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休息的周日一大早,江别川终于如愿以偿试了他新买的画笔。
中饭时候,江蓝水在厨房盛汤,杨姨端饭菜,手往围裙上擦了擦,然后退几步,朝着楼上高声喊俩孩子吃饭。
不出所料的,陈我愿还在那里背英语,像是铁了心要比过江别川,让他乖乖叫哥。过会儿俩人都没下来,杨姨只好亲自上楼去敲门。
陈我愿过会儿从书桌前站起来,伸展一下去洗个手,然后开门下楼。
他现在看见姓江的就暗自较劲,如果江别川不跟他说话,他就也拽眉斜眼的,有时候被冷对太久,他就早起上学故意穿错江别川的校服,然后倒过来污蔑一番。
“江阿姨好。”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陈我愿对江蓝水的态度明显好转,已经可谓是相当平和不错,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单独碰上了都会打招呼、甚至顺手帮个小忙的程度。
整个房子很大,从前没人住,家具不多。现在两月不到,陈苏立有时从外边回来,也会带点各种老板友人从哪里捎的洋气或古董玩意儿。于是家具丰盈起来,家的感觉也逐渐充实。
这个客厅就显然被各种类型家具分成不同区块,新收拾的桌子附近有藏品橱柜,上边放着整整齐齐的酒,茶叶,以及玉器花瓶,江蓝水也发现陈苏立对这里很是喜欢,于是隔两天就全部擦拭一遍,给他悉心照看着。
总之,她现在过得幸福,且知足。
虽然三年中她也会时不时想起蒋回,然而每当低眉扫家中尘灰时,就会顺带将那个男人从脑海中擦除一遍又一遍。
哪怕彻底忘却是不可能的……毕竟江别川是蒋回的儿子,这儿子骨头跟他爸更像,像自己的皮貌总会随着年华褪去的。
“妈,我自己来,”江别川捧过自己的碗,俯身端好坐下,乖乖说,“作业写完了没别的事,刚才好像听你说广川的货到了,我下午去给你店里帮忙。”
江蓝水收拾完东西,坐到他身边,轻轻叠着胳膊在桌上,温柔笑道:“不用,妈不累,而且你个男子汉,总往我女装店里跑干什么,搞得跟快递员一样。”
江别川喝汤不说话了像有什么计谋,他基本不挑食,所以家里做菜都按照陈少爷口味,而陈少爷居然喜欢甜口,什么辣椒都不吃,可惜江别川就喜欢吃辣的,于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小川你多吃点,我怎么感觉你还瘦了呢,”杨姨仔细看着这孩子,眼尾泛起笑纹,“我和蓝水我们俩天天研究饭怎么做,我上次放假回家,我儿媳妇都对我甘拜下风了。”
“妈也觉得你瘦了,话说你在学校上晚自习,学校的菜好不好吃……”
陈我愿天天跟人见面,当然看不出来,他满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听着又抬眼,自己一个人占三分之一的空位,反正两个姨都围着江别川坐。
“愿愿,你上次说这边特色的松鼠鳜鱼和蟹粉狮子头好吃,阿姨跟着学了,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好吃就多吃点呀。”
“哦。好。”陈我愿舒眉,大大方方吃饭。反正不点他他就一句话不说。相对江别川都聒噪了。
午饭罢,江某川到底还是跟着江蓝水去商城了,杨姨也回家,家里就剩下陈我愿一个,他又不学习,无聊之余弹了会儿琴,之后衣服一顺,跑去最近的商场游泳去了。
白余亮这个小矮子总跟他约好一起,当然了,可能对杨清比较关心,方便让陈我愿告知一二。
一下午的时间不觉消磨而过,二人人手一瓶牛奶,拿着衣服从游泳馆出来。
“我就说喝牛奶有用吧,你小子好像高了点儿。”
“不行啊,我说,”白余亮挠挠头,还穿着典型的格子衫,“你分明就是隔岸观火,我想不到一米八的长得帅还会打篮球有什么烦恼。”
“那你非要长这么高干什么?”
“因为我有喜欢的……反正女孩都喜欢个子高的会打球的。”
陈我愿看他都这么明显了还吞吞吐吐,遂风凉刻薄:“我看你也没太大潜力,干脆投入同性的怀抱算了。”
白余亮死了一样看着他。
陈我愿不说话了,喝完将空瓶子一丢,回头却见远处走来俩熟悉的人。
“哎,那是杨、杨清……”
白余亮眼睛里的光又亮了。
陈我愿第一眼没看见杨清,先认出了旁边的家伙……江别川不是去他妈店里打杂了,怎么现在和女同学跑商场里来了?
那边往里拐,是电影院吧?
现在好像确实有什么电影热映,江别川是背着一家子人约会去了?
还说好好学习呢,果然最近这么高兴,就是早恋了吧!
——哼,敢考不过我,你就死定了。
陈我愿这样思考着,心里忽而生出不快。他朝后甩了下自己的游泳包背好,睥睨的眼神瞅了下白余亮:“送佛送到西,为了不打扰你和杨清的重逢时间,我决定走人。再见。”
他说罢换条路就走了,白余亮在后边傻看着莫名其妙,心说少个人,我反倒不好意思去了!真是不靠谱!
周一。
二人今天来得早些,到校的时候离早读还有十几分钟。他们走在香樟树大道上,远远就看见报刊亭几乎拥挤得走不动路。
十月下旬,天气已然转凉,陈我愿将校服里的换了薄卫衣,江别川就在旁边吹冷风打喷嚏。
江别川扯了扯校服,希望冷风不要直往他袖子里钻,然而一拉就发现校服穿错了。
江别川立刻转到陈我愿另一侧去,胜券在握揪着他袖子说:“这回是你穿错了,脸呢?不要的话伸过来,我赏你两巴掌。”
陈我愿满不在意,稍微抱臂低头,真凑近了,说:“我就穿错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江别川恨不能在此堂而皇之惩罚此人,稍作思考后呵呵一笑,然后一脚踩在了陈我愿雪白浅蓝的球鞋上。
——上次小树林里出来,居然没怎么弄脏。
“不服就去树林里打一架,姓江的你这是流氓行为!”
单身狗男同学视鞋如妻,陈我愿抬脚,赶紧为他的“糟糠之妻”惋惜一秒钟。自上次后小树林已被陈某列为禁地,方才脱口而出免不了又是一阵尴尬。
他心虚咳嗽两声,而后扬手脱了校服,朝江别川身上一盖。
江别川还背着书包,校服上的体温掀他一脸,还没等到把校服扯下来,陈我愿就笑:“你现在像个乌龟。”
江别川言简意赅斜眼:“治。”
陈我愿一边不在意地笑,一边把人书包拎过来,明明终于心满意足,却还拽着脸故弄玄虚。
——于是江别川就穿了两层校服。
“……这张照片是谁啊,怎么贴照片不打码,还没有被点名通报?”
现在报刊亭快成了学校顶流,也是八卦聚集之地。
“不是上边那对小情侣吗?那个何其帅通报第三次了。”
“你瞎了,虽然都是靠着树,都穿着校服,但这身高不对吧。”
“哦,对哦,身高不对,这两个人都高,鞋子……鞋子更不一样。靠在树上的头发虽然没拍全,但也不是上边那个学生头的女生。”
“所以是俩男的?”王瑞出现在这里。
“很明显啊弱智,”王一珺如影随形,激情审判,“这俩男的就是在亲嘴吧,简直有伤风化!敢情风纪委员都要吓死了。”
“看样子是事故多发地小树林啊,明明挺隐蔽的地方,”王瑞啧啧两声,为那两位男同志唏嘘,“跨越性别的爱情还是太惊世骇俗,我有点接受无能,眼睛有点痛,早饭也要吐了。”
“别人搞基,跟你是人兽!”王一珺口出狂言,叉着腰讽刺而笑,“跨种族鸿沟哈哈哈哈哈——”
“哎王八你嘴真贱,每天侮辱人是什么意思,你真当我听不懂是吧!”
是可忍熟不可忍,而王瑞已经对王一珺一忍再忍无法再忍,在报刊亭猛地推了王一珺,王一珺没站稳,一下子就摔倒在地。
“我#&@$%——”
他骂人还没全,手一撑地,却侧头看见一双熟悉的球鞋。
“……”
王一珺盯了会儿,看着这双鞋宛如灵魂出窍,异样感瞬间从心底泛起,又默不吭声地往张贴的通报上确认。
而彼时,陈我愿和江别川已经站在报刊亭许久了。
江别川心态可能还好一些,毕竟没有名字,而陈我愿皱着眉,明显是不高兴的。
“别看了,早读要开始了……”江别川想将自己的书包拿过来。
陈我愿没理他,抓得依旧很紧。
王一珺起来,一时面如菜色,又忽然阴阳怪气开始贱兮兮笑:“这不是咱们陈中太子吗,早上好啊!在公告栏上看见你,我真是猝不及防还有点陌生呢——”
“哇塞,大家快看啊正主来了,带资进校不学无术还跟人搞基的好家伙来了,还有谁不认识我们太子爷啊哈哈哈哈哈!”
“你亲的谁啊这是,谁跟你去小树林了,”王一珺向来如此口无遮拦,人不傻全用在邪门歪道上了,“这下陈中双喜临门,以后连太子妃都有了,什么时候让你爸见见太子妃?”
他不顾及别人颜面,说完就捧腹大笑,搂着王瑞一起没心没肺。
王瑞傻笑着突然觉得诡异,捂着脑袋猛地看向一边:“我的妈!川……去小树林的不是你吗?!那天晚上、就是你、你跟陈我愿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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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