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昭捻了颗石子,为山洞壁上的第三个正字画上最后一笔。
今日已经是跌落崖底的第十五日,但她并没有放弃逃出崖底的希望。
坠崖时一边鞋子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所以现在脚上穿着的是貌美大叔手工编制的草编鞋。不如锦缎皮革软底的鞋履舒适,除了冻脚,甚至还有些扎脚,但她已经很感恩了。
连着十五日的相处,她对他还是一点不了解。但却学会了不少野外生存的小技能。于是他开始翘脚当大爷,一日两顿饭都交给她负责。
宁小昭对此没有怨言,一来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为恩人做事理所应当。二来对方跛了脚,行动没有自己方便,她作为小辈多做些同样理所应当。
于是这些天来,除了一日两顿饭的处理外,其余时间她都用来寻找出路。
貌美大叔一开始还会劝她死了这条心,但一次两次也就随她去了。
崖底下的粮食是不缺的,有山果野味、潜鳞飞鸟,只是这些仅限于入冬之前。如今也就溪水边可以碰碰运气,叉几只鱼儿,烤了来祭祭五脏庙。
不过近日溪水渐凉,溪水里的鱼儿不知藏到哪儿去了。等再过一阵待溪水结了冰,就更难捉鱼了。
其实山洞内余粮不是没有,但那些分量一个人过冬够,两人就有些不够分了。所以宁小昭想着趁着溪水还未结冰,她要多多屯粮好过冬。
于是再不多想的沿着溪水畔,向更深处走去。其实除了寻粮之外,她心中还打着小算盘,想要知道这溪流的尽头会不会有意外的惊喜,能够帮助她从崖底逃脱。
她捡起草丛堆内备下的藤条往肩上挂。越往前走,隐约感觉得到地势越高,抬手正了正头上草编的帽子,宁小昭抬头望向了天边,今日的天阴沉沉的,米粒大小的飞雪在眼前形成了雪帘。她搓了搓微红的双手呼出一口白气,提步又往上走。
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小腿已经有些微微酸乏,可依旧看不见鱼儿的身影。只是水势渐深,但溪流仍旧看不见尽头。
似乎折身往回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可她实在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今日一定要去看个究竟,看看溪流的尽头是什么。
再又向前行了三里地,眼前的一幕却叫她愣了神,一块巨石挡住了前方的去路。溪流的尽头竟然是这样一个模样,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像是才高高飞起,就被一记重拳打翻在地。
宁小昭一屁股跌坐在地,感觉再没有往回走的力气了。但她只颓废了两刻钟时间,就又重重拍了拍脸颊,抖擞精神起身。
踢开了草鞋,挽起裤脚,将肩上的藤条抖开,一头绑在树上,一头系在腰间。接着再从一旁的树干上折了根枝叉,就往冰凉的溪水里一脚踏去,嘴里喃喃自语道:“至少带点什么回去。”
逼近十一月的天,又下着小雪,光脚丫子入水的那一瞬,凉意直窜脑门,冻得宁小昭一个激灵。
双手抱臂搓了搓,她一咬牙,慢慢向水深处挪去。天冷水凉,鱼儿们都爱待在水深处与水静处。
但她双脚在水里泡了半天,就方才刚入水时追丢了一尾鱼。此后越往里走反看不到半条影子了。
因为虽然越是靠近巨石的方向,水越是深,但水流却也变急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还不待她细想,脚下猛的踩了个空,哗地一下一头栽进水里。她在水中扑通了两下,溪水直灌口鼻,有种要窒息的感觉。虽然踩得到溪底,但直打滑,加上心中慌乱,一时根本稳不住身子。
好在突然想起腰上还系着根藤条,于是连忙扯住藤条将自己往回拉扯。
身上的水一滴滴地往下淌,方才站直了身子水已快过胸膛,往前还有更深的趋势。似乎巨石之后别有洞天。
但当下宁小昭并未多想,沥了把脸,上岸后脱了外衣拧水。想着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在这么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破地方,万一生病了,可不就是个曝尸荒野!
回头四处望望,她有个大胆的想法,反正这地方也就大叔一个人,她捡柴找个避风的地方生火,然后脱精光了烤干衣服再回去。虽说有点尴尬,但这种时候就别穷讲究了。
一路边拧着发上的水,边往林深处去,不一会儿就捡了小半捆干柴。
朦朦细雪已停,是难得的艳阳天,宁小昭手搭帐篷往天边望去,心中想着运气不算糟到了底。
收回视线的那一瞬,突然被枝丫上挂着的一只皂靴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粉底绸面的皂靴越看越觉得眼熟,再走近一些,可不就是她落崖时飞没了的那只吗?
于是她放下柴禾,爬树捡回了那只靴子,下意识的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最后看到鞋底处嵌入碎得仅剩半边的瓷片,当她看到瓷片上隐约绘有的莲瓣时瞳孔微缩。
她忙从鞋底处扣出碎片,拿湿漉漉的袖子将碎片蹭了个干净。待它干干净净的呈现在她面前后,她的那颗心因为激动而砰砰砰砰的跳得飞快!
是子川送她的那枚青莲铃铛!虽然青莲铃铛已经碎成了半,但从前做的记号仍在,打死她也不会认错!!!
青莲铃铛分明在一年前已经跌落千丈崖,可现在却在她的靴底下被发现!从碎片入靴底的深度,可以断定是早前踩入鞋底的。
对了!先前在溪流畔被追杀时,她不知踩着了什么,差点崴了脚,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溪流又是溪流!她下意识的朝方才的方向望过去,一双眼亮得惊人。
有救了!她们有救了!
她激动得不可自抑,管不了依旧湿漉漉的衣裳,抱着靴子就往回一路狂奔,感觉忽然有了用不完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