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他,何云道:“奏。”
时令斟酌了一番,道:“我领寒钰回来这事儿,你们……”
听他说这个,苏奚嘴角一扬,往椅子上一坐,拿过凉了的一点红,道:“小瞧人了吧,你还在去刹海帮的路上,何云就写信过来说要来个人,让我早点回来一起见一见,啧啧,就你那点小心思,动一动脚趾头,你何云哥都知道你要往哪个方向挠。”
时令:“……”
倒也不用这么比喻。
何云接着道:“不过我让你准备一下,你就准备了一箱子衣服?还那么奇怪,小寒钰该觉得我们不是正经人了。”
“哪有,”苏奚道:“我看小寒钰喜欢的紧,你别在这阴阳怪气。”
何云:“你……”
两人又挤兑起来。
时令笑笑,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了,这两个哥一向这样,虽然他们不总是一直在家,但一点细微的风吹草动总是能被他们察觉,这种又自由又温暖的气氛,再时令看来,比真正的家人更像家人。
他就这样在两个哥互相吵架的杂音中,双手枕在脑后,安心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时令懵懵然,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大脸,他“哎”了一声,吓清醒了,赶忙坐起来,寒钰看着他,“时哥,你醒啦。”
时令摸了一把脸,“你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寒钰:“你从昨天晚上睡到现在,云哥说不用管,我有点担心……”
“什么!”时令一把掀开被子,翻身而起,“我睡了这么久,顾离尘呢?”
寒钰:“不知道呀,一早上云哥就跟顾大哥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时令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着急的往外跑去。
还没踏出门去就正好撞上回来的何云。
时令刹住脚步,往何云身后看看,“顾离尘呢,怎么没回来?”
何云一屁股坐下,道:“他回京城了,你当一馆之主很闲的么,能在这呆好几天。”
时令愣了愣,喃喃道:“走了?”
走的这么轻易?这么好打发?
何云给自己倒了杯茶,“是啊,走了,走之前还盯着你笑来着。”
“啊,”时令重点迅速跑偏,“我流口水了吗……不不不,他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何云喝茶,拿眼瞟他,“你想他说什么。”
时令:“……没什么。”
顾离尘走的这么轻易,他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脑子空空的。
看他呆呆的,何云拿了一个东西在时令眼前晃了晃,“呐,他给你的。”
“什么啊,”时令接过,是一个令牌,半个手掌大小,角落里雕了一个“尘”字,“令牌?”
何云道:“你要是上京城可以拿着这个去南望馆,行事多少能方便点。”
时令拿着令牌,感觉手心热热的,“他这么说的?”
何云想了想,“原话是‘若到京城,用之可便宜行事’。”
没有委托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这段时间时令待在书斋,没事逗逗团子,调戏调戏寒钰,日子过的别提多舒心了,苏奚闲不下来,又出去招猫逗狗了,何云很久没出门,这回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交代了一句时令看好家,就自顾自出去了,家里就只剩下时令,寒钰和团子三个人。
老大不在,时令本身又是个跳脱的性子,再加上玩闹心很重的团子,这两人常常伙着不知道干些什么不正劲的的事,衬得寒钰倒像个大人似的,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苦口婆心,还老不起效。
这天,时令带着团子不知道又去哪儿钻犄角旮旯去了,回来的时候,一大一小全身脏兮兮的,脸上还东黑一块西黑一块的,时令叼着一根草,团子捏着一坨泥巴,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玩得不亦乐乎。
远远的看见寒钰在书斋门口走来走去,很急的样子。
时令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团子噤声,悄悄来到寒钰背后,手往左边一点,头往右边歪,想逗逗寒钰,哪知寒钰似乎是早有预料似的,感觉到有人点他左边肩旁,头直接往右边看,把时令逮个正着。
没逗到人,时令吐掉草根,“啧,没意思,你没有以前好玩儿了。”
寒钰上下扫了一眼这一大一下,有点无奈,“时哥,你别老带团子出去滚泥沟,现在天气冷了,容易着凉……”
“哎,”时令越过他,摆摆手,往屋里走,“小老头,别念啦,耳朵都起茧子啦。”
寒钰拉过团子,给他拍衣服,又想起什么,喊道:“差点忘了,时哥你先去洗洗,云哥回来了。”
“什么,”时令迅速退回来,“他在哪儿,二楼?还是他自己房间里?”
“我在这儿呢,不用着急躲。”
何云笑眯眯的背手站在门口。
时令悚然一惊,退后两步,这人什么时候来的,简直无声无息,他又瞥寒钰,个没良心的小屁孩子,知道也不早说。
何云慢悠悠的进门,“别盯寒钰了,人在门口转悠一下午了,老也等不到你不是。”
寒钰叹口气,道:“时哥,真不怪我,天不佑你。”
“嘿嘿,”时令挠挠头,“那什么,云哥你回来也不早说,我好去接你。”
何云挥挥手,示意寒钰该干嘛干嘛去,后者非常熟练的带着团子退居二线,各自占据了最佳吃瓜位置。
时令警觉,“你要干嘛,你背后拿的是什么,你……”
何云一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劈了过来——他一直藏在背后的居然是个鸡毛掸子!
时令大叫一声,满屋子乱窜,“不带这样的,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打孩子!我要告状!”
“告去吧!我看谁理你,整天带着团子上蹿下跳,好好的孩子被你带沟里去!”
屋子太小,时令躲闪不及,背上挨了好几下,何云从来打孩子都是真打,下手一点儿没留力,疼的时令龇牙咧嘴,嘶嘶抽气。
何云边打边说教。
“走的时候让你看好家,你就是这么看的!”
“摸鱼!”
“斗鸡!”
“下河沟!”
“你怎么不上天!”
寒钰和团子看的津津有味,瓜子都嗑了起来。
一番大战过后,书斋一楼凌乱不堪,寒钰团子拍拍手,自发开始收拾战场,这场面他们见过太多回,流程已然熟悉了。
何云,时令瘫在二楼,呼呼喘气。
时令刮刮后背,皱眉抽气,“你下手越来越重了,是不是偷着吃大力丸了,别不承认 ,我不嘲笑你。”
何云贴在他的专属躺椅上,“无他,唯手熟尔。”
换了好一会儿,两人总算歇过气了,各自倒茶吃东西,补充体力。
何云鼓起腮帮子,边吃边说话,“你总在江湖上混,对朝廷中的事儿有了解吗?”
时令咽下嘴里的点心,“你说哪方面?”
“咱大齐的宰相,听说过吧。”
时令拿着东西的手一顿,垂下眼睛,道:“那谁能没听过啊,大齐宰相秦许,如日中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云点点头,道:“你知道就省事了。”
“怎么,”时令抬眼,“这次接的委托跟秦许有关?”
何云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跟那次时令在寒钰面前拿出来的信封一摸一样,道:“杀了秦许,接么?”
“……”
杀谁?杀秦许,杀宰相?
时令匪夷所思,“秦许,一国之相,皇帝面前的大红人,百官之首。”
何云淡定:“嗯。”
时令斟酌了一会儿,道:“云哥,你老实跟我说,咱隐楼其实是个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号令一声,天下群雄就会纷纷效仿之的那种武林第一大派,之所以不告诉我是为了考验我,对吧。”
何云面无表情,“说书人少你一个是他们的损失。”
时令不解,“那你让我去杀秦许?那是我一个人就能杀的掉的吗,我是一个人,不是千军万马,你再嫌弃我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噶掉我吧。”
“嘶……”何云拍了时令脑壳一掌,“你小子不知道忌讳。”
时令揉揉脑袋,倔强,“你就是把我脑袋拍掉,我也干不成啊。”
何云瞅瞅他,“你不是有那个令牌么,咱隐楼势单力孤没所谓,人家家大业大啊,你拉过来呗,何愁事不成。”
他说的是顾离尘给的那个令牌,时令顿了顿,道:“人家就是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
何云一笑,“说不定呢,我觉得有戏。”
时令意意思思,犹犹豫豫。
何云不耐烦的把信封拍在时令面前,“接不接?”
时令拿过信封,在手里转了转,“云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何云看他拿过信封就又躺下了,闭上了眼睛,“知道什么?”
时令看着何云,若有所思,半晌后道:“算了,没什么。”
他往自己房间走去,知道何云看不见,还是拿着信封挥了挥,道:“这个委托,我接了。”
时令走了后,何云眼睛睁开一条缝,瞅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翻了个身,见周公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