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不败 第23章 羞辱

林昊眼睛尖，看见人从楼上下来，想起来要友好相处，于是就大喊道：

“姓江的！过来，赏你个鸡腿吃！”

这语气实在有点居高临下了，江别川就当没听见，手里拿着泡面还往厨房里去。

林昊“哎”一声，伸手拿一个炸鸡腿，在番茄酱辣椒粉里涂抹一番，然后起身逼到人面前去，举着个鸡腿，将近是命令的语气：“我说给你吃！”

江别川偏过头，皱眉。

“哎你吃呀吃呀！我们点这么多东西你吃什么泡面，又不是穷得吃不起饭！”

江别川不想管他了，抬脚往前走，结果林昊抓住他，硬往他嘴里塞。

“你张嘴啊，张嘴啊兄弟，这是鸡腿又不是鸡——”

“走开！”

林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别川猛地一掌将人推开，很快抬手抹脸，嘴边沾了硬要他吃的番茄酱。

那肇事鸡腿擦着江别川衣服掉地上，泡面袋子不小心被林昊一脚踩在脚下。

季夏月看见江别川狼狈的样子，指责道：“林昊傻子，你赶紧跟人道歉啊，还有人家的衣服，沾的都是番茄酱，你赶紧赔给人家！”

林昊知道闯祸了，尴尬了，还不死心，添油加醋道：“赔什么赔，他那破衣服地摊上买的吧，撑死了十块钱，还没我一桶炸鸡贵呢……”

他话罢，偌大的房子里静可闻针落，季秋节看着电影儿，也毛骨悚然地将声音调低。心说他要是江别川，就以头抢地了。

江别川站在原地，几不可察地哂了一声，他手腕转动两下，手扯着衣角，本来也不想让陈我愿夹在中间难堪的——

“林昊，你还不道歉！”

陈我愿三两步走过来，给了他后背一拳，之后拿着湿纸巾，过去给江别川擦手擦衣服。

林昊还觉得自己没错，无所谓叉着腰，大剌剌不走心一句：“哦对不起啊江啥川。”

他言毕，看着陈我愿那拉下脸的样子，心里生起气来，嫉妒地小声嘀咕：“又穷又倔……真矫情。”

江别川彻底受不了了，连着此刻陈我愿站在他面前，他都难以接受，遂在墙角挣扎着，逐渐跟人红了脸，推搡着抗拒，像是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哎江……江别……”

陈我愿努力让他冷静，哪怕给自己留点面子呢，下一秒脱口而出也是急了。

“川川，你乖一点好吗。”

陈我愿手就捧在人脸颊上，江别川的视线被迫回到他脸上，神情五味杂陈，隐隐有五雷轰顶的意思。

“哎……也不是，你饿了对吧？”

此时陈我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解释无力，眉心蹙着，表情也是不怎么好，他趁着对方还没回过劲儿，迅速俯身拣起那袋子泡面，拉着江别川就走，把人带到厨房里去。

林昊和季秋节傻眼了，季夏月拧着裙角，看着那边厨房的方向，然后默默转过了头。

林昊把地上鸡腿搞干净，花容失色地回到沙发，指着那紧闭的厨房门，不可置信道：“……他俩谈了？”

“这不正安慰着呢，”季秋节眼光已经有点毒辣了，转头跟季夏月说，“妹子，这次哥觉得你彻底没戏了，他陈愿儿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别人。”

“不可能，我家陈香香绝对不是见色忘义的人，而且他要喜欢男的，他早就爱上我了。”

“厕所在那，建议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季秋节专心吃瓜，“还有你把事情搞成这样，你就闭嘴吧，咱们听听那边动静先。”

厨房里，陈我愿让人坐在一张很矮的小板凳上，自己努力研究了下怎么开火，拿碗又洗菜，仔仔细细地将面煮了，还给人加了个荷包蛋。

这几经波折的面也是大功告成了，陈我愿小心翼翼地将碗捧到江别川面前，蹲下身子轻声说：“那个……林昊就那样，你就原谅他吧，他说的鬼话你也别忘心里去。我待会儿教训一顿就把他赶走。”

江别川就坐在矮凳子上，偏过头，也不睬，眼睛微微发红。

陈我愿见状，拿双筷子，挑了荷包蛋递到江别川嘴边，低声下气的，都快成了请求了：“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吃饭好不好？”

劝不动，陈我愿心里暗自叹气，闭眼，豁出去了：“川——”

“你把我当女生吗？”

江别川忽然转过脸，阻断陈我愿说话。他一下推开对方拿筷子的手，面汤当即就豁了出来。

陈我愿不敢置信，愣住了，江别川就又问了一遍，眼神中充满着复杂的厌恶之情：“你是把我当女生，所以像哄女孩子一样哄我？你女朋友不是在外面吗，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江别川将他推得更远了，热汤纷纷洒落时，烟气直冒：

“别拿你招惹女孩的伎俩对我！”

陈我愿站起来，很久之后才回答：

“……你是觉得我瞧不起你？”

他解释得无力，江别川只回以冷哼。

“我知道前边有个林迈，后面又来个林昊，你可能觉得物以类聚，但是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也没有看不起你或者羞辱你，我只是，只是……”

陈我愿放下汤碗，斟酌词汇，顿住了。

他只是觉得那位江阿姨很好，觉得江别川安安静静的积极又努力，觉得可以接受这段崭新的家庭关系，觉得自己刚刚在维江找到了家的感觉。

为什么有关恒京的掺和进来，就又变得一团糟？

更可悲的是，江别川能这么问他，大概是根本没往“一家人”的方面想。搞半天，自己往别人身上寄托情感的行为，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江别川根本没想认他这个哥，只把他当个乌烟瘴气的外人。

说不定他也瞧不起自己呢。

陈我愿放弃了，站在台子前，筷子挑了两下，默不吭声将荷包蛋吃了，而后把剩下面条全倒了个干净。

一段沉默之后，他开水龙头刷碗，变得十分淡然无所谓：“你也不用以为，以为这袋子面是林昊踩碎了踩在脚底下的，所以我才非要你吃。我没那么阴险。”

“也没那么没事犯贱。”

陈我愿说完没看他一眼，甩手离开，头也不回到前边客厅去了。

江别川坐在那里漫无目的发呆很久，直到要起身时，才忽然听见外边人回来的声音：

“——陈我愿！！你把家里搞成垃圾山了！”

老陈的声音如洪钟，震得几个败家子恍如隔世。

“爸爸爸爸……”林昊第一个冲上去，跪下抱住陈苏立大腿，嚎啕大哭，“爸爸你别生气别咆哮，这都是我一人所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千万不要惩罚旁人啊啊啊！”

陈苏立一脸怒火：“你这个我是陈我愿的我吧！没有他批准，小昊你哪里敢造次？”

“啊哈哈哈是是，爸爸说得对，就是陈……哦不，怎么可能呢！这一地的外卖都是我吃的，我一顿吃十斤，真不关愿儿的事情啊！”

林昊跪地哀求。

有眼色的，譬如季家兄妹俩，已经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了。

陈我愿从厨房方向慢吞吞走出来，手插着兜，看起来很无所谓。

“你还不给我滚过来！”

老陈直接盯住儿子，嫌慢，过去两三步拧上他的耳朵，拽着拉到电视旁。

陈我愿抬眼皮，一副戾气的样子挣扎两下，当着这么多人面还嫌丢人，很没大没小冷声道：“你工作生气别往我身上撒。”

“我好不容易回趟家心情好着呢！要不是看见你……你看看你，”老陈盘点着鸡鸣狗吠的家，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陈我愿，你看你，你也真是的啊，朋友们都来了，附近那么多吃的玩的不去，叫人点外卖窝在家里，有你这样招待客人的吗，啊？在家里乱成什么样子！”

陈我愿被他爹拽得趔趄两步，差点摔倒在电视前，本来心情就不好，又想起某些糟心事，干脆一甩手反驳道：“……干什么，我怎么了，外卖都是附近商场外送的，待在家里怎么了，哪里又给你丢人了？？”

“我什么时候说丢人了？”陈苏立压下怒火，冷下声音，“你小小年纪戾气大得很！”

“不丢人？”

陈我愿还不忘嗤笑一声。

“不丢人你非要让老师特意关照让学校给走后门！公平竞争公平竞争公平竞争，你不是嫌丢人你为什么要搞关系？丢的不是你自己的脸而已！”

他想起老师对自己点头哈腰的样子，就直犯恶心。

陈苏立鲜少发火，但他真是觉得儿子太不懂事了，拧着陈我愿的耳朵，冷笑道：

“公平竞争，你跟我装什么高深，还讲公平竞争？！你知道人一生下来就是不公平的吗？你现在吃好穿好住好的光鲜亮丽地活着，哪一项不是靠你爹靠你祖宗？”

“我就跟你说你要是没我这个爹，凭你这个混蛋模样，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陈苏立想起自己儿子那个败家样子，想起他成绩倒数不以为耻也不以为意，无名火彻底爆发，免不了怒发冲冠。

“什么都不是……”

陈我愿咬牙盯着他爹，这么简单五个字恍如一把不见血的刀。

“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我他妈也去当男模行了吧！”

陈我愿眼眶发红，忽而抓起蛋糕旁缀的一袋子蜡烛，狠狠朝陈苏立身上扔了过去。

某两字深扎老陈的心，老陈一边心说今天必须给这不知好歹的玩意点颜色瞧瞧，一边抓起公文包打算抽死这徒孙：

“……我看你今天就是皮痒欠揍了！”

“你给我反省！好好反省，对着这电视你自己好好看看，你拽上天了你以后当男模，啊你从外国回来干什么，你有种就留在那儿看你妈要不要你——！”

老陈话落，本来忍不住发笑的林昊也沉默了，季夏月捂住半张脸，眼睛里满是担心和心疼，季秋节干脆背过身去继续收垃圾。而陈苏立确实不嫌丢人，当众教训儿子的事情从前在恒京就干的多了去。

江别川就靠着厨房门，将外边情绪爆发的教训听得一清二楚，默默低下头。

毕竟陈苏立这样做，多伤人自尊啊。

他不打算再闷在这厨房里，鼓起勇气拧下门把手。

川：你从来没有否认过你有女朋友。

愿：现在否认。

观众：夏月夏月我们对不起你。不管后面发生什么总之先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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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