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短篇文 第11章 痴恋第一章

——"娘亲，我听见‘他’在叫我……"

三七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冥府的异象却愈发频繁。

忘川河面上开始出现巨大的漩涡，河底的怨灵不再哀嚎，而是整齐划一地朝着孟婆庄方向跪拜。彼岸花的花期彻底紊乱——有些枝头同时挂着盛开的花朵与干枯的果实，有些则在一夜之间疯长成树，枝干上睁开无数血红色的眼睛。

最可怕的是，颜蘅能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在"注视"这一切。

"他又在踢我了。"三七靠在软榻上，撩起衣摆露出圆润的肚皮。白皙的肌肤下，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手掌印凸起，正好按在那朵已经半黑的金色曼珠沙华上。

颜蘅伸手轻抚那个掌印，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疼痛，低头一看，指腹竟浮现出与三七相同的曼珠沙华纹路，只是颜色是如墨的漆黑。

"颜蘅！"三七慌忙抓住颜蘅的手，"怎么回事？"

老孟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中的骨铃疯狂震动："孩子在吸收噬缘魔的力量！"

她快步走来，枯瘦的手指按在颜蘅的灼伤处，口中念念有词。黑气从伤口被强行抽出，在半空凝成一张狰狞的鬼脸，又尖叫着消散。

"来不及等足月了。"老孟婆脸色铁青，"今夜子时，必须去地狱底层。"

子时的钟声响起时，三七的肚子已经大得惊人，像是即将临盆。她疼得满头冷汗，却死死咬着唇不吭一声。颜蘅半扶半抱着她，跟在老孟婆身后走向地狱入口。

忘川河自动分开一条路，露出水下锈迹斑斑的青铜阶梯。每下一级，三七的喘息就重一分。当他们踏到最后一阶时，她的裙摆已经染红——羊水破了。

"就在这儿生。"老孟婆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红布铺在地上，"孩子落地瞬间，立刻放到棺椁上！"

地狱底层比记忆中更冷了。青铜棺椁上的锁链全部断裂，棺盖微微开启，黑雾如活物般从缝隙中涌出，在他们周围形成一圈诡异的"帷幕"。

三七的惨叫撕开寂静。她死死攥着颜蘅的手，指甲陷入颜蘅的皮肉："颜蘅……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噬缘魔的脸……"她瞳孔涣散，"他和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一道血光从她下身迸发！老孟婆眼疾手快地接住滑出的婴儿，却僵在原地——

那孩子不哭不闹，睁着一双纯黑的眼睛。他的眉心，赫然是一朵漆黑的曼珠沙华！

"快！"老孟婆颤抖着将婴儿递向棺椁。

就在孩子即将触到青铜棺的刹那，棺盖轰然炸裂！一只苍白的手从棺中伸出，牢牢抓住了婴儿的小脚——

"我的继承人……"噬缘魔的声音从棺中传来，"终于等到你了……"

三七突然暴起，一把夺过孩子抱在怀里："休想！"

整个地狱开始崩塌。锁链寸断，黑雾化作无数鬼手向他们抓来。老孟婆的拐杖爆发出刺目金光，暂时挡住攻击："丫头！没时间了！"

颜蘅拔剑斩向噬缘魔的手臂，剑刃却像砍在虚影上直接穿过。危急关头，怀中的婴儿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他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噬缘魔的手指！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噬缘魔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像被无形的漩涡拉扯，一点点被吸进婴儿掌心！

"不！"噬缘魔惊恐地挣扎，"你不是要继承我的力量……你是要……吞噬我？！"

婴儿的笑声越来越响，眉心黑花逐渐转金。当最后一丝黑雾被吸入他体内时，整个地狱恢复了寂静。

小东西打了个饱嗝，满足地蜷在三七怀里睡着了。

老孟婆跌坐在地："这……"

三七颤抖着检查孩子的身体——除了眉心那朵半金半黑的花纹，他与普通婴儿无异。

"我们……成功了？"

颜蘅还没回答，头顶突然传来秦广王的怒喝："大胆！竟敢私藏冥子！"

十殿阎罗的身影出现在地狱入口，杀气腾腾。

"跑！"老孟婆猛地推了他们一把，"去赤城祠堂！"

颜蘅抱起三七和孩子，冲向地狱另一侧的暗河。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打斗声——老孟婆一人拦住了十殿阎罗！

暗河尽头，果然有一座小小的祠堂。门楣上"赤城"二字已经斑驳，却依然能感受到古老的禁制波动。

他们刚踏入门槛，怀中的婴儿突然睁眼。他伸出小手，指向供桌上那个红木匣子——

匣子自动打开，露出一块残缺的青铜镜碎片。

三七倒吸一口气："三生镜的碎片！"

婴儿挣扎着要抓镜子。当他的小手碰到镜面的刹那，整个祠堂剧烈震动！无数记忆画面从镜中涌出——

原来，噬缘魔曾是赤城初代巫女的恋人！

他为救巫女堕入魔道，却被天道诅咒成为噬缘魔。

曼殊与他的契约，从来不是镇压，而是……

给他一个重入轮回的机会！

镜子最后显示的画面，是婴儿长大后的模样——

一个银发金瞳的少年，站在重建的赤色宫殿前，脚下是绵延到天际的彼岸花海。

三七泪流满面："所以我们的孩子……"

"是噬缘魔的转世，也是新的希望。"颜蘅搂紧她和孩子，"三生镜预示的未来，不会错。"

祠堂外，十殿阎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婴儿突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不怕……"他小手一挥，祠堂四周突然升起金色光幕，"爹爹……娘亲……保护……"

光幕外，秦广王愤怒的攻击如泥牛入海。老孟婆的咳嗽声从远处传来："两个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给孩子起个名字啊！"

三七破涕为笑："就叫……归溟吧。"

"归去的归，溟海的溟。"

"愿他如海纳百川，包容一切善恶因果。"

颜蘅吻了吻小归溟的额头，他咯咯笑着，眉心那朵半金半黑的曼珠沙华，在晨曦中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