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清晨的情书 第11章 旧怨（二）

“今天她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佟小玲吃完最后一颗豆腐丸子，“六号窗口怎么天天这么多人，面有这么好吃？自从我吃过一次番茄荷包蛋菌汤面，六号窗口的饭卡机就永远失去了刷我饭卡的资格。”

“番茄荷包蛋菌汤面，听起来毫无让人想吃的**。”鲁萱百无聊赖地用不锈钢勺搅动着一碗紫菜虾皮汤。

“你每餐重油重盐当然没**。”佟小玲说，“打来的汤我从没见你喝过一口，你为什么还要打？”

“因为你们都打。”

“我们打是因为我们喝，你不喝就别打。”

秦雅雅打断道：“一碗紫菜汤也值得争？”

“就是，还是我们雅雅阔气。”甄姵雯笑道。

虽然平时爱开玩笑，但此刻的氛围怪异得有些出格。

佟小玲问：“你跟励谕岚的矛盾有没有解决？”

秦雅雅抬起眼和佟小玲四目相对，拿着筷子的手指指自己：“你问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跟她吵过架？”

“我没跟她吵架，谁跟你说我跟她吵架了？”秦雅雅把筷子放下，“我为什么要跟她吵架？你怎么不问问她有没有跟男朋友吵架。”

“我们都不知道她跟她男朋友吵架，你怎么知道？”鲁萱问。

秦雅雅说：“我不知道，我猜的，能别挑我话里的刺吗？”

晚自习结束后，甄姵雯和励谕岚约好一起去买夜宵。励谕岚照旧买一杯酸奶，甄姵雯一改往日习惯，也买了杯酸奶。

励谕岚问：“你不是天天都要吃食堂一楼的烤鸡翅吗？”

“啪！”甄姵雯拍了下腹部：“你摸摸。”

励谕岚笑起来，隔着薄薄的校服衬衫捏捏她的肚腩：“每天几只打底？”

“八只。”甄姵雯苦恼地皱起眉，“那个蜜汁鸡翅烤得真好吃，那么好吃的鸡翅怎么只出现在夜宵菜单上呢，这是我对这所学校最深的怨念。”

两个女生吹着晚风在田径场绕圈，励谕岚聊天兴致不高，甄姵雯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低落，问：“你怎么了？”

励谕岚说：“我跟傅延蹊吵架了。”

甄姵雯差点被酸奶噎到：“秦雅雅还真跟傅歆婉有一腿！”

励谕岚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说你可能跟你男朋友吵架，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嘛。”甄姵雯吸了一大口酸奶，“为什么吵？”

“等我组织一下语言。”励谕岚咬了会儿吸管，说，“前两天傅歆婉不是去艺术走廊找我茬吗，她想推我，结果自己摔倒了，傅延蹊告诉我，傅歆婉嘴唇磕肿了，门牙摔松了，这我姑且相信，但出现其他莫名其妙的症状例如脑震荡啊失眠心悸气短啊，我才不信呢，她摔跤的时候我又不是不在场，明明没摔到脑袋。傅歆婉搞了张病假单回家休息一个月，这还不明显吗？她就是不想上学而已。她本不该来我们学校，本身她就是混子，过不了国际部的笔试和面试就靠走关系占用一个名额，又因为跟不上节奏转到借读班，在借读班同样跟不上，反而给自己更多的压力。转学去一所适合她的学校会更好，这样就不用费尽心思请长假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玩。”

“说得很有道理嘛！”甄姵雯笑道。

“是很有道理啊，可是傅延蹊不理我了。”励谕岚说，“傅歆婉摔伤了，每天吃饭要他们家阿姨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是他的妹妹，他的家人，我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要用这些刻薄的话对她进行二次伤害，包括没有证据就断定她是破坏我画的元凶。”

“这你也说了？”

“是的，我说了，所以我们已经开始冷战了。”

这次的冷战周期比以往长些，直到期末考试结束他们才和好。

烈日炎炎的暑假悄然而至，但是励谕岚和傅延蹊没有太多时间能聚在一起，因为等待她的是为期数月的集训。

毗邻湖畔的轩敞餐厅里，励谕岚抱着抱枕呆坐在沙发上，悒悒不乐地发牢骚：“你最好说点什么，让我对难熬的集训有点期待。”

傅延蹊伤脑筋地问：“我该说什么才能让你期待集训？”

“想让你说......算了算了。”指望从来不说甜言蜜语的傅延蹊对自己说点好听的未免强人所难，励谕岚望向窗外的湖景，“我在努力想象明年九月自己站在国美校门口的模样......嗯，这样子就期待集训了。”

傅延蹊笑道：“完成你从小学就开始的梦想。”

励谕岚转过脸看着他：“我超有信心！”

“很好。”

“也祝你顺利拿到IC的offer。”

“我超有信心！”

他模仿的语气逗得励谕岚笑起来，脑袋靠在他臂膀处：“现在是夏天，等我回来差不多是冬天。感觉高中过得好快啊，每个好朋友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毕业以后，大家就咫尺天涯了。”

傅歆婉则用实际行动给这个热浪滚滚的暑假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那天上午九点，补习老师照常来傅家别墅给傅歆婉上课，平时她最起码要在学习室等待半小时才能等来这位姗姗来迟还喜欢在补课过程中打瞌睡的大小姐，这天没坐一会儿，费姨急急忙忙过来告诉她，这位大小姐“不见了”。“不见了”的程度可轻可重，随着一通电话拨出去，费姨和补习老师都松了口气，所幸是前者。

一周后，傅歆婉回来了，她摘下墨镜和口罩，朝费姨露出一张正处于整容恢复期的肿肿的脸。费姨盯着她的脸瞠目结舌，她气恼地把墨镜和口罩往垃圾桶里丢：“别用这种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费姨紧跟在她身后随她上楼：“婉婉，你为什么整容？你牙上还要戴夹板，这......”

傅歆婉在楼梯中间停住脚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费姨：“但凡你少说几句我和我亲妈越长越像这种令人作呕的话，我也不至于一照镜子就怕做噩梦！”

费姨怔在原地，傅歆婉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一摔，费姨踌躇着上前，屈起手指在房门轻扣：“婉婉......”

没有回应。

费姨准备离开，房门突然被打开，傅歆婉丢来一本手册：“今天开始我不出门，你负责我的术后护理，记清楚所有注意事项，不然你就是谋杀！”

门重新被关上。

不能出门和朋友们厮混对傅歆婉来说是一件极其煎熬的事，尤其看到他们更新照片分享丰富多彩的暑假生活更令她抓狂。狐朋狗友里最惦记和关心她的绝对要属范齐岳，知道她休养在家以后，范齐岳立刻带着礼物上门来探望了。

傅歆婉躺在影音房看电影，范齐岳进门来，笑嘻嘻地看着傅歆婉的脸：“唷，这半成品还行，没照片里那么吓人。”

傅歆婉腻烦道：“再犯贱就滚出去，我没心情听你耍嘴皮。”

范齐岳伸手去摸她肿胀的脸。

“啪”一声，傅歆婉大力地拍开他的手：“找死啊？”

“这脸不是会好的吗？难道一直这么丑？”范齐岳抚摸自己被拍疼的手背，想当然地以为她是因为恢复期变丑而心情太差。

傅歆婉嫌恶道：“别对我动手动脚，要动找你的秦雅雅。”

“玩玩的，再说是她主动贴上来的，逗她玩罢了。”范齐岳在一旁的沙发坐下，“认识我挺久了吧，除你之外你见我对谁献过殷勤？”

傅歆婉对这番言论深感不齿。

“你家这个影音房设计得不错。”范齐岳打量了一番。

傅歆婉躺在沙发里没搭理他。

范齐岳又问：“你哥哥在不在？”

“跟他同学准备下学期的竞赛，每天很晚回来。”说到傅延蹊，傅歆婉忍不住抱怨，“我脸肿得那么厉害，就只对我说过一句‘好好休息’，在他心里我还没他那破竞赛重要。”

范齐岳笑道：“还以为在跟励谕岚约会。”

“你傻吗，约会，励谕岚去参加美术集训了，要好几个月。”傅歆婉白他一眼。

“哦对对对，她艺术生。”范齐岳自以为是地安慰道，“下学期你看不到她，开心吧？”

傅歆婉听他这样说更来气：“开心？我报不了这一跤之仇我开心？”

“一跤之仇，哈哈哈哈哈......”一个黑影朝他飞来，范齐岳冷不丁接住，砸过来的是一只话梅罐子，见对方真的动怒，范齐岳连忙收起笑脸，“又不是不回来，会回来的，到时候再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不对？”

傅歆婉冷哼一声没理他。

范齐岳把话梅罐子重新放到她手边：“下学期高二，有没有目标院校了？”

“没有。”

“作为一名每科成绩保持在校前三十的优秀学生干部，我帮你制定接下来两年的学习计划，怎么样？”

傅歆婉嗤笑他：“首先，我不缺帮我制定学习计划的老师；其次，请你去找秦雅雅炫耀你的成绩和荣誉，我不稀罕你那前三十还是前三百的排名。”

当学校宣传窗每次出现“期中考年级前五十”之类的荣誉榜单，她的视线永远只会停留在一个名字上面。

她要去哪里，取决于那个人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