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祖她一心向道 第41章 山渊、机缘外的遇见

好浓的腥风。

江映蘅瞥见灌木之中的暗黄色兽瞳，粗糙的皮毛混在灌木之中隐匿身形，只是那裂开的兽嘴暴露了行迹。她脚下用力，借着枝桠踏向高处的树冠处，逆着光仔细端详林地中缓缓站起的野兽。

长嘴张口、圆背厚身，棕色毛皮与近两人高的体型——

熊，还是体型较大的棕熊。那兽瞳之中的神情，分明是已经开了灵智，狡黠又带着恶意，她缓缓屏息，见那棕熊行动的方式，怕是不能轻易放过了。

那棕熊猛地一吼，凶恶的叫声在山林之中回荡，惊起一阵飞鸟。它鼻尖微动，嗅闻到江映蘅身上的人味，便摇晃着双足站立的身体，流畅地朝着她所在的树木撞去。熊掌带起林间的狂风拍在树桩之上，撕裂她身下的树林，沉闷的撞击声扯破死寂的林地。

江映蘅感受到身下支撑物的摇摇欲坠，她提着见明月就在树上盘旋着躲避棕熊的追击，飞奔远去，也顾不上脚步声在林间有多响亮。只是那阵腥臭一直如影随形，随着周遭遮挡物在身后如海般倒下，腥风越来越靠近她的位置。

一到棕黑色的身影从她身后一扑，伴着大地震动落在她身前。

江映蘅见那棕熊匍匐在地，张大咆哮的兽嘴中唾液四溅，灵活地迈着步伐走进她身前，得意嗅闻着她身上的恐惧，缓缓逼近。她向着后方退去，灵力流转着将四周的树木再度催生，翠绿的藤蔓编织出一张密集网络，挡住棕熊的去路。

这熊便是传言中碰过人味的恶熊，不得留。江映蘅手腕一转，见明月的剑身附上一层冷肃白霜，她凝视前方挣脱层层束缚的棕熊，脚下一蹬便冲去棕熊的侧面。林地之中的树木随心念一动，破土而出、缠绕生长，一条条藤蔓扰乱心神，由自然凝结的陷阱阻拦棕熊向前冲锋的步伐。

这般消耗战术撑不了多久，只可再拖上一阵。

江映蘅默默感应体内灵力的留存，咬住牙关紧盯前方，分析棕熊的行进意图，等待着攻入弱点的机会。她只有寥寥几次机会，一旦一击未中，便必须再与野兽纠缠一段时间，若是体内灵力耗尽，只能做那被缚之鱼，任由宰割。

身前的棕熊随着植株的缠绕变得焦躁，出力无甚章法，下掌都变得迟疑。

就是此刻了，再拖上半点时间，这棕熊定会有所反应。江映蘅左手双指捏诀，身侧的树林乍起，为她遮掩身形。她手中长剑一转，穿梭在交织的枝桠中，从灌木遮挡的阴影闪现，直直刺穿棕熊的双眼。她未敢停留，便是一个转身奔出树木构筑的牢笼，远远站在树梢俯视林地。

林地中央，双眼被刺穿的棕熊狂躁地攻击身周的事物，原先紧紧箍住棕熊的植株在林地四散，低沉的吼声不绝于耳，空洞的眼眶向上一转，与俯视的江映蘅对上，便是直直朝她袭来！

但她的灵力储备已经不到一半，她握紧手中的见明月，再度向后逃窜，这秘境之中怕是有点蹊跷，灵力恢复远远不及往日。江映蘅压低上身，见下方棕熊挥掌将周身的树干全数这段，她调整因一时心慌而混乱的思绪，将多余的担心抛掷脑后，一个纵身便朝着棕熊身后绕去。

又是一掌。她右脚一闪便穿过掌风，棕熊高耸的身形立在她的前方，皮毛随着呼吸波动起伏，还未等她站定，便是一个转身朝她大吼，泛着白光的兽嘴狠狠向前咬去——

江映蘅当即扯下身上破烂的布条，手中的血水便是草草绘符，丢入棕熊口中。她一个翻身便冲出兽嘴的范围，听那一声闷响之后，再度折返，跃上棕熊的脊背。

原先手中的见明月早已蓄势待发，见身下棕熊已被绘制的起爆符箓扰乱心神，江映蘅双手交握，剑身覆上一层寒凉剑意，随着剑芒消逝，隐没在棕熊的皮毛之下。她沿着身下棕熊的骨骼走向舞动剑刃，柔和的灵力渗入棕熊体内，将痛觉隔开，让它在无知觉的流血之中慢慢耗尽生命。

待到身下的野兽再无动静，江映蘅方才拔出仍在释放灵力的长剑，随着剑锋挥动，熊血洒在林地之上，再度散发腥臭之味。

她按着先前见过的材料图鉴，强忍着锈腥味的刺激将棕熊剖开，迅速将其分解成一件件可供使用的材料，分门别类后再用阔叶包起，随手画上保存的符箓便扔回藏物空间中。

有了这般遭遇，江映蘅也是放弃了随处走动的心思，先在原地草草布下一个简易阵法后，便坐下冥想，等着体内的灵力回复后做那之后的打算。

不对。

她猛然睁眼，左手搭在自身之上检查脉搏，体内经脉不曾出现问题。那这灵力回复的速度，实在是诡异至极，她需要尽快远离此处，找到一处足够安全的位置，定点休息、回复灵力。

江映蘅掏出见明月，侧身便朝着上方飞去。在高空之中，仅仅只是瞥了眼脚下的森林，她便因为灵力的大量流失而不得不降落至原地。她闭着眼，神识随着地下树木的根系交错蔓延而出，依着先前的高空一瞥判断森林之中的状况。

她闭目感知着从脚下传来的讯息，野兽奔走的波动在根系网络中一清二楚。越朝山顶，这兽类活动的轨迹便越明显，生灵的气息也越浓厚。而前方水流涌入的山渊之中，沉静的山林自由生长，没有半分野兽侵扰，也没有半点植株生出灵智的迹象。

似这般情况，也没多少可能了，但富贵险中求，总要奔赴险境。江映蘅紧闭双唇，手中的见明月不曾收入鞘中，警惕着朝山渊奔去。

越是向下，山渊之中的光亮便越是稀少。

身侧的树林枝桠上垂下藤蔓，招摇着晃荡，在她眼前勾过停在树梢的白鸟，随着一身凄鸣，只剩滴答的血水浸润枝干。滴滴雨声在江映蘅的四周响起，她顿下脚步，见明月迅速割下一块树皮，并指成刀细细雕刻，随着隐匿气息的符箓落成，雨声也缓缓归于寂静。

好险，待到周遭的雨声平息，江映蘅这才放开呼吸，继续朝着山渊之中走去。

一条溪流顺过山渊的底端，汩汩河水伴着叮咚的水声附和林间风声，四周完全看不见任何野兽的动静。

这一处怕是山林之中的低处，若是要在此处定点休憩，遇上大雨便是绝路一条。江映蘅扫视溪流边沿的地形，否定了贪近安定的想法。她的神识顺过脚下根系网络，雕琢周遭的地形，不远处有一绝崖峭壁，就架在溪流的上空，也无甚兽类打搅，或许可供一试。

她小心越过溪流，跨过相互交错的枝条，绕过盘绕的灌木丛去向峭壁外侧，脚尖在突起的石块借力往上，便在没有外物打搅之下到达峭壁的顶端。

峭壁之上有一处尖崖，只到峭壁一半的高度，却悬在半空远离下山幽深的山林，不是些鸟类都无法到达此处。

江映蘅倒也不怕峭壁之上来去繁琐，单单一项视野开阔就足以让她在峭壁上落脚。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刻刀，绕着尖崖用层层符文圈出一处空地，制造出与山林隔绝的安全地带。符阵刻画完毕，这尖崖的保护工作也算是告一段落，江映蘅便于空地上坐下，急急回复早已见底的内灵力。

*

等到先前与那棕熊搏斗之时消耗的灵力回复，天尽头早已亮起了些许橙红色彩。将要入夜，山林之中要比先前危险百倍，不说夜行的野兽，单是巨变的温度也足以让人退却。

便是如此条件，江映蘅还是提着长剑毅然走下尖崖，她已经浪费了一个白天，不如趁着夜色深沉，对周围的山林稍微探查一番，才好跟上其余弟子的进度。

山渊之中，鸟兽依旧不见踪影。

江映蘅将佩在腰间的长剑再度拿在手中，形似长蛇的藤蔓在眼前晃荡，先前被藤蔓卷走的白鸟仍历历在目，她见那翠绿色的长绳便背后发凉，头也不回地离开布满藤蔓的林地。

她沿着山间的小溪行走，路上时不时用剑挑起树根处的落叶，探寻藏在层层掩盖之中的灵草。按她所想，这一处山水俱佳，又无那兽类摧残，加之层林重叠、落叶反哺，灵草应当不会稀少。

还未走出多远，她见落叶中浅光流转，手中长剑一挥，剑风吹动枯枝，一颗灵草在泥土之中露出隐隐的枝叶。江映蘅掏出袖中的刻刀，扶过腰侧粗糙的木刻符箓，她心安了几分，脚步轻移向灵草走去。

有足印。

还未看到灵草全貌，她便先被松软土层上的一处足印吸引目光，脚印所属明显非人，大小足有先前熊掌的两倍，那脚印之上堆积的落叶不过寥寥，分明刚路过不久。

等到收集好灵草便回尖崖，江映蘅眼神一凝，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刻刀探入灵草根部的泥土之中，在原地留下一部分的根系，地面之上的植株全部收纳入符箓之中。她再度探查周围的环境，仍旧一片死寂，便轻声走向来时的方向，不过多停留。

日落之后，山渊之中的光线更是黯淡，好在一旁小溪的汩汩流水声足以指引方向，不至于迷失方位。

在她的耳侧只有心跳的震鸣伴着溪流水声，眼前的路更是一片漆黑，只是她实在不愿去试验在山渊中点火的下场，便强撑着一路走回尖崖之下。

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是一阵阵簌簌的叶片响动，枯枝裂开的脆响在山渊之中回荡。江映蘅见着前方的灌木丛中闪过一条黑色的长影，周遭的树枝随长影的迈步一点点向侧方倒塌，灌木晃动之间能依稀辨认出长影的身形 。

不过江映蘅没有那种闲心，看见那黑色长影之后，她便知晓再停留山渊之中，怕是要遭遇野兽，就没有一点好奇，直直转身奔向身后的尖崖之上。

只是那长影似乎不死心地跟在她身后，见她踏着步伐离去，也朝着她的方向快速奔跑。踩断枯枝的声音不断靠近江映蘅的身后，她放开手中的见明月，灵力流转之间便操纵长剑离开身侧，直直斩向后方，打断长影前行的步伐。

铮——

长剑相撞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江映蘅顿下急速离去的脚步，猛地一转身面向身后的长影，在惊讶之中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师叔祖，莫非您对我有什么意见么？”方衍舒用逐影招架袭来的见明月，眉眼之中带点笑意，叹气着向江映蘅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