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雪，星期八 第19章 19 章

江喻道：“扎起头发很适合你。”

什么啊……

虽然刚开馆，但人并不少。沙沙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人感觉安心，甚至不少附近的姨姨奶奶会过来看报纸，大家都安安静静的。

简溪坐下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江喻坐在了她对面，早知道该早点叫她过来坐旁边的，现在再开口，反倒显得奇怪。

江喻写作业的时候会戴上眼镜，很薄，但平时不会戴，简溪猜着度数应该很低，不过一百两百来度，边框是银色的，像大学生，对吗，不知道，反正简溪这么感觉。

可一戴上眼镜，简溪便感觉她离自己很远了，没有平时说话时那样亲近，多了几分疏离，却又奇异的和她本人完美融合在一起。

她还发现江喻其实喜欢喝甜一点的东西，就像现在这样。这两个月来，每次周六晚上她们四个人点外卖，江喻喝的奶茶都是七分糖。简溪顶多只能喝一口七分糖的就要被齁倒下了。

好神奇，明明感觉是一个冷冷的人，可一旦靠近她和她打招呼，就会发现她并不如外表所示那样生人勿近，再靠近一点，会觉得她内里很可爱。

不过，七分糖，还是太甜了些。

按压的笔，永远只有几只黑笔、一支红笔，没有褶皱的衣服，散发出淡淡的味道，略带思考的表情，偶尔停顿的笔，速干的墨迹。像大人一样的她，柔软又冷冽的她，像是内置降噪模式一般的人，能解决控制一切，就算现在解决不了，旁观者也会觉得，对她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嗡嗡嗡……简溪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翻过来看到江喻发过来的消息：“别看我，看题。”

简溪猛地坐直，放下手机，拿起笔，脸发烫地盯着书上的字。

时间爬到中午十二点三十八分，简溪还在算着立体几何大题的第三问，江喻把草稿纸推到她面前：“吃饭吗，现在。”

她抬起头来，眉毛还思考着题目，还没有降下来，看到江喻微微挑眉看她，无声对她说：“饿了吗？”

简溪在她的草稿纸上写着：“稍等，我做完这道题来。”她手指反转草稿本给她看，见江喻点头便又低头继续在这本草稿纸上算着了。江喻刚想说这是她的草稿纸，看到简溪又一头扎下去了，便没有在说什么。

十三点零七分。

“你怎么知道图书馆背后有这么多餐馆？”简溪挖着冰淇淋，问她。

江喻拿起水壶给她倒水：“因为我从小在这边生活啊，初中放假就会来这里自习。这片地方换了好几家餐馆了，这家倒是一直在，因为好吃。”

简溪：“好神奇。”

江喻被她说“好神奇”的姿态逗笑了一下，道：“自从我在这附近吃习惯后，每次来图书馆中午便不会回去了，来这边吃。”

“怎么样，刚刚那道题做出来了吗？”

简溪点点头：“嗯，做出来了。”

数学嘛，是属于那种，真的做出来了是不需要对答案就知道自己算对了的，当然，越到后面就越不是了，至少这道题，简溪很笃定。

她的心情很微妙，不管是后天开始的大考，还是面前的人。她无法相信自己是不是成为了谁的朋友，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来到陌生的北方还会和谁建立起什么联系。

她现在与面前这个人，似乎比她以为的还要走得更近一点。不管是在学校外，还是在她的房间里，哪怕只此一瞬。不过她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尤其是在学校之外，基本都是在柯岚于陇都在的情况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简溪心下升起了想要窥探关于江喻更多碎片的念头和心情。

她只是偶然来到这座城市，偶然插班了这座学校。她偶然认识了江喻，偶然窥探了她的生活，然而命运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往前走。

像柯岚这样，于陇这样的人，或者她的其她朋友，已经在她身边待了很久了吧，已经完全融入她的生命里了吧，成为她的日常的一部分了吧。

“你的手机置顶的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江喻：“嗯？”

简溪：“抱歉，有天不小心看到了，好奇，只是问问，看到没有备注。”她记得是一个抽象的头像，不像是长辈会设置的头像的样子。

江喻：“你以为是什么？”

简溪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对……象？”

“嗯？”江喻：“对象？我似乎在学校的每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多少你的视线吧？对象？”

她笑了一下，开诚布公道：“那个是我妈。”

简溪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啊！啊？抱歉，我没想到你妈妈的头像这么年轻的感觉，但是你怎么不给她备注？”

“一开始忘记了，反正她也从来不改名字，所以就这样了。”江喻说得云淡风轻。

糟了……误会大了，只是一眼，为什么要猜测思考这么多，还拼凑出一幅图来，简溪想着，道：“不要和阿姨说啊。”

江喻：“哈哈……”

回图书馆的路上，简溪这才想起来中午的饭钱：“那个饭钱多少？我转给你。”

“不用，我请你吧，我们几乎很少一起单独吃饭。”江喻再补充了一句：“没关系的，我和我之前的朋友吃饭也偶尔这样，我请她，或者她请我。”

简溪：“啊……”

“那谢谢……”

再回到图书馆，简溪点了两杯咖啡，想着是不是要回报一下她，至少买个喝的，但，又在纠结会不会太少了，或者太变扭了，毕竟江喻也说了，她也会这样请她朋友吃饭。

不过纠结算纠结，点还是点了，她拿着衣服挡着咖啡拿了进来后，插好两支吸管后直接把咖啡推到了江喻手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便继续看书了。

下午六点回去的路上，简溪的脑子已经完全饱和了，处于一种宕机等脑袋消化知识的状态。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比前两个月前只是“你从那里来，到哪里去”这样打招呼的话题，她们开始渐渐深入到各自曾经的日常生活里。

在话语里，简溪似乎窥探着参与了她未见过的关于江喻的日常。她们在耳语里，在白噪音的地铁里，分享着各自曾经的事情。简溪渐渐地讲了很多关于南方的事情给她听。

聊着聊着，江喻缓缓倒在了她的肩膀上，睡着了。简溪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洗衣液的味道，特别好闻，轻轻飘动在发梢之间，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苦涩，是知识的味道吗，混合在江喻身上，简溪不明白。

她总是一幅齐整的样子，手很好看，指甲也好看，就这样轻轻的，因为睡着而落在自己身上。

简溪便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和她如此坐着。

她不希望自己每一次的珍惜都是以失去为代价的，所以她开始会主动觉察到当下的某个瞬间是很难得，以后也难以实现的。

直到到了站点，简溪才把她弄醒了：“江喻，到站了？”

江喻迷迷瞪瞪起来，道：“抱歉…”

简溪：“没事。”

周日早上，简溪和昨天一样去了图书馆，假装找座位，目光却忍不住四处扫，她期望能再遇到江喻，可找了一圈，没有，没有那个人。

她便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开始自习。晚上简溪依旧没有去学校晚自习，她知道今天晚自习会提早十分钟结束，要按考试座位表摆桌椅，估计座位表早就贴出来了。

第二天——周一在考试中就那样渡过去了，很快。回到教室就复习，然后在走廊上喝水，玩闹两下又继续看书，接而考试，考完就去吃饭，吃完就又复习，睡觉，复习，考试，结束。

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江喻和她照常一起回家。离开前，乐乐走过来找江喻说话，简溪就站在旁边等。

走之前，她听到江喻顺口说了一句：“王乐乐，你的项链是新戴的？”

王乐乐：“bingo！我妈给我买的！”

江喻：“挺适合的。”

挺适合的，【扎起头发来很适合你。】简溪退后了一步。

晚上九点，简溪揣着手机下楼散步，路过街角的面包店时，脚步忽然顿住，她想起江喻前前后后请过自己好几次便利店零食，以及上次的图书馆的饭。

但是没有多少东西了，卖的差不多了，只有丑丑的爱心蛋糕。简溪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

走出店门，她又开始懊恼：嗯……怎么就买了啊……她坐电梯的时候，还在纠结这件事，回去就送吗？敲门时该怎么说？会不会显得小题大做？江喻妈妈应该不在家吧？不知道。

她按下了门铃。

江喻开了门，看到是简溪：“怎么了？”

“给你的蛋糕…”她伸前去手：“因为只有爱心形状的了，所以只是买了这样的。谢谢你那天请我吃饭。”

“啊……没事的，谢谢。”

简溪这才注意到她脸色不对，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江喻点点头，声音有点虚：“嗯，有点头疼，打算吃点布洛芬。”

“空腹吃药对胃不好，这个蛋糕也先别吃了。” 简溪赶紧说：“要不要点点外卖喝个粥来？”

“不对，等外卖到了都很晚了。”

“冰箱里有剩饭或者什么吗？”

五分钟后，江喻在沙发上闭目揉着太阳穴，刚刚简溪跑回家里去拿了保心安油，直接把她拉回到沙发上，帮她在太阳穴和额头上灌了油，“你自己揉一揉，我去给你滚粥，然后吃药。”

江喻疼得有些晕，没有气力轻道：“简溪，关一下灯好吗，太刺眼了。”

“好。”简溪关掉客厅的灯，屋里就只剩下淡绿的月色，和蓝色火焰。江喻在沙发上半合着眼，抬眸看见简溪在厨房里站着，莫名安心，突然生出一股如此天长地久地坐下去也好的情绪。

简溪一路看着她喝了半碗粥，吃了药，收拾好东西，才准备离开，临走前想起之前生病时妈妈会对自己说的话，便在这一刻也如此说着：“江喻，你今晚别洗澡了，快去睡觉吧……”

但简溪的语气越来越低，因为她注意到江喻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便纠结着要不要叫醒她回房间睡？明天还要考试？要帮她调闹钟吗？还是她手机本来就有？

不行，明天要考试，万一她没想请假不考试呢？简溪在玄关处纠结了好一会，终究放心不下，她走过去轻轻叫：“江喻？江喻？”

“……嗯？”江喻迷迷糊糊应了声，眼都没睁。

简溪：“我们回房间睡好吗？要调闹钟吗？”

江喻撑起身子，勉强站起来，声音十分低沉：“……我们？”

好了，真的是疼晕了，简溪敷衍着：“嗯嗯，回房间睡，我帮你调个闹钟。”

江喻爬起来跟着她回了房间，躺到床上，挣扎着勉强打开手机设置了闹钟，又闭上眼睛了，简溪看没事了，便打算要走。

一转身，被江喻拽住了手。屋内一片昏暗绿沉，江喻的呼吸有些热，很晕：“不是说，我们……回房间睡吗？”

简溪转过身来，看到她又闭上眼睛，在未艾未央的夜色里要晕睡过去了，只是手还抓着自己。她蹙眉缓缓褪下江喻的手，把她的手塞进被窝里：“晚安，走了。”

冬天还没有来，已经快要临近十一月了啊。

她看着窗外，霜降已至。

第二天早上，简溪走进教室时，竟第一次比江喻早到。直到江喻出现在班门口了，她才恍然自己一直没有百分之百看进去书，老走神。

简溪松了一口气，看到江喻放下书包便凑过去问她：“好点了吗？”

“嗯，谢谢你。”江喻从包里拿出一瓶益力多，递到仰头看着自己的人面前：“抱歉，昨天晚上耽误你休息了。”

“不准说这样的话。”简溪自然地接过了益力多，“没事就好。”

柯岚嘴巴还在读着读着，但是，目移过来了，然后：“啥？你俩住一块？”

简溪：“不是！！！”

江喻：“什么？”

柯岚后缩了一秒：“吓死我了，简溪原来你的声音可以那么大？”

“你们住在一个小区？”楚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简溪面前，拿着个题指着问：“简溪你看看这个，为什么啊我不理解啊啊啊啊。”

江喻点点头：“嗯。”

简溪看起题目来，没有注意到后面江喻的目光，和楚莹讲起来：“这样，你看……”

时间过得很快，今天考完了，又到了明天。周三晚上正式考完，晚自习的教室里满是对答案的喧闹和哭天喊娘的气氛。

熊老师笑呵呵地走进来了，大家才安静一些，不过还有几个学生在办公室里被老师叫去单独谈话了还没回来。熊老师一笑，牙齿全露出来，嗓音敞亮道：“同学们没事的，考得比较难哈，化学已经改完了哈哈，学校自主命题会大胆一点哈，大家要慢慢适应！”

“自主招生的同学也要安排好情绪哈。待会发的资料大家认真看看，考试成绩很快出的哈，语文的排名已经出来了，想要来看的待会去办公室哈，准备要保送的同学也要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期中考哈！”

“运动会也快来了，大家该玩还是要放松放松，运动会就不要窝在教室里了哈。”

“时间过得很快的，你们看，下周末就要十一月份了，一天一天复习走得很快的，大家再坚持坚持，我们老师都会陪着你们到最后一刻哈！”

时间过得很快的——简溪心里重复着熊老师的话，一手支着下腮看向窗外，下周就要换座位到第一大组，靠近走廊了。

要继续好好打起精神来。老师有许多未尽之言，就算不说，大家也很清楚，总要面对现实。

熊老师走后，于陇便从座位上溜过她们三这边来了：“诶！柯岚你准备校运会了吗？”

《莫文蔚-阴天（间奏）（多吃鱼块 rem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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