教室都陌生了。他一眼找到姓江的位置，之后才辨认出自己的，过去拿书。

电脑看教材还是不方便，自己买又破费，所以只能来拿了。

然而，他翻来覆去找了几遍，最基本的教科书却都不见了，其余乱七八糟的习题册倒都还在。

“……”

陈我愿纳闷，又低头查了下江别川的抽屉，发现他堆得一丝不苟，都很齐全。

怎么回事，自己的书被偷了？

没必要吧。

“你上哪去了！上班期间擅自离职，扣钱懂不懂！”贾老板看见陈我愿掀个帘子回来了，瞬间暴跳如雷，“那边那一桌喊你呢，你赶快去！”

陈我愿被推着去招待客人，差点儿没站稳。他抬起胳膊肘子将老板推开，烦躁道：“我自己会走。”

贾老板晃悠着胳膊走人了，坐到一边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继续刷手机。

“……”

“麻烦来瓶橙汁！”

“来了。”

陈我愿去柜子里拿，走到某排，递过去，才看见穿熟悉校服的女生。

“请问多少——”

杨清转头，摘下耳机抬眼的一瞬间，看见陈我愿，愣住了。

陈我愿勾手将橙汁放桌上，表情平淡：“五块钱。”

“你……你怎么，在这里？”杨清站了起来，“同学都说你退学了，我还不信，你现在是在这里、在这里打工吗？”

陈我愿不回答，转身走人。

杨清瞪大眼睛，心里无端生气。她的眼睛瞟到那边自娱自乐的贾老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大喊道：“喂！老板你招的什么人啊，态度很差劲哎！”

贾老板看着手机乐不可支，只管哈哈哈捂着肚子捶桌笑，杨清没辙了，这才仔细环视这个位于某街巷三楼的灰暗网吧。

此网吧不仅上了年头，墙壁发潮，设备陈旧，灯还昏暗。她来这里图便宜、图氛围感，陈我愿来这儿图什么？？

杨清瞬间不想待了，开了瓶盖猛灌一口水压惊。她背书包，掏口袋拿五块钱一把拍在了柜台上：“你躲在这里，我一定会告诉江别川的。”

陈我愿坐在电脑后边，抱起胳膊，无所谓地辩驳：“你为什么觉得他不知道？你还要告诉他什么。”

杨清面色复杂：“你别骗我了，你肯定没告诉他。你突然退学，王瑞也会问啊，江别川都说不知道……问多了结果他就说，是他害的。怎么可能啊，鬼才信。”

陈我愿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好像也没有纠正的意思。他随便打开一个电脑游戏，像没工夫跟她聊。

杨清就搬来一张凳子，还就坐在这里不走了，开始大谈特谈：“哎你不知道吧，当初班费那个事，我现在想起来也蛮有病的。”

“后来我是在大的新华书店找了一个整理图书的兼职，就周六日去一下吧，能稍微赚个几百块……大概一个月前，国庆节最后了，我碰见江别川来买画册，当时他就提到，他那六百六还没还给你。”

“之后一个星期，他就问我这么多钱买个篮球够不够，”杨清回想起来的时候像是有点骄傲，“因为我个子高，小学初中在篮球队待过，他就特地去书店问我，之后我就跟他一起去商场挑的篮球。那天他还补贴了几百块饭钱，给你买个球还真不容易。”

“不过后来我们遇见了白余亮……哦白余亮你应该不认识，他就在这附近的三中上学。他说还记得我，我吓了一跳，我对他都没什么印象了。”

杨清惆怅，而后从凳子上起来走人了：“算了……今天书城搞活动，叫我晚点再去收拾。但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是走吧。”

陈我愿无言扶额，看着电脑上的教材，等人走了，趴下来有点儿头昏。

对，杨清在书城搞兼职还像个样子……

陈我愿头埋在那里，手指拨着自己头发，听着那边那个不靠谱的老板呱呱傻笑，越想越烦心。

这份工作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环境差不必说——

根本没法不说。

对。他要赶紧看看别的什么能做的岗位，最好工资稍微高一点。最近几个月先攒点钱，然后去租间房。

这样一边吵吵闹闹一边被呼来喝去地学，学习资料也买不起，还想考出一个神一般的成绩……确实痴人说梦了。

陈我愿拿出一个记账的本子，把自己的目标全部列出来，标上具体的年月日。之后拍了张照片。

他看着这张照片，皱眉端详了片刻，然后认定了一个事实。

他的字……毫无章法。

虽然小时候上过毛笔专业课，但硬笔不一样。总之，如果不练字，将会影响他的成绩，尤其英语。

于是，陈我愿将“练字”也添到计划栏中。

……

“妈，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下。”

周日一大早，江别川从房间里出来，路过陈我愿的房间，也只是很快挪开了眼睛去看楼梯。

“起来了，粥刚熬好，盛了一碗在桌上，快喝吧！”

江蓝水脱了围裙，又端上来一碗水蒸蛋，递个勺子给他：“什么事情呀，你说。”

江别川先是喝了一口汤，意思意思夸一句“真好喝”。之后他才抬头，像是有点忐忑：“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老师叫我们考虑选科方向。”

江蓝水认真地看着他，而江别川很快接着说：“我想选地——”

“当然是物化生了！”

江蓝水像是反应过来了，非常开心地说：“你这次考得也很棒，保持到期末，教改班是没问题的，这样很不错呀。”

“你选物化生，以后可以当个医生，医生肯定要学化学和生物，否则大学再学很不方便的……医生多好呀。”

江别川闻言低下头，也看不出来别的情绪，问：“还有其他的吗？”

江蓝水：“那就是当老师，老师和医生都好。你成绩优秀，妈妈就想你未来工作稳定一些。”

江别川对当老师更是毫无兴趣，他思索了一下，开始闷头吃饭：“嗯……好，挺好的。”

江蓝水对儿子很放心，选科的话题就这样揭过了。她捧过汤碗，手掌心暖和了起来，而外边的寒风吹得凛冽，近几日一直都没出太阳。

“也不知道你愿愿哥现在在哪里……你陈叔叔他现在彻底不管了。最近一个星期，气温也一直在降。他现在是在维江，还是回恒京了呢……”

江别川吃饭不说话，江蓝水却接连唉声叹气。

他也不知道，但还是无法相信陈我愿一个人没钱能在外边活这么久，毕竟是一支笔都要五十的消费水平。

于是他喝掉粥，就甩手走人，说：“回恒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