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要饭实录 第20章 第20章

他依然很镇定的看书，间或翻个页，丝毫不受影响，眼神没有移动分毫。

单方面对峙了一会儿，时令败下阵来，他揉揉酸涩的眼睛，小声道：“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闻言，顾离尘翻了一页书，目不斜视，道：“何出此言。”

时令从寒钰那儿拿过点心，咬了一口，权当咬的是顾离尘，吃的非常凶狠，边吃边瞪人，“你明明说了你不生气了，现在却还跟着要去青枫城，不是出尔反尔是什么。”

顾离尘眼神终于落过来，“你一早上就为这个呢，臭着一张脸。”

时令不服气，“你都要去告我状了，还不允许我臭个脸？”

顾离尘叹了一口气，放下书，“谁说我要去告状了。”

时令：“那你还跟着我们干嘛？”

顾离尘无奈，“我就不能去做客？”

时令愣了愣，片刻后道：“你……真的认识林叔？”

顾离尘悠悠的，浅笑了一下，道：“我不跟某人似的，谎话连篇。”

什么意思，嘲讽我？

时令不得不纠正他，“我从来不谎话连篇……”

“知道，”顾离尘接话，“你一直都是九真一假。”

“……”

行吧，说的也没错。

他们这一来一回，聊天聊的旁若无人，寒钰在一边傻眼，明明只过了一个晚上，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了，前一天还互相戒备，今天家常就聊了起来。

寒钰眼睛转来转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挺好的，气氛非常融洽，他之前觉得顾大哥气场强大，偷看一眼都不敢，眼下却觉得顾大哥非常平易近人，谈吐也很有趣，很能令人放松。

于是寒钰胆子大了起来，犹犹豫豫，试试探探，努力了半天还是泄了气，有点忧郁。

时令看过来，“怎么了，看你扭半天了。”

寒钰凑过来，跟他咬耳朵，“听说顾大哥有把名剑，名字叫不二。”

时令小声问他，“想看？”

寒钰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跟杜海风打架的时候，顾离尘在他面前用过那把剑，不过他眼力不行，没认出来，他本来对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知道南望馆，知道顾离尘，知道名剑不二，都是因为他爹还有他大哥，特别是他大哥，经常念叨这些，所以他有意无意的就记住了。

大哥的世界一直离他很遥远，现在他想进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眼巴巴的，“我大哥很喜欢，所以我想看看，但是又不敢跟顾大哥开口。”

时令忍不住怀疑寒钰这小子是不是知道了拿捏他的方法，只要他露出这种神情，不管提什么要求感觉自己都会答应，何况还是这种不算请求的请求。

他瞅一眼顾离尘，他肯定听到了，还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在那儿自顾自的看书，啧，演戏高手。

时令伸手，毫不客气道：“拿来。”

顾离尘笑着看了一眼他的手，解了佩剑放到他手上，同时对寒钰道：“没事儿，看吧。”

时令接过转手递给寒钰，道：“就是的，随便看，用来切菜都没关系。”

“谢谢顾大哥。”寒钰受宠若惊的接住，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摸索起来，拔出来，放回去，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过够了瘾，很满足的双手奉回，道：“其实我不懂这些，就是感觉好轻啊，但剑刃不怎么锋利的样子。”

时令拿过来，也左右看看。

这就是那把被他败坏了名声的剑，剑身剑鞘通身灰色，只有剑柄处刻有“不二”两字，时令着意看了看，剑刃的确是不怎么锋利，用来切菜估计够呛。

收剑入鞘还给顾离尘，时令给寒钰解释，“对他来说，剑刃锋不锋利不重要，他主要是用剑气伤人。”

“哦，”寒钰恍然大悟，虽然不是很懂剑气是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妨碍他星星眼的看着顾离尘，“好厉害呀。”

顾离尘随手把剑放好，又拿了本书看，有一句没一句跟时令聊天，“你对剑挺有了解，也使剑？”

时令双手交握，往后一躺，靠在车厢壁上，“你连我多大都知道，这个不知道？”

顾离尘道：“消息总有错漏，要时时更新才行。”

时令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出来他的意思，“是，我使剑，这次出来的匆忙，没带上，就拿了把刀。”

顾离尘翻页，“你那把刀，不寻常吧。”

“此话怎讲？”

顾离尘：“削人腕骨如砍瓜切菜，不是凡品。”

时令笑，带着一丝得意，“你眼力也不错，我这刀是用苍云山秘法打造的，仅此一把，概不外传。”

“苍云山？”顾离尘意外。

时令：“是啊，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苍云山，你不会没听过吧。”

“那倒不是，”顾离尘沉吟，“只是有点意外，苍云山向来隐世，我没想到苍云山之物会流入俗世。”

时令像个小狐狸似的眼睛一眯，道：“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秘密。”

天色渐晚的时候，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青枫，一进城门，时令就跳下马车，招手让顾离尘也下来后，又跟寒钰一阵叽叽咕咕，最后道：“红豆酥，一点红和芙蓉糕，记住了？去吧。”

寒钰炯炯有神的频频点头，被支使着去买点心了。

时令目送着马车远去，背着手对顾离尘道：“来吧，顾楼主，我带你溜达溜达。”

青枫是个小城，不怎么繁华，但民风淳朴，街道陈设颇具古意，背靠青山，面临绿水，是个隐世的好地方。

顾离尘不是第一次来青枫，以往都是办事需要，路过暂歇，这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了一番。

时令慢慢悠悠的带着顾离尘走街串巷，还特意走的犄角旮旯，于是老百姓们热火朝天的烟火气就扑面而来，巷子太窄，又临近饭点，路过几户人家的时候，顾离尘好几次差点被做饭的水洒到，好在他身法飘逸，每次都险险避过，时令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的往后看一眼，顿时被这副景象逗得暗暗发笑，于是带路带的更七拐八绕了。

直到顾离尘无奈的“哎”了一声，扶好歪到他面前的水盆，抖了抖被泼湿的衣角，并对不小心把水泼到他身上的人微微一笑示意没事，把不知哪一户的女主人迷的神魂颠倒——这窄小的巷道，纵使他有飞天遁地之法，也没法儿让衣服一直保持干燥。

应付过这小小的意外之后，顾离尘走过来斜了时令一眼，“收手吧，英雄。”

时令乐不可支，难得有机会欣赏鼎鼎大名的一馆之主在这方寸之间局促，他觉得很有趣，逗弄了这会儿，他也满意了，拐过两个巷口后，两人回到了大街上。

时令看看他，道：“怎么样，我长大的地方。”

远离了窄小之地，顾离尘又是一副清风明月，悠然自得了，他点点头，颇有向往之意，“人间烟火，最是难得。”

他眼神一一扫过四周的青灯古街，最后落到时令身上，道：“不怪能养出你这样的人。”

感觉不是好话，时令眉毛意意思思的要挑不挑，“我哪么样啊？”

同时在心里决定，要是顾离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就不顾待客之道把人拒之门外，让他睡大街去！

顾离尘停顿了一下，状似沉吟，道：“你这样……善良又心软的人。”

闻言，时令怔住，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词语形容过他，他一直觉得自己在顾离尘心里是个狡猾的无赖，这几天相处下来，他感觉实际上顾离尘看他可能会比这稍微好一点，却也没想到是这样温柔又细腻的两个词。

太过于意外，他一时说不出话，两颊迅速变得滚烫，他立刻转过身，知道自己是脸红了，不敢让顾离尘看见——否则大概要收获一顿嘲笑。

好在寒钰从一边跑过来，救了他于水火之中。

寒钰跑的脸通红，手里抱着一大堆东西，抑制不住的兴奋，嗖的一下就窜到了时令身边，先叫了声“顾大哥好，”然后朝时令喊，“时令哥，我全都买到啦，你看看是不是这些……你脸怎么红了……”

时令赶紧打断，“你自己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还说别人，我看看你买了什么。”

一提起这个，寒钰瞬间忘了自己想问什么，兴奋的不行，唠唠叨叨的，“小团子五岁我应该认得出来，何云哥跟我通过信，但是没见过面，我应该认不出来，苏奚哥就更不用说了，还有林楼主……”

马车把寒钰送到了地方之后就掉头回去了，反正这里离书斋也不远了，三人索性步行溜达过去，寒钰自己在前面小声的自言自语，时令和顾离尘并肩跟在后面，时令眼珠转来转去，想了想，还是决定警告一下顾离尘。

他头歪向顾离尘，道：“不要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能让你告状啊，说好了的，等会儿那事儿你提都不许提。”

顾离尘好笑，觑了一眼他脸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红晕，觉得这人离家越近越幼稚，还怪可爱的，“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前面寒钰的嘀咕声突然消失了，人也站着不动了，在他前面不过十步的距离，书斋的牌匾已经能够目之所及了。

时令推了寒钰一把，“做啊，愣着干嘛。”

寒钰非常紧张，嗫嚅着道：“我……”

说话间，前面的书斋的门口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左右晃了晃，没看见人又往这边望了过来，在看见寒钰一行人的时候眼睛一亮，唰的一下推开书斋大门，像个小炮弹似的往这边砸了过来。

时令赶紧蹲下身，张开怀抱，喊，“小团子——”

然后小团子略过时令，一下扑在了寒钰的腿上，砸的寒钰懵懵然，只得赶紧蹲下来学着时令的样子把团子抱在了怀里。

团子这才甜甜的喊人，“小钰哥哥，令哥哥，离尘哥哥好。”

寒钰赶紧回他，“哎，你……你也好……吃红豆酥吗？”

时令抱了个空也不在意，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状似惆怅道：“唉，古话说的话好呀，向来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这令哥哥看来是过去式了，连一个怀抱都不配得到了。”

团子摸了摸鼻子，嘿嘿笑着过去贴了一下时令，又转身贴了一下顾离尘，最后又回到寒钰怀里，摸红豆酥吃——端水端得很是精确。

“嘿，”时令惊奇，“你个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