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祖她一心向道 第43章 冤家聚头、携手

陈明霁挥剑斩断身边窜出的藤蔓，在溪边侧身驻足，忽见那远处草丛之中一道剑光闪过，刘明恒挟着一只不大的飞禽跳出层层树木包裹。

刘明恒在溪边站起，一抬头，瞥见了身前扫视他的陈明霁。他随手将飞禽的尸体塞入腰间的储物袋中，拍下衣襟上的尘土，自觉地挺直腰板与陈明霁对视，伸手抖落沾在额前白发上的脏污。

“没想到陈兄这次竟会如此深入山渊？想必是先前练武台上一试有了不少进步，只身一人也敢在这内围徘徊。”

“不敢不敢，陈某不过是一时失了方向，这才误入山渊。哪比得上刘兄，这副辛劳模样，怕是已经在山渊之中收获不少猎物了？不愧是明见峰的出挑人物，哪是我这般卑微弟子可相提并论的。”陈明霁便是在刘明恒的身侧徘徊，伶牙俐齿地回应着尖锐话语。

陈明霁得意瞧着刘明恒的哑然神色，右手搭在左手肘部，指尖敲打着手掌下突出的骨骼，正欲继续刺激他开口，却听上方一阵轰鸣，山脉震动。

“这样，刘兄我们秘境外见。”陈明霁并指一挥，挑衅着朝刘明恒挑眉，转身便加速消失在山林之中，将溪边的刘明恒抛掷在欲来的山洪之中。

这片山渊之中石林叠嶂，陈明霁绕过陡峭崖壁，朝着露出的石质土层上攀登，土黄色的长龙已然向着脚下袭去。陈明霁忽觉耳边一道破空之声，他猛地向右扑去，趴在凸起的岩尖上。一道剑光擦着他的侧脸插入石壁，蓝黑色的长靴踏在长剑上止住向前冲锋的势头。

“真是巧合啊刘兄，怎得石林之上就挑选了陈某在的这一处落脚？”

陈明霁跳上岩尖，向着更高层走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下层收起长剑的刘明恒，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讽。刘明恒只是耸肩默认，未曾再多说些挑衅之话，抬脚便朝着陈明霁所在的位置走去。还未一半路程，他突兀顿足，转身朝向后方看去，原先攀在腰侧的右手冲向剑柄，缓缓拔出长剑。

下方山洪渐过，轰鸣的声响盖过刘明恒口中的话语。

“刘兄？”陈明霁眯眼见着他仓促回身，握紧手中长剑，脸色微妙地望着层叠石林之中的缝隙，心下疑惑渐深，便也模仿他的模样转身看向阴影中。

“平日倒未见你这么多话，走！”刘明恒见前方阴影之中天蓝色的条纹蜿蜒着向前爬行，一股将近金丹期的灵压缓缓散开，他转头厉声呵斥道，不顾此时灵力早已消耗过半，便是提着陈明霁的衣领朝后跑去。

“刘兄还是将我放下来罢，陈某倒是害怕您先一步灵力耗尽了。”陈明霁被刘明恒拽着衣领，只得虚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低声笑笑，原先收起的长剑也随着形势一并出鞘。

刘明恒听到陈明霁的要求后右手一掷，任着他踉跄着在陡峭崖壁上站稳，自己转身出剑，勉强挡住袭来的一条细长蛇尾，却在反作力下倒退几步，双手被强劲的力道震伤。

烙铁般的三角头从层叠的阴影之中冒出，鲜红的蛇杏在空中探出，那蛇尾从长剑之上滑过，便再度挥向二人所在的位置砸下，掀起落脚之处的尘土与石块。

陈明霁向四周望去，天蓝色的条纹如海浪般在四周波动，隐隐要将他所在的空地包围。扯过身侧警戒的刘明恒，两人额角相抵，他凑至耳边低声对刘明恒说道：“下方山洪未息，此处又被那大蛇环绕，你可还有灵力御剑飞行？”

“不多，想要飞出石林怕是有些困难。”刘明恒压低声音，他扫视着前方灵兽的动静，手中的长剑蓄势待发，提防着突然袭来的攻击。

陈明霁看攻击暂停，也顾不得两人的间隙，手中长剑随心念变化，右手拎着刘明恒腰间的佩带便踏上剑身，迅速运转灵力朝着石林的侧边绕过。刘明恒在他手弯中绷紧身躯，紧盯着下方露出尖牙的灵兽，操纵着长剑分散注意。

绕过石林，再跨过山洪所在，一路朝着外围飞去，陈明霁察觉体内灵力不断消耗，手中还带着拖累他行动的仇家，咬牙切齿地憋着话语，闷声向着安全区域飞去。他见着脚下的林地越发清晰，稍稍估量了高度之后，便在一个不轻易死人的位置将刘明恒扔下，转身去向别处。

*

山洪褪去之时，只余下一地的狼藉。

“这山洪来得突然，又如此声势浩大，怕是惊扰了不少沉眠的灵兽。”方衍舒望着被土黄色长龙席卷过后的溪道，若有所思地说道。

在江映蘅落脚之处，遍布被冲毁的林木，甚至还有些实力弱小的灵兽未能逃开山洪的冲击，破损的身躯倒在林木之间，反倒便宜了江映蘅二人。她从袖中检出刻刀，蹲伏在灵兽尸体旁，解剖出尚可挽救的材料。

“祸福相依，谁说这不是一场机缘？”江映蘅轻轻哼着小调，将周遭散落的灵草一并收起。只是草草整理一下，她便有了一些收获，虽不能在秋季考核上占得排名，但却足以保证逃过重修课目的惩罚。

“也是，这样一来，说不准能碰见些罕见灵兽。”方衍舒点头赞同，他踏过泥泞的溪道，走至江映蘅身侧，伸手任着她借力站起。

“此处应当无甚有用之物，继续走罢。”她手中的刻刀一转，收回袖间，抬头对着方衍舒微微一笑，先行走在了仍旧泛黄的溪水边沿。

二人一路走来，只能瞥见随山洪一并冲下的灵兽尸体，原先本就稀少的灵草早已淹没在层层泥土之下，再无踪影。江映蘅低头避过林间垂下的藤蔓，昨日张牙舞爪的动作随着山洪消失，只剩下一条条僵硬长绳搭在枝桠间。

她随着方衍舒前进的步伐，一路顺着山渊向下。

地势渐低，未被山洪卷过的山林保持着最初的模样，挺立的树木争先向那狭窄山缝探去，层叠的树冠遮蔽日光，只留下破碎的光辉坠落在林地中央。虚附在石壁上的尘土被山洪冲下，暴露出河水冲刷过后的坑洼岩壁，点点圆形的气孔点缀在尖锐岩尖之中，渗着湿意。

越是深入，山渊之中便越是静谧，从那岩壁之中还能听见层层回响的浪潮声。头顶的狭窄山缝逐渐打开，露出石林耸立的山渊峡谷，在小道之上有几处浅淡鞋印，碎石散落在一旁。

“此处便是划分内外围的真正界限，再往前去，那灵兽修为最低也是筑基中期。”方衍舒在前方顿下脚步，他侧脸回看身后的江映蘅，谨慎低声说道，点春悬在腰间发出温润的气息，逐影早已提前握在手中。

“这凶险之处我早已知晓，方讲师不必多次强调了。”江映蘅抿嘴轻笑，垂眼望着前方石林之中层叠的阴影，右手握在见明月的剑柄之上，一有异动便可将剑出鞘。

两人快步走至石林边沿，江映蘅只听得耳边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她抬眼向侧方看去，神识漫过地下的根系网络，一同探查周遭的环境。

一时间，石林之中一片寂静。

阴影之中灵兽爬行，江映蘅未曾多想，手中见明月铮鸣着出鞘，侧向上挑架住袭来的一张大嘴，蛇类的尖牙抵在剑尖之上，滴滴透明的液体顺着剑身滚落。她左手一并握住剑柄使力，将硕大的烙铁状蛇头抵回前方，狠狠向下一劈，舞动的剑光逼使灵兽再度躲回阴影。

方衍舒扯下腰间的点春，见那瘴气随着灵兽的出现如雾散开，手中动作不停，在两人站立的空地之上留下一道防护的阵法。他见那灵兽失去踪影，未敢放松，与江映蘅对视一眼后，便心有灵犀地变换了站位，手中逐影挽出剑花，站在了最前方等待灵兽的正面袭击。江映蘅脚步向后一踏，在方衍舒的掩护之中等待时机，只待一次打中七寸的机会。

那长蛇按捺不住，未过多久便从阴影中再度伸出，一道蛇尾在空中挥动，发出裂空的声响。方衍舒带着逐影上前，闪转腾挪间应对长蛇的攻击，为江映蘅偷出侧面出剑的机会。

江映蘅不远不近地游走，时而为方衍舒分散长蛇的注意，减轻他应对的负担。只是她一双清灵双眸转动着在阴影中搜寻，捕捉着长蛇掩护在腹部的弱点，手中的灵力积攒着未敢倾泻。

那长蛇周旋良久，便气急败坏地敲打地面，身形一转暴露出护在身下的弱点，下身盘起圆圈，后背一弓就超前扑去。江映蘅暗道不好，方衍舒在她身侧与长蛇对抗，未曾注意到翘起的殷红蛇尾拨弄着石林之中的碎石，试图借着碎石打破二者之间岌岌可危的对抗平衡。

只是她若是上前帮忙，便要错失这一良机，要再等到长蛇暴露弱点，那便不知是何时了。江映蘅咬牙在心中权衡，她有较大把握可将这长蛇一击拿下，这之后方衍舒的安危便无需担心——

她打定主意，手中的见明月蓄起一层冷肃灵力，踏着轻巧的步伐与那络铁般的蛇头擦肩而过，直逼长蛇七寸而出，一剑挥下，肃杀的剑意弥漫蛇身，在石林之中绽开血肉之花，只剩下远离弱点的蛇头仍旧保存完好的身躯。

江映蘅的身后传来重复的倒地声。

她手中一僵，转身朝后看去，方衍舒撑着长剑跪倒在地，低声急促地喘气，他的颧骨之上是一道泛着诡异绿芒的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