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雪，星期八 第62章 难以言喻

周六白天对完卷子，老师们开火车式地讲着卷子，哪怕这周没周考，堆积的题目依旧讲不完。二模结束的周末，好多人都回了家，于陇和柯岚先去便利店打包了关东煮，还带了咖啡，才慢悠悠回家，江喻和简溪在教室里待到六点才回去，慢悠悠坐着地铁，慢悠悠地走过银杏大道。

妈妈不在家，小姨没有回来，江喻直接和简溪回了她家，但一低头看到自己湿湿的裤脚，转身回家先去洗了个澡。而后拿着书走到简溪家门口，熟门熟路地输入密码推门进来。客厅空荡荡，她看到阿浦和椰子从简溪房间探出头来，便走过去摸了摸它们，抬头看到简溪趴在床上，看着电脑。

江喻轻轻把书放下，从她后背拥上来，简溪往后伸了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脸：“在看大学的事情。”

她顺手盖上电脑，转过来，指尖撩起江喻垂在额前的头发，又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侧边的头发长好长了，是不是很久没剪了？不打算留刘海了？”

江喻沉吟缠语：“你想让我剪掉吗？”

简溪：“不然你低头的时候，我都看不到你的眼睛了。”

一声低雷响起，江喻看着她，心跳得很快，手也快要麻木起来，她心底总有种想要缠吻她的**。简溪的内里总是非常柔软敏感，每次接吻都会忍不住得轻轻唤江喻的名字。

江喻靠前去，轻轻碰了简溪一下，对方一愣，倒在床上，江喻顺势低头吻下去，简溪想要后退但几乎从床的边缘滑下来，只能伸手搂住江喻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来。

这种要把对方吃进肚子里的缠吻，让简溪有点喘不过气，忽然，按密码的声音从玄关处传过来，简溪一瞬间把她推开，下床跑到厕所去。

小姨一回来就开始叫：“简溪姐姐！！！！”她知道今天简溪会回来，却是看到江喻从她的房间走出来：“小姨，她上厕所了。”

小姨看到她：“嗷！晚上一起吃饭吧，你妈回来不？”

江喻摇摇头，“她这几天在北京。”

小姨往沙发上放松的地躺，捞起椰子抱来亲：“那太好了，我们来直接点外卖吧，外面湿漉漉的不想出门。”

简溪这才从洗手间出来，假装镇定地问：“吃什么？”

小姨：“你想吃什么？”

简溪：“椰子鸡和小龙虾。”

小姨：“点！”

简溪：“江喻你呢？”

江喻：“一起啊。”

另一边，姚雪银提前处理完工作，买了周日回来的机票，没跟江喻说一声。

晚上江喻和简溪在餐桌上刷题到十二点才结束，江喻回了家，小姨笑眯眯地送走她之后，脑子转了转，走到洗手间堵住准备刷牙地简溪，靠在洗手间的门槛上，似笑非笑地问：“你们两个在谈恋爱啊？”

牙膏被简溪挤到牙刷的边缘去了，小姨抬起她的手，“喂！牙膏。”她看着简溪一脸宕机着转过头来，哈哈哈大笑了一下：“没事我就问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是。”

小姨拍了拍她的背：“长大了，长大了哦简小溪。”然后笑着转身离去，“我的天，简小溪长大了哦。”留下简溪一个人在原地加载中，然后开始冒烟重启，开机，加载中……

周日上午她们在各自家里自习，简溪没有和江喻说昨天晚上小姨知道的事情，下午在客厅看书看不下去了，发呆了一会，在“吃苹果休息”还是“玩手机休息”当中选择了不休息，拿起课本换个地方去江喻家学。

江喻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简溪抱着书站在她面前。江喻还带着眼镜，表情还没有从题目里恢复过来，依旧十分严肃。简溪挤进来：“我来读书，换个地方继续看。”

江喻侧过身，伸手越过她拉上门，又去倒了一杯水放到餐桌对面，拉开凳子示意她坐下，自己继续扎回到刚刚做到一半的数学题上。

简溪做到一半，抬头看到江喻极其专注地动着笔，似乎世界不存在，只有她和她笔下的文字存在一般，于是她又低下头来开了一套英语试卷作休息。

四点，姚雪银下了飞机，边打电话边拿行李；五点左右，她走到家门口，轻轻打开了门。

简溪已经学萎了，摊在椅子上仰头发呆看着天花板，发愣了好一会，而后江喻的脸突然反向冒出来，扶上她的脖子，低头和她面对面，低低道：“我需要充电。”

下一秒她低下头轻轻啄了她一口。简溪愣了一下，两人都没有听到细微的开门声。

“喂！……”简溪拨正回脑袋：“不要扰乱我的心境，江喻同学我还要继续学习。”

江喻故意逗她：“真的吗，简溪同学？那我把刚刚充的电还回给你？”

简溪看着她顺势又偏头凑过来，在若即若离的位置微微一顿，被自己一手推开，“wake up wake up。不准。”

江喻低低地笑了一下，“好嘛，不亲就不亲，你可别后悔。”

她们不知道后面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一时急痛攻心，差点晕倒。

手机嗡嗡震动响起，小姨打过电话来：“学了一天休息一下吧，陪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简溪看向江喻，答道：“好，马上来。”她挂了电话拿上书，走到门口看到门没有关，回头问江喻：“我刚刚没有关门吗？”

江喻疑惑地走过来：“我关了啊？”但是摆在面前的的确是门没有完全关上。“可能没有关到吧。”她摇摇头说没事，简溪便回去了，放了书到玄关后就直接下楼，小姨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

半个钟后，她们拎着水果、饮料、面包和一些半成品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到楼下，小姨突然想起有个东西没买，把手里的购物袋一股脑塞给简溪：“你拿着，等我，我去附近便利店买瓶胡椒粉，忘记了。欸不对，你直接先回去得了。”

简溪：“你快去吧。”她抱着东西按了电梯，回了家给江喻发消息，对方没有回复，简溪看到外面天气转好，此刻要是再坐下去屁股就要死了，于是拿了个糖便随便走着下了楼，去了小区二层的露天台，在那里等着小姨回来。

简溪走到露天台附近树背后的椅子上坐着发呆，拿起手机看到柯岚和于陇在群里聊天，于是百无聊赖地爬楼看她们说了什么。

简溪离开后，姚雪银过了半个小时才重新上来，她走到江喻面前，默不作声，只是把她带到小区楼下的一个露天台上。两人一时间没有对话，江喻看到她夹着一根细烟，开始踹踹不安，她没见过妈妈抽烟，只在旧照片见过，还以为是假的。

好一会，姚雪银才卒然回过神来，低呼：“我看见了，你是同性恋？”

手里的烟快要烧到妈妈的手指了，她还一动不动，只是嘴唇有些颤抖，可声音依旧克制，克制到沉稳：“你，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行不行，不对的，不行不行，分开，现在立刻马上分开。”

“我把她当女儿，你们这样搞在一起？”

江喻一动不动，时间是什么，她不知道，世界是什么，她不知道，一切都在毁坏殆尽，还要在乎什么吗？

江喻安安静静的，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低下的事情，许多男女比我们更要低下，你和爸爸就幸福吗？”

她看着妈妈的眼睛，姚雪银没有避开，却在压制着恐惧，还有无措，这样望着她的女儿。

她不记得她们僵持了多久，只是妈妈手上的烟也灭了，口吻没有回绝的余地：“考完高考，成绩出来后直接申请国外学校。”

“有看高考成绩的，不对，考完就立刻出国，先出国，好吗？”

“你们这样是……你这样是不正常的，社会，社会之所以能稳定运行，人类自然的……”

江喻断断续续地听不清妈妈的话，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说：“为何要将这些标准加在我的身上，我妨碍到谁了吗，一个社会的文明和发展，不就在于其包容和多样吗？”

至此后的多少个夜晚里，江喻都在复盘她这一刻说的每一句话，不对，不应该这样说话，不应该，应该要那样说……

她不知道妈妈是否可以听进去，只是她的声音在空气里开始变得低幽，“我为什么要离开她？”说完，江喻便转身离去。

“不能这样……”姚雪银觉得五雷轰顶，声音都在颤抖：“我叫来小姨和简溪，我们大人要好好和你们说说，这样不好……江喻……不好……”

“这不对，这不好，怪我，怪我做大人的没做好，怪我和你爸离了婚。”

江喻立在原地，她迈不出脚步，心下发凉，立即转过身来：“不是，不是……你不能和她说，要高考了，妈你不能这样………要高考了，你不能这样……”

她看着妈妈的眼睛，红得发血色，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才开了口：“……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别找她，要高考了，我求你别找她，妈。”

“要高考了，妈……”

姚雪银这才看到，一路表情克制的女儿，在这一刻居然含了泪，在颤抖，她愈加茫然失措。江喻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离开时，听到妈妈说：“我待会回去订你考完当天晚上八点的机票，你考完我就会立刻去接你。”

“好吗？我不去找小姨了，不去找她了，好吗？”

“是妈妈不好……好吗？”

她们没有把音量拔到极其高来吵架，甚至安静、压抑、克制到一种诡异的程度。但母亲的话却狠狠刮在江喻心上一下又一下，猛烈得使她几乎没有力气再站着。

—————【小剧场】————

清明节。

小姨带着简溪飞到南方去扫墓了。天地缓缓，她们两个带了吃的、喝的，烧了纸钱，道：“她们说，要亲手折的元宝才贵点。”

“我和简溪觉得很好笑这样的话，但是昨天晚上我们折了一晚上，要是真的贵点，你来我梦里说说呗，但是不准说我折得不好。”

“要是世界上有鬼就好了，有阎神就好了，你说不定在看着我们？”

简溪：“小姨你不觉得有？”

小姨笑道：“一想到地球银河宇宙大爆炸中子原子电子就觉得没有的……现在又希望有了。”

烧完香后两人直接坐下来吃东西。简溪蹙眉道：“啊呀小姨你咋放那么多糖！”

小姨睥睨她一眼，呵呵道：“我姐只能尝个味道，当然要多放一点甜啊。”

简溪：“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小姨：“你说看三十秒广告能不能复活我姐？”

简溪打她：“这得三万秒才能复活我妈吧，她那么好。”

“回忆——成了大问题———”

“我好想妳——”

“在每个夜里——”

“孤单自叙～～”

“纷飞的回忆～～”

“猜不透妳——”

“褪色的熟悉～～”

“是我编造的幻觉～～～”

“熟悉的世界全是妳的记号——”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声唱着，一会说着这个好吃，那个不好吃；一会说着老家的佳事，一会说着妈妈——姐姐的趣事。

小姨：“你不知道，我姐当年争取到去英国公费交换的机会，在那里待了十个月。”

“她和她当时的同学接连个把月吃柴柴的鸡胸肉，鸡胸肉便宜嘛，房东奶奶就在那里一味地炸、搞鸡胸肉。终于受不了了，有一回房东奶奶不在家，她们两个买了菜准备厨房捣鼓，忽然发现没有油，就把老外那个小小的橄榄油拿来炒。”

“这下好了，那房东奶奶回到家看到空了一半的橄榄油两眼一黑，再没让她们见过橄榄油。”

简溪：“哈哈哈哈哈哈老妈怎么没和我说过？”

小姨：“肯定说过，那个时候你太小了，而且当时遇上**，当时那个房东奶奶她老公看了电视后说都是中国搞得鬼，我姐和她同学第一次这么流利使用英语，当场反驳，和他吵得不可开交，为中国正名，最后还是房东奶奶出来隔开她们说 No politics！No politics！”

简溪：“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二天一早，飞机起飞，小姨和简溪再次回到北方，上班的继续上班，上学的继续上学，忙得不可开交，时间不见得会为谁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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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