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见到阮梅雨,也不知道她又去忙什么了。
天黑时分,陈思文订外卖买了当地一家有名的粥店的银耳莲子粥,呈禾久违的将饭盒清空。
“我出去时候顺便给你买了衣服,回去的时候就不穿这身衣服了啊?”陈思文边抹眼霜边朝着发呆的呈禾说。
“为什么?”下午和黎朝鲤叫板太久,呈禾有了一个坏习惯,几乎想都没来得及想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羽绒服上有脏东西,洗不掉了,我就买了一件新的。”陈思文故作轻松的说。
呈禾知道羽绒服上的脏东西是什么,也知道陈思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可夜晚是一个魔鬼,它能将人所有的恐惧都无限放大,它能让逐渐向好的人又重新开始迷茫、沦陷。
它会掐着一个已经生病的人的脖子,反复的告诉她,你和别人不一样!没有人有像你一样有这么可笑的遭遇!你不应该活的那么开朗!你应该永远呆在臭水沟里才对!
呈禾发自内心的认为,陈思文和阮梅雨这两个顶顶好的人,不应该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思文姐,衣服多少钱呀?”
“不用了,小呈禾,也没多少钱,就当新年礼物送给你了。”
“是啊,马上就要新年了!那我到时候买一个更贵重的礼物送给思文姐和阮老师吧!”呈禾在心里思忖,至于究竟买什么呢?呈禾还没想好。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呈禾以为是自己欺骗了陈思文良心不安。没一会她又开口说,“思文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你说。”陈思文停下了正在捣鼓眼霜的手。
“今天下午,我去见过呈忠山了。”呈禾的心脏并没有因为她的坦诚而减速。
“呈忠山?”陈思文没听说过这个人,但她知道呈忠实,洛溪当年因为买卖人口被抓的那个人。
“我爸爸。”
可能是下午那会看到呈忠山躺在病床上求她的签谅解书的样子有些可怜,呈禾久违的喊出了这个已经缺席她人生九年并且还会继续缺席下去的称谓。
“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一直都和我…”话说到这,陈思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停住。
两人并没有整个下午都在一起,有一段时间是分开的,可就那么一会儿,能做点什么呢?
“下午我从心理咨询室出来之后去的,在你回来之前我回来的。”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陈思文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反而关切的问她。
“他对我做不了什么了,医生说他车祸导致腰椎间盘突出压迫神经,以后能不能站起来可能都是个问题。”呈禾的胸腔里烧的厉害,但她还是忍住了要大喘气的**。
“那他,给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现在需要人照顾。”
“他想让你照顾她?”陈思文的语气里充满不可置信。
呈禾轻轻笑了一下,“没有,他才不会把一个能克死他的人放在身边。”
“呈禾,你不要瞎说,他出事的时候你还在临阳上学,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陈思文的语气里罕见的出现叱责。
“思文姐,你相信那些鬼神的存在吗?”
陈思文摇摇头,“不信”。
呈禾猛吸了一口气,随后有些自暴自弃的说,“我也不信,但不可否认的是呈忠山是在我的身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醒的。”
“禾禾,这和你没关系的,一切都是偶然也说不定。”
呈禾将自己左脸上的创可贴撕掉,然后对陈思文说,“思文姐,你想知道这个伤是怎么来的吗?”
“禾禾,你不想说咱们就不说了。”
呈禾伸手摸了摸左脸下小小结痂,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
陈思文在今天早些时候就知道了这个伤的来源,阮梅雨发信息告诉她的,她现在并不想让呈禾再去想和那个家有关的一切。
“思文姐,对不起。”
“你不用向任何人道歉,错的不是你。”陈思文继续宽慰呈禾。
“我答应他们了,明天就签谅解书。”
呈禾的一句话,让陈思文心头一颤。
“你不用委屈自己,禾禾,阮老师在帮你解决这些事情,你不用多管,坏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呈禾反问陈思文,“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之后呢?他们能被关多久?一年?三年?这段时间他们除了越来越恨我,不会再有其他的变化了。”
陈思文被呈禾的这一席话震惊到,她和阮梅雨之前一心想着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是她们却遗忘了一个点,那就是呈禾之后该怎么办,毕竟对方还是呈禾法律意义上的亲生父母,闹到最后该如何收场呢?
“况且…”呈禾的声音又变得很小,“呈忠山现在也需要人照顾,呈安乐一个人也还不知道呆在哪呢。”
陈思文对这个孩子现在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呈忠山答应我了,只要我签了谅解书,他就让我把户口转回临阳奶奶的名下,到时候我就不再和他们有任何关系了。”
陈思文的吸了吸鼻子,妥协似的说,“好,禾禾,姐姐听你的。”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不应该面对这些事情时这么淡定、冷静的趋利避害,就好像她没有身处于整个事件的漩涡之中,而仅仅是一个旁观者一样。
“思文姐,我对不起你和阮老师,我让你们失望了。”话到这,呈禾语气里才多了一丝哽咽。
“禾禾,想哭就哭一下吧。”
看着鼻尖红红的呈禾后,陈思文的语气也开始哽咽。
呈禾摇摇头,说了一句对不起后,又躺了回去,开始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在陈思文察觉不到的地方,呈禾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着。
阮梅雨回来时已经很晚了,陈思文已经睡着,听到阮梅雨开门的声音,呈禾也闭上了眼睛。
阮梅雨在呈禾的病床边坐下,給她掖了下被子后,又拿出一个创可贴贴在呈禾左眼下,最后安抚性的摸了摸呈禾的脑袋。
一个多小时前,陈思文发信息告诉阮梅雨呈禾的想法,那会阮梅雨正在请一家律所的王牌律师吃饭,顺便咨询相关事宜,她打算和对方死磕到底。
但呈禾说不想追究对方的责任了,那便不追究了吧。
就是不知道对方能否说到做到,利索的放了呈禾的户口。
想着这些问题,阮梅雨靠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几乎是一夜无眠。
一整晚没睡的人还有呈禾,她讨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翌日早上,三人各怀心事的吃了一顿早餐。
饭后,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又来了,只是这次他多带了一个公文包,包里看着鼓鼓囊囊。
“你好,呈禾,又见面了。”他的语气并不像前两天那么轻松。
“谅解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只需要在这里签字和按手印就好了。”秦律师从包里拿出一沓材料,但材料还没有递给呈禾就被阮梅雨一把抽走。
“我先看看。”话罢,她和陈思文坐在一旁仔仔细细看着那几页纸,生怕里面有什么霸王条款。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秦律师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问呈禾。
“挺好的。”呈禾回他。
“可是,你的气色看起来并没有昨天那么好。”
呈禾不回他了。
犹豫再三,秦律师还是说了出来,“昨天回去后,我仔细了解了一下整件事,我现在要向你道歉,昨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不知道当事人和你的情况。”
“没事。”呈禾安抚性的朝他笑笑。
“你做的没错,要是换做是我,我可能会用更歹毒的称谓去称呼她。”
呈禾不想听他的自我检讨,于是转开话题问他,“他们有说最晚什么时候办妥转户口的事情吗?”
“就算你签了谅解书,他们可能也得在里面呆上几天。不单单是你的事情,他们还涉及到了非法传教,那个黄大师还被发现了之前是个诈骗犯,总之情况远比看到的要更复杂。所以,他们保证的最晚时间是明年三月底,这些东西保证书里都有写,呈忠山和许宁本人已经签过了。”
呈禾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秦律师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呈禾,呈禾猜得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说过了,我不要他们的钱。”
“你拿着吧,他们家在市中心的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有一个饭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那种,他们不会缺钱,但呈禾你不一样,你还得上学,你需要钱。”
秦律师昨天还是许宁阵营里的人,今天却摇身一变开始从呈禾的角度出发思考问题,人可还真是善变呀。
“这里面也就只有十五万块钱,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饭馆一个多月的营业额,算不了多少。可是在你手里,你就不用学习的同时再为生活发愁了。”
不为己方当事人辩护的律师可不是一个好律师。
“然后呢?”见秦律师不说了,呈禾开口,“然后我就拿着这十五万块,永远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他呈忠山和许宁从来没有过女儿,对吗?”
这些钱…与其说是用来赔偿精神和身体的损伤的费用,倒不如说是用来一次性买断关系的。
“行,我拿了。”
呈禾的淡定与默然让秦律师有些无措。“我还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尽力争取。”
“没有了,他们尽快将我的户口迁回去就好。”
阮梅雨阅读完谅解书和保证书上的条款后,将它们放回到呈禾面前,呈禾签字按手印一气呵成,之后又把东西还给秦律师。
秦律师微微颔首,退出病房。
呈禾又开始望着窗外发呆。
独留陈思文和阮梅雨看着牛皮纸袋子里的钱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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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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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