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小孩,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答案的,当然你欧尼我也在继续成为更有担当的大人路上,我也还在努力,你也会的,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如果没有什么想要的,那就祝你不会因为没有**而被指责。”
“你现在这样其实是在保护自己,而每个人保护自己的方法都是不一样的。”
简溪站在江喻身后,看着眼前的小姨和柯岚,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与她们有关的瞬间 —— 和她们一起去便利店买早餐、暴雨天里一起看窗外的风雨…… 以前她不曾会拥有的,而如今那些和她们的无数个瞬间,无数个“现在”组成了现在的她。
时间不能带来什么,但是能留下“现在”,而人就是由无数个“现在”所组成。
【“对了!我们过年一起去图书馆吧!” 于陇开口,眼睛亮晶晶的,“我想成为…… 想以后能去做自己喜欢的幕后工作!”】
【江喻:“因为我喜欢你”
“关于留学……”】
【柯岚:“我想成为……去……”】
这些大家曾经畅想过的未来,每一个人都在为未来而做着这一刻的准备。
时间不会为谁停下,周围的一切一直在改变,说到底,谁也不能拥有时间,谁也不能抓住要流逝的东西,只能学着接受 —— 就像接受开心、难过、委屈这些各种各样的情绪流过身体一样,接受了,才能继续往前走。
“改变”才是最困难的,人不可能永远只待在冬季和秋季里,如果只是待在这里,才不会有任何变化。
或许这个过程会很长,会断断续续,可能流泪可能微笑,但每个人的方向都是最后自己寻找出来的。当感情超出她的界限的时候,简溪承认,她会转身逃跑,因为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犹豫不决,但如果对方断联了,又会着急的立刻跑过来。可原来大家彼此都有自己的难处。
简溪上前一步,拉住江喻的手,转头对江喻妈妈说:“阿姨,江喻借我一下,我有话想跟她说。”说就带着她往外走。
她看着江喻,眼神很认真:“我觉得,你有话想跟我说的。”
江喻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被简溪紧紧抓住的手,声音轻轻的:“其实现在这样,也和我脱不了干系。”
小姨注意到江喻妈妈眼底窝青,走过去轻声说:“姐,要不你先送这两小孩回去吧,你也先歇息。我会在这里等简溪和江喻。”
“放心,没事的,让小孩说去吧,我顺便等她们的时候抽个烟。”
姚雪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于陇和柯岚上车前,又回头对着小姨异口同声:“小姨,别抽烟对身体不好。”
小姨摆摆手,笑着说道:“哎呀真是的,小孩快回家。”
简溪牵着江喻的手腕,又走回了那盏故障的路灯下,昏暗可以给人足够的安全感,她面对面站在江喻面前,让她坐到了木椅上,沉默了几秒,才轻轻开口:“每个人缓解郁闷心情的方式都不同,有人会哭,有人会发火。”
“但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独自一个人担着? ”她站在江喻面前,终于开始听着江喻说她之前没有讲过的故事。
她这才得以见到她不曾见过的江喻,没有平时的冷静,她本来觉得这样的氛围有点尴尬,却始终没松开牵着江喻的手。眼前的人就像忽明忽暗的烛火,似乎下一秒就要沉睡过去,江喻的语调依旧平淡,缺少了平时的平仄,只用藏在睫毛下的眼神,静静地说了出来。
她似乎也没有怨恨谁、原谅谁,就像是旁观者一般,平铺直述一个故事。
“那你呢?”简溪走前一步,微微弯腰,把江喻落在脸颊的碎发撩到耳后,看到她耳后还有一块没被发现的小伤口:“江喻,那你呢?”
“你的故事里总是在理解别人,理解别人的苦衷,但是你好像偏偏没有理解一下自己,偏偏没有人来理解你。”
“这和你的姐姐去世是两码事情。”
“你不是说在没出事之前,爸爸就很大男子主义,就已经出轨了吗,只是后面才涌现出来。而且,你当时也很累了,谁都不会想到姐姐会发生这件事情。”直到此刻,简溪才知道,江喻原来不是独生女。
江喻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又犹豫了:“很晚了,我们回去吧简溪,过两天就要期末考了,你不用为了安慰我,说这些话的。”
简溪的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带着点生气:“什么叫‘为了安慰我才说这些话’?”
“为什么还要考虑我,明明自己都流血了,看到我来却是关心我冷不冷,要不要穿外套?”
“对,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最基本的礼貌是不随便传播负面情绪,但我们此刻是联络很深的朋友,不是已经渐行渐远的朋友,也不是关系本来就很浅的人。”
“不管是谁,你好像都能看到不对劲的地方,那为什么现在我靠近你,你就认为我单纯的只是为了说‘安慰话’而站在这里,为什么认为我是出于礼貌和‘回应’而站在这里?”
江喻支吾了一下:“那是……”
话没说完,简溪忽然抬头,看到天开始落雪了,她打开了自动伞,把伞面稳稳地倾到江喻那边:“因为你到现在,还觉得是自己的错。”
“不管我怎么说,你心里还是会想‘如果那天我没那样做……’”
“当然我知道这种念头无可避免,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但是如果现在坐着的人是我,然后站着的是你,我像你你一样反应,你会对我说什么呢?”
江喻愣住了:“什么……?”
简溪的睫毛颤了一下,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要再欺负自己了,江喻,我在这里。”
“你会觉得我……我的家人去世是我的原因吗?你会觉得柯岚家里吵架了是她太敏感的原因吗?你觉得我要不要负罪一辈子,为什么偏偏是我独活了下来?”
江喻声音突然提了点,带着急意:“你不能这么说自己!”
简溪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你看,你不会那样对我,不会把错推到我身上。”
“就像你刚刚说的话,是出于为了单纯的‘礼貌回应我’而说的吗?”
简溪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太会安慰人,譬如“不是你的错”的话江喻应该听到过好多次了,真的可以减轻一点她的痛苦吗?那她到底能说什么呢?
江喻又需要什么?她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总是沉溺于用自卑来填满自己的不足,对最亲近的人犯错说了不该说的话,比别人更先一步的恨自己,欺负自己,要是没有人站出来安慰,理解自己,那自己到底还能不能走下去?
人生不可能像影视剧里一样总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不能总是先欺负自己,但同时,如果没有她人,人也不会那么鲜明地存在在这片土地上。
“江喻,你当时才多大啊……”简溪的声音软下来。
“虽然一念之差导致了一场无法挽回的命运结局。” 她又往前挪了一厘米,始终没松开江喻的手,“可你当时才多大啊?没必要对你家这个状况感到抱歉,姐姐的事是那个酒驾的人的错,家里现在这样是爸爸出轨又自大暴躁的错。”
江喻抬头看着她,一滴泪滑落:“我……我……只有我一个人好好的,可以吗,姐姐她已经不在了,我快要比她当时的年纪还大了,妈妈和爸爸看到我也会想起姐姐,我照镜子的时候也会想起她……”
“爸爸也那样……变得彻底自私起来……为什么我无法挽回这些……为什么这些问题,我怎么都解不开?”
许多许多的泪涌出来,许多的夜晚,她都解不开,江喻:“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啊,我一个人,怎么能心安理得?”
她的泪水不断地滴落下来,滴落在简溪的手背上,简溪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这不是你的错。”
“这些问题也不是你造成的。”
她说着,慢慢松开江喻的手,抬手拂去她的眼泪,然后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任由她的泪留在身上,她希望江喻能感受到自己的温度,至少现在不是她一个人。
“我觉得需要有人为你承担这份“愧疚”的责任,而这份责任,我想要来承担。”
“而且我希望在这一刻,你也会觉得是我才好。”
“就算你的事再来一遍,我也会跑过来,我还是会那么做的,我不后悔,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再一个人硬撑了,不要再怪自己了,不要再恨自己了。”
简溪扶着江喻的后脑勺,“江喻,我知道这个心结太沉重了,以至于无法因为一句话而消失,也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克服完全。”
“命运和时间不可逆,这样的愧疚或许会一辈子跟着你。”
“但是不要把自己困在那一天了,江喻。”
“你难受,我也会难过。”
“该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她一下一下地抚过她的脑袋,“不哭了,江喻。”
简溪忽然想起,似乎一直以来,周围总是会有人在她意想不到的瞬间,对她投来亲切又安心的眼神,可能是过路的帮助的人,可能是相处久一点人,也可能重要的家人。
“理所当然地活着吧,江喻,我们不会对你感觉到失望的。”
是啊,正是因为有这些人 —— 家人、朋友、带着善意的陌生人,还有无数个撑过来的瞬间,还有最重要的自己,才得以走到现在,才得以此刻依旧“活着”。
“江喻,你不需要去解决所有问题,我希望你以后都顺顺利利的,大家都幸福。”
简溪把外套脱下来,一只手勉强撑着伞,伞面依旧稳稳地倾在江喻那边,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外套穿上:“你难道还要这样恨自己,然后告诉自己要把这些问题承担起来解决掉才是结局吗?”
“让阿姨受伤的人是你吗?”
“酒驾的人是你吗?”
“这纯粹是一场事故。”
“要摸透问题的根结在何处,弄清楚该是谁负责,不能把源头找错,更不能把问题对象和细节弄混。也不能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要只看到自己,就觉得全是自己的问题。”
“明明”,“如果”,人们总是在之后恨自己之前的选择或者行为,可是再次面对类似的情况,也不一定能做出十全十美的行动。江喻从简溪的怀里探出头来,真的没关系吗,我可以有那样的资格吗,可以逃出命运吗,可以……接受理所当然吗。
“对不起……” 江喻的声音还有点哑。
简溪用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泪痕:“不,应该是说,谢谢。”
DREAMCATCHER的《 (Deja Vu) (Deja Vu)》
Koloto《Cedar Shed(雪松小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