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卫峤的床边,喜春此刻心如刀绞,恨不得能够代替卫峤去受伤。
她握住他的手祈求道:“卫峤,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卫峤发现自己回到了东宫,身着太子服饰的父王在体元殿里读书,看到他进来,笑着同他招手,慈爱道:“稔儿,到父王这里来。”
卫峤笑着朝父王走去,刚走到阶下就见自己父王拿着剑朝他刺来,“颜稔,你杀父之仇未报,却只顾耽于儿女私情,你不配活着!”
锋利的长剑刺进他的胸膛,卫峤觉得一阵剧痛,他望向面前面目扭曲的父王,睁开双眼却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
看着头顶是自己熟悉的床帐,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意识回笼,才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侧过头一看是喜春握住他的手睡在他的床边。她睡容恬静,几根碎发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卫峤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刚一用力,左臂的伤口就疼得他轻嘶出声。
听到声响,喜春猛地睁开眼,发现卫峤正睁着眼睛看自己。
“你醒啦?”喜春高兴道。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喜春说着就要起身给他端水过来。
卫峤拉住她的手,摇摇头,“我不渴,你怎么在这里睡了?”
“我想陪着你啊。”
卫峤微笑着拉住她的手,“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喜春望了眼窗外的天色,道:“才过三更。你昏过去两天了。太医喂你吃了解毒药,说再喝上一个月的药,你就可以康复了。”
喜春见卫峤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拿出自己的手帕上前给他温柔地擦去,“太医说你还没大好,不好见风。”
“没事,我不热。我这里没事,你回去歇息去吧。”卫峤柔声道。看着喜春眼底的乌青就知道这个傻姑娘恐怕这两天都在自己身边陪着。
喜春摇摇头,“我就想在你身边陪着你。”
“听话,你白日再来陪我也是一样的。”说罢朝外头喊道:“来人。”
阿贵听到卫峤的声音,欣喜地跑进屋,“老爷,你终于醒啦!”
卫峤微笑着朝他颔首,“你把姑娘送回住处去。”
喜春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叮嘱道:“那你好好休息,我白日里再来看你。”
翌日清晨,阿贵帮卫峤重新包扎了伤口,又重新换了一件衣裳。
“老爷,那天的刺客庞大人已经查明身份了。那人名叫钱蓬,原本是成王府中的一名乐师,他有一个相好叫蝶梦,是成王府上的舞姬。皇上去年临驾成王府时,看上了蝶梦,在成王府里强要了她,第二天皇上要把蝶梦带回宫,蝶梦触柱身亡。钱蓬之后便离开了成王府,这次应该就是来找皇上为相好报仇的。”
“那钱蓬家里还有什么人?”卫峤问。
“他还有一个义妹住在金菊街,皇上让庞大人把他家人都铲草除根,奴才把人救下来安置在京郊的庄子上了。”
“还有晋王得知老爷受伤遣人秘密给老爷送了许多滋补的药材过来。”
卫峤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派人去给晋王回话,就说我没事。”
“喜春呢,现在安排在哪个院子?”
“石榴院。扶清说那院子离前院最近。”阿贵现在也在心里回过味来,老爷和喜春姑娘之间的暧昧的氛围原来不是他们妄加揣测,一切都是真的。
“老爷,那喜春姑娘那边您是预备怎么办?要把人抬为姨娘吗?”
卫峤还没想过如何安置喜春的问题,他自然喜欢她,却也不能娶她,他的正妻,他早就有了人选。喜春可以让她做一个妾室。他身边一直没有女人,娶一个妾恐怕也会招来旁人的关注。她之前在元和殿里侍奉见过她的人也不少,现在还不是让她光明正大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他捏捏自己的眉心,对阿贵道:“喜春的分例就按府里最好的给她,名分上就先这样。”
阿贵不明白卫峤的考量,明明人都到了自己身边却又不把人收到房里。不过他一贯是忠心的,对卫峤的决策绝不会提出异议。他点点头,“是,奴才会吩咐下去。”
阿贵刚走出卫峤的卧房门就在走廊上碰到了提着食盒来的喜春和扶清。
他朝喜春见礼,“姑娘来看老爷?”
“是,卫峤他醒了没有?”
“老爷已经醒了,姑娘进去吧。”
阿贵朝扶清使了一个眼神,扶清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便歉意的对喜春道:“姑娘,我突然有些事情要做。这……”
“好,你去忙吧。”喜春从扶清手里接过食盒。
卫峤听到了他们在门口的谈话声,他双眼朝大门的方向望去,刚好撞上喜春的目光。喜春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绣百合花的交领袄裙,头上簪着两支银质的蝴蝶簪,两只蝴蝶随着她的走动上下飞舞,整个人说不出的温婉可人。
喜春快步走到他身边,发现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脸色也红润不少。温柔地冲他笑笑,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拿出里头的一碗粥和几样小菜。
“你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是扶清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枸杞子粥。”喜春把粥端到床边想要递给他。
卫峤今早已经感觉好了不少,现在看到喜春却想装一装柔弱。他假装吃痛地抿住嘴唇,双眉紧蹙着。
喜春看他又突然疼起来,把手里的粥搁到一旁的矮几上,担忧的问他:“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起来了?”
卫峤拉住她的手,微笑道:“嗯,伤口是有些痛,也不妨事,只是现在我手没力气端不了东西。”
见他眼神落在粥上,喜春安慰道:“没关系,我来喂你就好。”
喜春把粥端起来,舀了一勺吹凉后送到他的嘴边,看他喝下去后,问他,“怎么样?”
“好喝”卫峤脸上还是副病恹恹的样子,心里头却满足得不行。
在喜春的投喂下,卫峤喝完了一整碗粥。喜春拿过手帕给他擦嘴,蓦地才想起来带来的小菜还一样都没给卫峤尝过,她不好意思道:“我忘了给你夹小菜了。”
“没事,单喝粥就很好喝了。”
卫峤拉着喜春给她擦嘴的手不放,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喜春,现在她终于到自己身边了。
喜春被他直白的眼神有些害羞,她别过头去看秋香色的床帐,心中却是极其喜悦的。
她终于和卫峤在一起了,她现在不是卫府的寡妇也不是皇上的嫔妃,现在就是以她自己的身份和卫峤在一起。她憧憬过无数遍的场景终于成真。
“卫峤,谢谢你救我出来。”她感激地看着卫峤,还有句话她藏在心里没说,谢谢你让我们有了以后。
卫峤看她认真的神色,伸手抚上她的脑袋,柔声道:“喜春,以后你可得一直陪着我。”
“我会的。”喜春捧住卫峤的脸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卫峤,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赵舆进来给卫峤送药就碰到两人这幅亲密的场景,他刚想转身又想起药不能耽搁,太医说这药要趁热喝才好。他只好无奈地咳嗽两声。
喜春听到突然的咳嗽声,扭过头发现是赵舆来了,她赶紧起身站到一旁。卫峤好笑地看着喜春紧张的样子,方才还很大胆,一见到有人在却害羞起来。
赵舆把药端到卫峤近前,“老爷,药熬好了,太医吩咐过,这药得趁热喝。”
“好,端过来吧。”卫峤笑着对赵舆道,眼神却没离开过旁边的喜春。
卫峤接过药碗,三两下把药喝了下去。把空碗递给赵舆,赵舆拿起碗后在二人身上睃了一眼赶紧离开。
赵舆走后,喜春又服侍卫峤喝了一杯水,卫峤便把那日在出云观的情形都跟她一一跟她讲述。知道自己是皇帝为求子的献祭后,喜春心里一阵后怕,如果没有卫峤她恐怕真的要死在那场大火里头了。
两人又闲聊一阵,怕自己在这里让卫峤不好休息,喜春便道:“我也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再来看你。”
回到石榴院不久,扶清就领了四个丫鬟到喜春的身边,“姑娘,这是老爷吩咐给姑娘准备的丫鬟。”
喜春扫了一眼眼前的四人,让她想起了在千福宫里内务府分给她的四个奴婢。她其实不喜欢身边有很多人服侍,她鼓起勇气对扶清道:“扶清,我想我身边有一个丫鬟服侍就好。”
“姑娘,这石榴院大,一个丫鬟忙不过来的。姑娘要是怕吵,就留一个丫鬟贴身服侍,其他三个留着打扫园子就是了。”
听扶清这么说,喜春也不好反驳,她又看了眼面前的四人,里头有个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喜春指着她道:“那就她服侍我。”
扶清看了眼喜春指的方向,对四人道:“水仙留下,你们三个自己下去吧。”
“姑娘,我手上还有其他事,就先告退了。”
“好,多谢你了扶清。”
扶清走后,屋子里便只剩喜春和水仙。水仙是前段时间才从庄子上调进府里的,她在家里是不受欢迎的老二,因此性子总有些怯怯的。
喜春看到水仙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拉水仙到自己的面前,温声道:“你叫水仙?”
水仙抬头看着喜春,这个姑娘真是好看,她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喜春明亮的眸子盯着她看让水仙有些害羞,她小声道:“是,奴婢……奴婢名叫水仙。是府里的家生子,家人都在京郊的庄子上做活。”
和水仙熟悉之后,主仆两人就在屋子里做起针线。水仙在家里要包揽自己和两个妹妹的四季衣裳的缝制,因此在针线上也是一把好手。
前院卫峤在床上躺得难受,让阿贵给他拿本书来看。
“老爷,凌霜姑姑来了。”赵舆进来禀报道。
卫峤搁下手里的书,朝赵舆道:“快请姑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