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要饭实录 第8章 第8章

时令手在寒钰眼前一晃，“行了，咱们来说正事。”

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封牛皮信，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转了一圈，“你的委托我只知道杀了杜海风这一条，其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只要不是太麻烦的我都可以答应。”

听他提到杜海风这个名字，寒钰整个人笼罩在了一股沉郁的气息里，他看着时令，缓慢开口道：“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我只要杜海风一个人的命，其他的我都不管。”

“行。”时令点点头，把委托信收起来，不等他再次开口，寒钰又紧张的问：“我的那点钱够吗？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加一点。”

时令挑眉：“你还有钱？”

寒钰面露难色，有点窘迫 ，道：“没有了……不过我可以再攒，攒攒就有了。”

时令：“我估计你也没钱了 ，不然也不能饭都吃不起，半夜还在可怜的擦地板。”

“你那钱还是省着点儿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吧，小心以后真的长不高……跑题了关于杜海风的事，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寒钰点点头，正襟危坐，又紧张又期待的样子，“你问你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令道：“你刚才送我们去寝所的路上说的经常打死人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刹海帮内部真的这么凶残，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寒钰：“我都是听以前的老杂役说的，他们说各个堂内部经常发生争斗，很多头一天才当上小队长的人第二天就因为内部争斗死了，然后下一个因此当上小队长的人又重复前人的命运，死的人很多，但想爬上去的人更多，所以争斗就永无止尽了。”

“嗯……”，时令摸了摸下巴，如果这样的话，那刹海帮缺人缺的这么厉害也不是说不通，可反过来想，刹海帮在外一直拼命——字面意思的拼人命，那为什么不拿敌人的人头数当成向上爬的筹码，而非要拿自己人的人头，这不是内部消耗吗，长此以往，这个帮怕是要自己完蛋，他又问：“你听老杂役说的？你没亲眼见过吗？”

寒钰摇摇头，“我也是前段时间才进来的，而且帮内禁止杂役人员出入弟子们的活动地点和寝所，所以都是听其他人说的。不过这事应该是真的，隔一段时间帮内就会消失一批人，也没有什么对外的任务，他们就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们都说那些消失的人都是自己争斗死掉的。”

有点奇怪，时令道：“那杜海风和他那四个堂主都没阻止过？”

“没有，”一提杜海风，寒钰神色就肉眼可见的暗沉下来，“他们都是默许的，一群不拿人命当回事的……”

一群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渣滓。

时令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这事有点奇怪，今天晚上能辛苦你带我认认门吗？”

初来乍到，刹海帮内部的地形他不是很熟悉，得先认一遍才行。

寒钰表示当然没问题，人家是来帮他报仇的，没道理人家在一边劳碌奔波，他在一边呼呼睡大觉，思索一阵后，他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时哥，杀掉杜海风是不是很困难，我那点钱是不是……其实不够让你们冒着风险来杀一个有权有势的帮主。”

听他这番类似“自惭形秽”的言论，时令这回是真的笑了，“我说小寒公子，你也太不自信了，风青门寒氏的全部财产，够买十个杜海风的狗头了，你也真是心大，那么多钱说送出去就送出去，要我们真的是骗子，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坟头。”

寒钰笑笑，正要再说点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行走的脚步声，这声音其实很隐秘，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也就是时令他们自己正在“做贼”，所以对别的“贼”格外敏感。

时令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把桌上的油灯熄灭了，走到窗前，撩开帘子朝外看——还好寒钰这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大堂后面的院子，可以轻松看到外面的情况。

透过不甚明朗的夜色可以看到有一伙人正从楼下大堂出来，急匆匆的向那个有人把守的楼走去。

一共六个人，其中五个人都穿着夜行衣，只有打头第二个人穿着一袭红色长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显眼似的。

“那是帮主和四大堂主回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窗户边的寒钰探头看了一眼，“第二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我不认识。”

“那是朝廷官服，”说话间，那一行人跟守卫交谈了几句，时令看到守卫点了点头，让他们进去后把门关上自己也离开了。时令放下帘子，若有所思，问寒钰：“杜海风跟朝廷的人来往居然不避开你们吗？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带朝廷官员进来。”

要知道，江湖和朝廷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世界，混江湖的人看不起拿笔杆子的弱书生，名门士族又看不上江湖莽夫，两方的人可谓是互看不顺眼，又因为江湖多奇士，各种武林秘籍什么的层出不穷，朝廷有心想辖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平衡，朝廷官员不涉江湖事，江湖人不得妨碍朝廷法纪——也就是朝廷和江湖各管各事，不得相互插手，否则就是犯了大忌，两方都不会轻易放过。

“什么，那个红衣服的是朝廷的人！”寒钰惊讶，“我从来没在帮里看见过朝廷的人，也没听其他人说起过……”他眼珠转了转，想到什么，“江湖的人和朝廷有勾连是大忌，咱们是不是可以去朝廷告状……不，去跟江湖人告状，让杜海风声败名裂，身首异处。”

听了他这番童言童语，时令哭笑不得，“你想的也太天真了，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不说咱们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去跟哪个江湖人告状啊，这么多名门名派，也没分出个老大什么的，选哪个告状？再说人也不一定管啊，虽说这事儿是江湖中人最不能容忍的事，可要说让谁拼尽全力去追杀杜海风，人也不能干，最多让杜海风受万人唾骂，江湖除名，到时候他找个深山老林一蹲，日子照样过，便宜死他。”

寒钰纠结，“那……找朝廷告状呢？”

时令摸摸他头，有点怜爱，“你都说了杜海风和朝廷勾结，他们现在是一体的，找朝廷告状不就是找杜海风告状吗，自投罗网啊小寒钰。”

“啊，这样啊。”寒钰明白过来有点不好意思，他虽然非常想让杜海风死，可如果能最大程度让别人都不卷进去，他就不想选择让身边的人冒险。

时令知道这小孩儿是怎么想的，有点心疼也有点好笑，“别想那么多了小孩儿，我既然接了你这个单子就一定能够做到，雇主还为打工的担心起来了，我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我不傻，你那么大一笔钱我还是很惦记的……行了，不跟你扯那么多了，今天晚上这一出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去看看。”

就凭那个红色官服的人，杜海风跟朝廷有联系是必然的了，听寒钰的说法，应该是除了杜海风和那四个堂主之外，刹海帮里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事儿，那么为什么杜海风会选择今天晚上带人进老巢？

趁这个时候去偷听，应该会听到一些了不得的事。

作为刹海帮内唯一有名字的一栋楼——说是楼，其实也就二层，它的选材和建造果然不同反响，时令带着寒钰悄咪咪的上了清心阁二楼的屋顶，任寒钰使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撬开屋顶上任何一片瓦，最后还是时令拍拍他抠的通红的手，示意他让开，然后用从身上摸出的一把小刀，使了个巧劲才成功撬开一角，开始现场围观。

清心阁二楼大厅，杜海风做了个“请”的手势，满脸笑意，“丁大人请上座。”

丁宣斜他一眼，撩起尾服，矜贵的坐了。

看他坐下了，杜海风才在下位也坐了，这厅里没有那么多把椅子，于是剩下的四个堂主全都站着，倒是没有不服的样子。

丁宣拿起旁边的茶，掀了盖子，喝了一口，这才开口，“不是我说，杜帮主，你这回干的事也太不利索了，生生让人从西关跑掉了。”

杜海风陪笑道：“丁大人，这实在是不关我的事啊，先前也没说除了消息还得要我出人出力啊，您临时通知的要我在西关辖口上安排人堵截，时间太紧张，我在西关没那么多人，最近还和归海楼闹了一通，人本来就不够，您看……”

丁宣把茶杯重重的一放，脸阴下来，“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杜海风道：“我的意思是，那戚明受了重伤就算跑出了西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咱们只要派人在路上杀了他，不让他传出什么谣言，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丁宣很满意他的“谣言”二字，笑了笑，“在路上杀了？你知道他要逃去哪儿了？派人？派你的人还是我的人？”

杜海风后背靠着椅子，此时才有了点放松的姿态，“一直以来都是您的人在干这事儿，未免再出差错，当然还是得您的人来啊，至于出逃地点……”

他递了一个眼神出去，站在旁边的白虎堂主立马接上：“自从在西关辖口让戚明跑了之后，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他很谨慎，从来不走大道，也很难让人近身，不过跟了这么多天，我们能大致估算出来他最后要去的地方，就是洛平。”

“洛平？”丁宣有些许惊讶，本来人都逃走了，不说远遁海外，居然还千里迢迢的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青龙堂主解释道：“戚明早年间和归海楼楼主明竹喧认识，来洛平大概是投奔老友而来。”

“哦，”丁宣看了杜海风一眼，道：“这可真是天助力你我啊。”

杜海风道：“这都是托大人的福……本来这小子要是逃往海外的话，我还真拿他没办法，谁知道他居然这么巧奔着我的大本营就来了，真是上赶着送死。”

丁宣道：“会不会他知道了是你把他卖给了朝廷，来找你报仇？”

丁宣话说的太直白，杜海风眼角跳了跳，不过他忍功了得，到底还是堆出了笑容，道：“他知道还更好，我倒是怕他不来。”

“按照他的脚程，最早明天晚上就可以到达洛平城外，您看……”杜海风道：“您的人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妥当？”

丁宣慢悠悠的整了整袖子，道：“我的人来不了，这次用你的人。”

“什么？”杜海风眼珠一转，心思活泛起来，“以往都是官兵出马，怎么……是您那边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