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 第15章 第 15 章

散学后，张皙华与陈昂等人先去满庭芳，朱明霁亲自去靖王府请朱明卿来喝花酒。

两个女刺客被德庆带至张皙华等人所在包房旁边的包房。

张皙华进包房前正好瞧见跟在德庆身后的两个女刺客。

这两个女刺客眉梢眼角皆能传递情意，身材高挑丰腴，看一眼便令人骨头都酥了，堪称人间尤物。

陈昂等人也被德庆身后的两个绝色美人吸引目光。

进入包房后，蒋扬点了三个相熟的姑娘作陪，又点了一个清倌人来弹琵琶。

许平之和陈昂则在议论方才瞧见的美人。

陈昂：“今日还真是不凑巧，我们来喝花酒，世子爷也来喝花酒，方才蒋扬寻这里的妈妈点姑娘时，我多嘴问了妈妈一句，世子爷今日和皙华一样，都是头回来这里的客人。”

许平之：“咱们回回来这儿都是听听曲子与姑娘们说笑说笑，不知世子爷来这里是玩素的还是玩荤的？”

张皙华不懂满庭芳的规矩，问道：“什么是素的？什么是荤的？”

蒋扬答道：“玩素的，就是单纯喝酒听曲之类的。玩荤的，就是还在这里过夜。”

张皙华明白过来，“那今日我来，也只玩素的。”

陈昂等人笑了笑。

“你们笑什么？”张皙华问道。

许平之：“你想在这儿玩荤的，我们都要打晕了你把你送回家。你还未成婚，若在这里折了身子，被哪个姑娘赖上了，那可有数不清的麻烦等着你。”

张皙华：“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有客人对姑娘用强的，难不成还有姑娘对你用强的？”

坐在张皙华右边的蒋扬揽过张皙华的肩膀道：“皙华，你涉世未深，都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里的姑娘们使些美人计，你若招架不住，就被人家哄进圈套里去了。这里不止是英雄冢，还是销金窟，多少你我这样的世家子弟，在这里被乱花迷了眼，挥金如土，散尽家财。”

许平之忽然想起来，“这满庭芳原来名叫鸣翠坊，皙华，你二叔以前是这里的常客。”

许平之不说，张皙华都快忘了张建仁那个二叔。

这些年张老太太总派小厮去甜水巷劝说张建仁回家，十回去有九回碰不见张建仁的，碰见了张建仁，张建仁也只会让那小厮回来向张老太太要钱接济，张建仁和他的外室娇红又生了一对龙凤胎，龙凤胎生下来并未用张家的字辈取名，大的哥儿叫醒春，小的姐儿叫桃春。张老太太顾念着这对龙凤胎，这些年偷偷命人送到甜水巷的钱银也有十来万两了。

门外的靴声和朱明霁、朱明卿二人的话音将张皙华的思绪拉扯回来。

张皙华一面如常听着清倌人弹奏的琵琶曲，一面注意隔壁包房的动静。

陪坐在张皙华身侧的姑娘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一杯酒又一杯酒想灌张皙华，奈何张皙华只喝茶，桌上的佳肴也不怎么动筷子，但赏钱给的大方，那姑娘更加对张皙华这样的翩翩公子动心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多，隔壁包房传出打斗声，不久便有一声朱明卿的惨叫声。

张皙华与陈昂他们打开房门，一个个探出脑袋去瞧隔壁包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靖王府的小厮抬着整个衣袍下摆都被鲜血染红的朱明卿出来，朱明卿面色惨白如纸，仍时不时嚎叫，但意识又不是很清醒。

随后朱明霁也出来了，他捂住左臂流血的伤口，对瞧热闹的陈昂等人道：“马上太平府的知府就要到了，你们不想被衙差盘问的话，就随我一同走吧。”

陈昂等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直接问朱明霁，一个个将头甩向张皙华，用眼神示意张皙华开口问。

张皙华：“我们都一头雾水的，不知世子爷和靖王殿下是怎么受的伤？”

朱明霁：“这满庭芳里藏了两个女刺客要刺杀我堂兄，不知道我堂兄算不算走运，没有丢掉性命，但被一个女刺客将男人的阳刚之气全毁了，我想追那两个翻窗逃跑的女刺客，没想到也负伤了。”

饶是朱明霁说的委婉，已经看到朱明卿受伤的部位的陈昂等人也猜出了朱明卿已经与阉人无异。

“对了。”朱明霁从袖中扯出一张纸交给张皙华，“方才堂兄被那两个女刺客劝酒，又被她们哄得很高兴，写下了一封与你家三姐的和离书要我务必送去你府上，正好在这儿遇见了你，和离书你带回去给你三姐，我今夜受了惊吓，要回家去好好休养。”

张皙华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感激地看向朱明霁。

在太平府知府未来前，张皙华、朱明霁与陈昂等人皆离开了满庭芳。

*

张府，重华院，正房。

姜夫人与张时宁看见那张朱明卿亲笔所写、签了名字、按了手印的和离书，母女俩喜极而泣。

张皙华又说了朱明卿在满庭芳被刺杀一事。

得知朱明卿的伤势，张时宁十分解恨道：“他活该！”

姜夫人道：“这下宝音腹中的孩子成了靖王唯一的骨血，宝音能成靖王妃，你姨母要越发得意了。只是得靖王这样的郎婿，宝音将来是要吃苦头的。”

薛妈妈道：“宝音小姐当日犯下那等糊涂事，可是一点也没顾念大奶奶您这个姨母和时姐儿这个表姐，大奶奶您别乱发善心去可怜这样的白眼狼。”

姜夫人不再说话。

张时宁则让张皙华和她一起去靖王府将嫁妆搬回家来。

姜夫人道：“你这孩子，靖王府正乱着呢，你去搬嫁妆有些不合时宜。”

张时宁偏要挑这个时候去。

张皙华自然知道张时宁是想去靖王府瞧热闹顺便看朱明卿笑话的。

张皙华亦有此意，靖王府越乱这热闹才越好看。

*

至靖王府后，张时宁指挥丫鬟婆子到自己寝殿旁的库房按着嫁妆单子清点箱笼，而后到朱明卿所在的寝殿中假意探病。

朱明卿此时意识已经清醒，伤口也上了药包扎好了，躺在床上正痛心自己日后不能再风流快活了，见张时宁站在他床边，语气有了刻意的讨好。

“王妃回到家中来了，本王有一件事正要和王妃商议，本王欲向陛下奏请纳徐家娘子为侧妃，等徐氏进府，要劳烦王妃好好照看徐氏平安产子。”

“徐氏这一胎确实要紧，王爷都成了无根之人，若徐氏不能平安产子，王爷岂不绝后了？”张时宁笑着说道。

朱明卿看见张时宁这幸灾乐祸的模样，抓起床头小高几上的茶盅就往张时宁头上砸去，被张时宁躲开了。

“你还敢躲？来人啊，把王妃拖下去，将王妃关到她寝殿中，三日都不准给王妃茶水饭食。”

他以为这样便能震慑住张时宁，让张时宁向自己服软求饶。

谁料张时宁扔了一张纸到他脸上。

张时宁道：“这是王爷自己写的和离书，我已经不是靖王妃了，王爷爱让谁当王妃便让谁当王妃。”

朱明卿将那张纸拿到眼前看，确实是张和离书，又有了些印象，暴怒之下将那张和离书撕了个粉碎。

“不作数！本王不与你这贱妇和离！本王要折磨够了你这个贱妇，再休了你这个贱妇！”

“撕吧撕吧。”张时宁仍然翘着唇角，“王爷亲笔所写的那张和离书早命人送进宫给贵妃娘娘去了，还有王爷做过的丑事，陛下和贵妃都会知道。我这贱妇啊，就等着看王爷凭何颜面去面圣了。”

朱明卿想要起身责打张时宁，可稍微一动便会牵扯伤口，痛得他满头大汗。

张时宁带着嘲讽的笑离开了寝殿，等丫鬟婆子们将她的嫁妆装好车，她便与张皙华一起回家了。

*

弘德十六年正月末尾的日子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事是弘德帝病重，已到了不能上朝必须卧床养病的地步。

另一件事是襄王进宫探视弘德帝的病情时，为弘德帝亲尝汤药，却中毒身亡。

弘德帝见自己的王叔死在自己面前，自此夜夜不得安寝，更不敢喝汤药，身上的病就更重了。

其实那碗有毒的汤药本该是由怀有身孕还在侍疾的沈皇后亲尝的，襄王只是做了沈皇后的替死鬼。

这桩案子查来查去，最后竟然只有一个煎药的宫女浮出水面。

且那宫女自认是因沈皇后责罚过她，所以对沈皇后生了怨恨之心，才在那碗汤药中下毒。

这桩案子以那宫女咬舌自尽草草结案，因为案子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本查不清楚。

章太后为此还责罚尚有一月就要生产的沈皇后跪在慈宁宫的宫院中自省。

这一折腾，沈皇后便早产了，生下的皇子因身体孱弱不到半日便夭折了。

弘德帝知道好不容易盼来的唯一的皇子就这样夭折了，当夜就咳了血，昏迷不醒。

朱明卿怕皇帝驾崩影响嫁娶，而无论是册立王妃还是纳侧妃都有一套繁琐的流程，干脆便先用一顶软轿将徐宝音接入王府中安胎，委屈徐宝音先以侍妾的身份居住在王府中。

*

弘德十六年二月十九日，张皙华去襄王府参加襄王的丧礼。

进灵堂后，张皙华便见棺木旁跪着的朱明霁下巴上尽是冒头的青色的胡茬，朱明霁整个人憔悴不堪。

其实襄王从太平府出发去京城前，张皙华曾向襄王提过怕襄王抵达京城后水土不服要他小心宫中入口的饮食汤药，可还是没有避免这件祸事。

张皙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晓这些人必死的结局，却无力改变历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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