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简溪一路睡到中午十二点,起来了看到小姨正准备点外卖,小姨见她醒了,又转念一想:“欸,简溪,你那个……把江喻叫过来呗,我可以做饭我们一起吃。”她边说边又去拿电脑,到餐桌上去打开电脑处理着东西。
简溪点点头:“我问问她。”发完消息,她窝到沙发上刷手机,刷到博主分享月薪5千住一线城市loft,不委屈自己,简溪看到忍不住感叹:“这人活得真爽。”又刷着对一些俗语啊类似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澄清。
小姨准备着开完视频会议,听到简溪的感慨,起身去开冰箱拿东西,边道:“呵呵,这个世界很会美化一些糟粨。”
她拧开橙汁,闲闲道:“将缠足美化成优雅,把非必要、强承受消费包装成追求仪式感,把角斗士吹捧为荣耀,将殖民歪曲成传播文明的救赎。”
“我跟你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最早出表述为‘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人这样写就是为了批判,道当时部分女子读书后想入非非,“不如不识字”,才不是什么女子无才辨是德。后世对无才便是德也是认同的,一看一直以来那些人都是这么说的,也不是什么“辨是德”
简溪哇了一声,道:“……小姨你怎么知道?”
小姨回到电脑面前,闲闲地说:“我研究生的时候研究过类似的,写过论文。不过吧,我这个选题其实被打过两回,感谢我的导师救下来了,学术上也有反驳这些滴滴答答观点的论文,都有,讨论嘛很正常。”
说来有趣,她本科的时候有些课题或是课堂,每每谈论到“游戏里过度性化女性”、或是“读部分男作家作品,能清晰感受到其叙事自由,看越看也越能感觉到他们被隔绝在处理家务等琐碎事务之外,而这份自由的代价,是另一个人在背后承担了所有会打断其创作的劳作,且这一隐形牺牲常未被作家言说与察觉”这些社会议题时。
班里的女生和男生就会直接三二一放笔当场开始辩论,“文明”地大吵特吵,讲台上老师就支着个下腮听着台下的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津津有味。
简溪听得很是有趣,又道:“天………那你现在怎么干的是这样的工作?”
小姨伸了个懒腰,举出一个小拇指,替代中指道:“因为我要吃饭啊妹妹~~~面包要紧啊啊啊啊啊,不吃饭我会饿死的……”
简溪:“我是你侄女……”
小姨:“好耶我有侄女了~~好了,我要开个会,你不要和我说话了,大概半个钟。”
江喻过了会回复了消息:“我现在不在家,在外面T T”
简溪回了句:“好吧。”刚放下手机,椰子就凑过来蹭她的腿。简溪蹲下来抱起它,亲了好一会,又跑去把阿浦抓过来,也狠狠亲了两口。等小姨开完会,都过去一个钟了。简溪赶紧说:“江喻来不了,她出门了。对了小姨,我们来去吃生蚝吧。你说的那个生蚝。”
小姨:“走,出发。”她从电脑里拔起来,先去换水填粮,再去换衣服。
另一边的寺庙里,新雪挂枝头,人群奚落。
妈妈在和一个穿着庙服的师傅在说着关于近视的话,江喻凑过来听了两句,而后问:“老师,那边的符。”她指着不远处的开光符点,又抬手指向阶梯上方的另一处符架,“和上面的符有什么不一样?”
“上面的符不用额外的铜墨,是我们庙里的老师傅亲手折、亲手祈祷、亲手点墨的,” 她笑着解释,“就是位置高了点,要爬好一会台阶。”
江喻点点头:“是不是比较灵。”
老师笑笑:“心诚则灵,天定人为,不过在于一心罢了,你犹豫觉得它比较灵验,说不定它于你而言就是比较契合。”
后面妈妈还在和她聊天,师傅坐在寺庙的廊道上择菜,妈妈就蹲在旁边帮忙,话题从近视眼镜聊到了家常。江喻跟妈妈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往阶梯上方爬去。
冬天落雪,寺庙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不是她的从前,是世界的从前,积攒了雪在檐,檐角铃铛都要冷了些。
爬到挂符的小庙前,江喻已经热得脱了外套,单手拎着,找了个石凳先放好。她走进小庙,仔细挑了三个符,又点了香拜了拜,才出来穿上外套,一步一步慢慢往下走。
整个下午,简溪和江喻都没联系对方。简溪去了图书馆继续复习,江喻回到家里继续看书。
晚上回到家,简溪瞥见玄关的垃圾桶已经满了,就打包了去楼下扔掉,扔完也没着急上去,就在楼下漫无目的地转悠,踩着路灯投下的影子,一步一步慢慢走。
直到她看到一个人站在面前,才停下脚步。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江喻?”
“你怎么在这里?” 江喻的声音在冬夜里轻轻响起。
路灯遥远,她在一明一暗,一蓝一白中投掷在简溪的眼睛里,冬日寂静,以至于头发轻轻挽起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她看着江喻,嗯饺子不能蘸酸奶,但是如果对方是江喻……好像心情会变得很好,又痒痒的。
“我下来丢垃圾,随便待待,不想那么快上去。”简溪解释道。
江喻:“是么。”
简溪:“你呢?”
江喻:“我也是。”
简溪忽然想起之前小姨偶尔会在阳台抽烟,便开玩笑:“你不会学小姨在抽烟吧?”
江喻:“怎么可能会,我不喜欢烟味。”
简溪突然一笑,回头看着天空:“月亮细细的,亮亮的。”
江喻往前挪了半步:“不冷吗?”
又是那种心脏痒痒的感觉,简溪又感觉到了,就像益力多沁流下又消失的水雾,只是一瞬间。凉爽又温暖的秋天过去后,留在那里的,叫一颗心微微提起的感觉依旧热烈
在下一个季节来临前,那个味道与温触久久不忘。
简溪抬眸看着她的唇,忽而很想亲吻她。江喻觉察到她的视线,忽而靠近,靠近,再靠近,侧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脸颊,她甚至能看清她颤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细的阴影。
江喻顿了一秒,还是轻轻拉开了距离,“为什么不躲?”
江喻:“因为我们是朋友? ”
对啊,简溪不明白,为什么不躲。如果她讨厌江喻这样做到的话……如果告白的人是其它任何一位的话,那就能立马整理好心情、话语,表达生气或愤怒。
江喻能闻到对方淡淡的味道,又拉开了一点距离:“你知道吧,我喜欢你,不要装作不知道。”
“刚刚不是练习,是我喜欢你”
期末考完后的这个周日晚上,依旧是简溪的脚步慌乱地远去,江喻看着她撩起的雪花在黑暗中静静地绽放,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指尖触碰到那一个平安符。
但是简溪没有躲,她知道,她没有躲,只是还停留在原地。
生活起伏跌宕,我们原以为坚不可摧的事物,所以为遥不可及的东西,在无常有常中可能一瞬间就变换了,有些东西一旦犹豫错过,或许就万劫不复,再难挽回,或盼望一个未完待续。
或许这就是冬日二月。
周一大课间,简溪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就被拿着试卷要进去的江喻拦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喻的声音就轻轻落下:“我喜欢你,简溪。”
简溪一惊,赶紧捂住她的嘴,“办公室门口!”然后转身立刻跑开了,接下来的课里,她都埋着头做题,连头都没敢抬一下。
到了周二,简溪没跟柯岚她们去食堂,自己去便利店买了面包。刚走出店门,江喻就突然从旁边冒出来,语气平淡得像在念课文:“简溪,我想成为你的恋人。”话语未落,简溪已经快步飞过马路。
周三,简溪拿着空杯子从后门出来,刚要去饮水机接水,就听见身后有人喊:“简溪……”
她下意识刚要逃跑,被江喻从后面虚虚圈回了怀里,听到她说:“老师叫你。”
“哦,好,谢谢。”尴尬……简溪脸下一热。
江喻:“怎么?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呢?”
简溪知道她在逗自己,但是她,她不知道,不明白,每次看到江喻都会有一种痒痒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朦胧,并不明确,总是让她产生更多的好奇心,却又无法思考。不对啊。哎呀不对啊,可是哪里不对啊。
周四。简溪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发神想着其它的事情,一不小心和别人撞到了一块,对方的杯子还没来及拧上,水泼了简溪一声。
“啊!对不起!对不起!”同学慌得连声道歉。
“没事没事!”简溪赶紧摆手,刚要找纸巾,江喻就从她身后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包纸巾,细细帮她擦衣服上的水。简溪此刻没穿外套,只穿了件卫衣,水几乎全渗了进去。简溪一边脱卫衣一边对那个同学说:“没事没事,晾一晾就好了。”
“对不起呜呜呜,我中午请你吃饭吧。”
简溪:“没事,或者你帮我去接一杯水吧,正好我的水杯也空了。”
“好!”
江喻拿出一个一直在教室里备用的卫衣递过去:“你先穿着吧。”
简溪:“哦……好,谢谢,我晚上还给你。”
或许是因为周五下午就放假了,周四是这周最后一节晚修,班里莫名的比平时躁动得早,刚过八点半,就有人开始收拾东西。简溪想起之前搬书时同学说过高二校区的事,便想着去那边走走,偷偷溜出了教室。
高二校区空无一人,因为放假,灯没全打开,只留了一两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里晃着淡淡的光。这个校区的教学楼以一个圆盘为中心,廊道往四周散开。简溪第一眼看到那个空着的圆盘的第一反应是容易跌下去。
她见有间教室没锁门,便推门进去看了看,黑压压的,只有昏暗的夜色,教学楼很大,反倒因为后山蔓延过来的绿意而显得沉默,如台北的雨,带着点沉郁的温柔而沉重。
她出来了,因为无人,教室里又高楼叠书的,隐隐约约的影子使她害怕,她便出来了。她走到空旷的路上,这里只有一盏路灯亮着,雪又开始下了,她没带伞,却也不想急着回去。
简溪也不着急回去,扫了扫雪就此坐在了一个木椅上,发呆。
良久,也有三三两两的高三生路过来,散步着玩,至此就没有人了,夜色渐隆暗,为了不吓到人,每当有人靠近她的时候她就会先轻轻咳嗽一声。
不知道坐了多久,迷迷糊糊就闭上了眼睛,直到她听到了很明显的路灯兹拉的声音,抬头,看到有一个人撑着伞背对着自己,而她身边那盏原本不亮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
简溪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江喻?”
Lissom/Julien Marchal/Lowswimmer《Big Slee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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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