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我愿看着他不发一言,而后哂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林昊见他背后的男人走了,面色捉急:“江别川同学,你不说话就是原谅我了,我林昊在此郑重地跟你道歉,你可不许再犯小心眼,省得以后不跟我卿卿我我。”
江别川看着他背上那一圈玫瑰花,垂眸就安静了,斟酌小声说:“跟你的陈香香卿卿我我去吧,我睡觉了。”
林昊如获大赦,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惹得人眉眼生光,总之就是摆平了呗!
陈苏立中午回来一趟又走了,整个宅子里又只剩这几个人,林昊带头让季秋节睡陈爸屋里,准备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斗地主。
陈我愿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机,林昊在兄弟的房间洗澡唱歌,出来后就朝陈我愿压过去。
“本座就是要来个猝不及防的霸总床咚,心动了吗香。”
陈我愿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挡在林昊脸上,一字诗叫他滚。
“你就是本座的小灵宠,”林昊挑眉凑近,“你这个小孽生,竟然害得本座春心萌动。”
“吃菌子中毒了你,”陈我愿极淡地偏头嘲笑了一声,之后放下手机,问,“有没有问江别川怎么吐了?”
林昊死不锻炼,手臂撑着累了,柔弱歪倒在一边:“我还真问了,他说他不小心吃了个过期面包,有些不舒服。”
陈我愿跟人离远点,扯被子背过身去:“都赖你,叫他一天都没吃饭。”
“哟,你心疼了?”林昊扒拉两下陈我愿的头发,饥渴症一样又亲亲嗅嗅,简直变态。
陈我愿侧躺在一边,阖上眼静静说:“他有他妈疼,我爸也喜欢他,哪里犯得着我来。”
林昊听他的话,悲从中来觉得委屈,抹两滴苦涩的泪水扑在兄弟怀中:“香香,你别难过,兄弟疼你。”
闻言,陈我愿一脚将他踹下去,被子蒙上脸,闷着声音似乎是绝望:“那我更难过了。”
被嫌弃的林某人:“……”
不再跟陈我愿瞎闹,林昊从他屋里顺走了两把软糖和巧克力,送给江别川填肚子,之后下楼斗地主去了,多么愉快的小日子呵!
——次日九点多,陈我愿醒来的时候,外边天已经大亮了。
秋天日光晒过他房间落地窗帘的缝隙,应了花期的绿蔓星星点点,爬上这面复古的灰白外墙。
陈我愿下床起来,抬手换了件T恤,慢吞吞整理衣角,之后走过去拉开窗帘。
“……”
他低眸,看见一个影子在楼底下花灌木里鬼鬼祟祟,正想说那是不是林昊,结果那人从花丛里直起腰身,手拢一把有点长的刘海,露出张眉目分明的脸来。
江别川正拿着纸笔,画一位被各种花木拥簇的古早风美少女。
来楼底下找素材了呗。
陈我愿远远地盯了会儿跃然纸上的美少女,心中腹诽,看不出来,江别川原来喜欢这样的啊。
想罢淡淡挪开视线,陈我愿转身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他手机就放在一旁,一边拿着牙刷一边低头看,微信上林昊昨夜里给他发的消息:【你为什么把门锁了?】
陈我愿回了个【微笑】以及【呵呵】,之后手指微顿,结束刷牙洗脸,回坐在床边才打开另一条消息。
陈家的乱陈贼子:【国庆回来月考,你老师发给我的押题卷子,自己看。】
陈我愿看着那一排字,心里冷嘲一声。
他爸每次打他骂他之后,都又跟个没事人一样进行下一个议程,道歉或者哪怕就哄他一下,是完全没有的。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拉下脸,就是他要回维江娶江蓝水。
管不好自己,还不是怕在女人面前丢了颜面。
真讨厌。
陈我愿默默心里翻白眼,打开那破烂文件随便扫了两眼,什么答案解析啊全部标得清清楚楚,就差两字原题堂而皇之,十分敷衍地发了个【看完了】。
关上手机的时候,恰好房子外雨声轻重缓急地飘来下,随风扬了一层,而后瞬间如珠打落。
“哗啦啦——”
窗子被雨淋湿,一点潮湿的气息不知从哪里钻进来,陈我愿想起什么,又过去朝窗外看了看。
江别川果然还在楼下,太阳雨忽然而至,他在花灌丛里弄一身泥泞,彷徨无措间,居然掀一边衣服,先把自己的画纸藏起来。
陈我愿看见江别川挡着头发回屋避雨,没跑几步手里的彩铅还掉了,又傻不愣登回去拣,等他在泥土里摸索半天,太阳雨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傻子。
陈我愿嗤笑一声,干干净净转身,拉两下干燥的衣角,继续躺回床上玩手机了。
——过了很久很久,偌大的房子里毫无声响,他似乎沉沉睡去,梦里的天不亮了,梦里的雨宛如灰墨,一场接着一场。
车水马龙的恒京,夜幕之下,红灯,绿灯。
某栋很高的楼房,小孩坐在钢琴前,弹着仿若永远没完。缓缓地琴声渐弱,小孩似乎是饿了,穿着格子西装走出房间,将整个家都走跑了一遍。
他家很大,可是人很少——不,也不少,只是隔三岔五地换。有时候是高鼻子蓝眼睛的人说着西洋话,有时候就只是一个穿着围裙扫地的保姆。
那一天他抬头,看着家里最多的闪烁着红的黑色玩意儿,突然想打开最大的那扇门——
那些人都是从这扇门里出现的,也是从这扇门消失的。
穿着西装的小孩咯咯哒哒跑过去了,使出劲儿去拧门把手,然而门纹丝不动,只是让他手腕好疼。
正当他对这扇门感到惧怕的时候,门却忽然打开了,视线里映出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年轻女人穿着简单白色长裙,侧挽着波浪一样的长卷发,对他露出优雅的微笑,打招呼时,随口说了两个简单的英文。
小孩根据自己老师所教,分辨出那就是“Hey,wish”,可能wish是在喊自己吧,他抱着门,躲一半怯生生答:“Hello,flower!”
女人听完弯眉笑了,似乎就是在笑他,小孩尴尬得脸红,还是退后几步迎人进来。
他一边到茶几上拿苹果,一边削皮看着陌生女人在家中走来走去,黑圆的瞳仁里流露出不解。
忽而间,他听见自己的小钢琴发出一段声音,于是抓着苹果过去保护,不管旁边站着的女人,一屁股朝凳子坐上去宣示主权。
女人觉得很有趣,于是搬来一把凳子,还就偏偏坐在了他旁边,轻快的手指撩过琴键。小孩听着房子里流淌起来的乐音,于是放下苹果,瞪着大眼睛,毫不示弱地弹另一段。
乐声停的时候,小孩依旧愣愣地瞅着那个女人,却缓缓脚腾空,被一把抱在了怀里。
女人抱着他坐到客厅沙发上去,拿了他的苹果削成小块小块。
那双染着指甲的手递给他苹果吃,小孩张大嘴咬啊嚼,一边吃一边流口水。
最后他也是如同无数个黑夜那样睡着了,如今每每想起来,当是十分后悔的,陈我愿甚至都没喊她一声妈。
雨打玻璃窗的声音逐渐变得吵闹起来,安静的梦也被雨淋漓得模糊了。
陈我愿慢慢睁开眼,抬胳膊挡了一下。
门外聒聒噪噪,一阵钥匙晃荡后,突然光线涌进来。
陈我愿从床上坐起来,外边的白光瞬间刺得他眼睛疼。
季夏月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手搭上他的肩膀,着急问:“愿愿哥,你怎么了,一直在屋里打电话也不接,我们以为你出事了呢!”
陈我愿眼前发眩,坐了半晌才哑着声音答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没事,睡着了而已。”
季夏月抓住他的手,一脸心痛,直接将头埋进陈我愿怀里,不多时便掉了眼泪:“愿愿哥,我不想让你待在这里,你跟我们回恒京吧,你跟我们回去好不好……”
“你可以住在我们家,林昊也欢迎你……你知道吗我每天在恒京都好想你,我怕你一个人都不认识一个地方也不熟悉,怕你在这里孤单怕你不开心……”
“没有。”
陈我愿声音很低,低头时,注意到季夏月颈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由于她抱着自己伏得低,这才看得清楚。
林昊默默转头,将钥匙还给江别川,江别川看着屋里黑暗中拥抱的两人,静静垂眸,转身回自己房间里。
——江别川这两天反正是荒废了,习一点没复,一直在桌子前画画画画,剩下的那三张卷子都没写完,也至今没打开书包。
等他拿出来作业写的时候,没看几题就觉得困,还饿,于是干脆睡了。
不过被外边的声音猝然吵醒了,吵得神经疼。
“林昊……你在干什么啊??”
陈我愿就下楼啃个苹果的工夫,林昊翻出他一双雪白浅蓝的鞋,居然勤勤恳恳地给他刷鞋!
“你这鞋不是那个绝版xxx吗我勒个小祖爷,你放在柜子最底层落灰,我就心想着是不是脏了所以你不穿,我好心给你刷刷啊!”林昊冤枉得宛如东海孝妇。
“你有病吧,你刷鞋干嘛拿我的牙刷?你拿一次性牙刷就算了你拿我的是什么意思?”
林昊嘿嘿一笑:“那可不,你电动牙刷刷鞋省力啊!”
陈我愿真是无话可说了,一字诗赐他滚。
然而等到了晚上,林昊既然已经入侵,就绝无再离开的道理,他蹬着腿霸占陈我愿的床,十条驴都拉不走。
“……你们什么时候回恒京?”
陈我愿擦着头发,看着林昊发愁。
林昊翻身空出床位:“明天一大早就走。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我走哪儿去啊,”陈我愿一声凉,关灯上床拉被子,“老陈说得没错,离开他我什么都不是,离了他,我就是死路一条。与其激怒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个鳖三儿,过活过活得了。”
林昊心说不好,又让兄弟伤春悲秋了,于是赶紧的闭眼,睡觉,打呼噜,逃避。
陈我愿自顾自道:“老陈说得对,是我待客不周,你们来两天尽看我脸色了,哪里都没去。”
林昊继续打呼噜,装死。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陈我愿还看着天花板,被林昊真正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
于是他翻身起来,换了衣服,伸手套上外套,很果断地就关门而去。
外边铁篱笆门响声在雨后的深夜很明显,江别川睡醒了在屋里熬夜写卷子,心里疑惑,合上笔,缓缓走到窗边去看。
客串雪白浅蓝被踩脏的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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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