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毅这会儿有些欲哭无泪,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压得他胳膊疼。被瞬间点了哑穴的他发不出半点声音。早前喝花酒被赶,窝了一肚子气,找了不该找的人晦气,这怎么还阴魂不散甩不掉了呢。
可他在瞬间认怂过后,很快缓过劲来。这里可是孟府,强行可以算做他的地盘,巡逻的兵卫最近加强了不是一丁点。况且少爷就在边上,少爷的身手他可是见过的,他只要一嚎嗓子,这娃娃脸再强也得认栽!
电光火石之间,他就已经想清了所有,态度要摆正,姿态要够低,然后再伺机叫救命!
宁小昭见他这样配合,和沈冽商量着解开他的哑穴,“我们无意伤人,一会儿解开你的哑穴,你别乱叫,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就放了你。”
石毅一脸真诚,点头如捣蒜,配合得不得了。
宁小昭想着这大块头早前才在沈冽手里吃过亏,知道他拳头的厉害,只要是个聪明的就不该耍花招,所以架着他往边上走两步,没有防备的点开了他的穴道。
“有刺客——!”
这大块头,不但个头大,声音也洪亮,这一声震天吼震得宁小昭两人都蒙了。
沈冽一个手刀砍在石毅后颈,拉上宁小昭就跑。
皮糙肉厚的石毅并未即可晕死过去,而是看着眼前星星一片,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为闻声赶来的少爷指明了两人逃跑的方向。
要不怎么说倒霉时喝口水都塞牙呢,大块头那一声吼,直接导致的结果是,就近的数队人马包抄着将他们围住。
两人被团团包围,锃亮的刀身与锐利的箭头,在月光下晃得人眼花,隐约听见他们口中七嘴八舌的讨论。
“怎么又是他俩?看他们人模人样之前还没往那方向上想。”
“采花贼该不会就是他们吧?可怎么有两人?”
“我看是团伙作案,不然有能耐祸害那么多姑娘?”……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听得宁小昭一脸懵逼,这什么跟什么呀。
宁小昭这会儿确实紧张了,一眼扫去粗略一算,这会儿有四十来号人围着他们,并且看这架势,时间拖得越长,人数还要增加。
宁小昭就差没挂沈冽身上,她拉了拉他的袖子,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紧张兮兮地悄声问道:“师兄,这么多人干得过吗,或者还逃得了吗?”
沈冽的表情虽然看不出紧张情绪,却也不算轻松,“我自己要走不算难,带上你……嗯……”
这意味深长的停顿,搞得宁小昭很有危机感,拉着他袖子的手不自觉又收紧,“师兄,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特别讲义气的人。那种丢下队友自己逃跑的事,你一定做不出来。”
如此紧张的气氛下,沈冽还是没有忍住笑,“放心,丢不了。”
简单的五个字,宁小昭却知道它的重量,瞬间安心不少。
但安心归安心,眼下的情况也是实打实的不容乐观。
两相僵持着敌不动我不动,不知是谁脱力,失手射出一支翎尾箭,打破了僵局。
一时间气氛已到达剑拔弩张的顶端,沈冽的手已按上剑柄,微微眯了眼,“抱紧了!”
箭雨纷至而来,长剑出鞘寒光乍现,挥挑穿刺间骤如闪电!
沈冽护着宁小昭,劈落一支支翎尾箭,闪身间撂倒一个又一个兵卫。为的是尽快创造出一个突破口。
但相比他们仅有两人,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不断有人填补空缺。
沈冽说得没错,若只有他一人,要逃不是难事,偏偏带着她这么个累赘,要分神不让她受伤,必然无法全力应对。
她中途几次示弱,表明岳山书院弟子的身份,但根本没人听得进去。
宁小昭分析着眼下局势,继续这样下去势必引来更多人,显然对他们这方会愈加不利。或许该学壁虎断尾,先让沈冽逃出去,他们为了弄清状况一定不会对她这条小尾巴执行斩立决的处置,一定是要先拷问一番才对。
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让沈冽回去找易子川商量对策,再想办法救她出来。
虽然计划看起来很完美,但是真正做起来还是会存在很多意外,所以她不是不感到害怕,只是这么拖着沈冽一块死,想想都觉得自己好卑鄙。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后,宁小昭深吸一口气,简短的对沈冽说明自己的意图,环住他腰间的手就要松开。
下一瞬环着她的那只手,却更加用力的收紧,她讶然抬眸看去,他并未看向自己,在回击闪避的百忙之中,空出执剑的那只手,用力将她的头压向他的胸膛。
她埋头在他怀里,看不见刀光剑影,只感觉到他起伏的胸膛,心跳声强而有力,一下又一下回荡在耳畔。
“住手——!”
一道突然响起的低喝,让事情出现了转机。
随着一声声少爷,兵戈磬呛声渐止。
宁小昭从沈冽怀里抬头看出去,满脸的不可思议,“孟……孟朗?!”
兵卫们面面相觑,皆有做错事的讪讪然,要命,这两个‘采花贼’与少爷相识?
待兵卫们散尽后,孟朗偷眼瞧了眼沈冽,俯在宁小昭耳边悄声道:“原来早前被抓住的小贼就是你们啊。”
宁小昭仍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一身装扮大变样的孟朗,“少爷?孟朗,你怎么成孟家少爷了?”
“……等等!”宁小昭看着孟朗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所以你根本不是什么孟平章的小护卫,我还当你是被孟家人绑回来治罪了。”
想到为救他她马不停蹄赶到堇州,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完了还被当小贼抓,方才更是与沈冽差点被扎成刺猬,受的这些罪这会儿看来像个笑话。她有种真心被糟蹋的愤慨,暴揍他一顿都不足以解气。
“不是你想的那样。”孟朗举着双手往后退,“这事说来话长,我一开始是真的险些丢了小命。”
在宁小昭‘若是给不出满意解释,你就等着瞧吧!’的眼神中,孟朗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件不落的说给她听,确实是说来话长,令人唏嘘。
原来孟朗的娘是孟家主母的贴身侍女,在一次孟父醉酒后被占了身子意外怀孕,因为害怕被孟母报复,所以隐瞒下了孟朗的身世。
此次孟平章的事孟家主母震怒,非要孟朗偿命不可。孟朗的娘自生了他后身子一直很弱,惊闻这消息后,拼死求去孟父那,并将藏了十多年的秘密合盘托出。
孟朗得到了该有的身份,但孟朗的娘却在第二日因为撑不过病痛撒手西去了。
提起娘,孟朗眼里有无限自责,“我忽然成了孟俯少爷以及娘的辞世,这些事将我忙得晕头转向。我知道你必定担心,所以后来有给你写信报平安,不过那信昨日才送出去,现下还在路上。”
“孟朗……”宁小昭看着孟朗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小昭,谢谢你,谢谢你特意跑来救我。”为了救自己,特意赶来堇州,这个笨蛋,她知不知道她面对的可是堇州孟家啊。所以他必须承认,他是真的真的被这个家伙感动到了。
看着孟朗抓着自己的手,眼里含着将落未落的一泡泪,宁小昭都酸了酸了鼻子被感染到了。
一旁沈冽那副表情真是嫌弃到了极点。吸了吸鼻子,宁小昭扯开话题,打算转换一下气氛,省得两个‘大男人’相顾垂泪被某人鄙视。
“对了,他们方才似乎将我们错认成了采花贼,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