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月石带给你无穷无尽法力的同时,也会一点点蚕食你的法力和生命。想要摆脱这种蚕食,唯有完成灵祭。”
“灵祭?”子不识蹙眉。
“此乃上古阵法,亦是斩断你与文络影宿命牵连的唯一法门。然而,此阵所需,极为苛刻,非天时地利人和不可成。”
“纵使万般艰难,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亦不会放弃。”子不识斩钉截铁。
“首先,只凭祭月石法力,独木难支,你需寻回另一神石——噬日石。只是,那噬日石已认文络影为主,你若伤她,自身亦会反噬,同受其苦。”
“明暗两家,势同水火,我该如何开口,让她信我,并借我噬日石之力?”子不识陷入沉思。
“暂且不论双石,灵祭尚需另外三件神赐法器,共聚一堂,方能开启灵祭。”
“神赐法器,本就凤毛麟角,如今竟还要寻齐三件!”子不识心中一沉。
“不论明暗,只要是神赐法器,皆可。待万事俱备,祭月石的蚕食便可永绝,你亦能重获自由。”
“不。”子不识摇头,目光愈发坚定,“我还要文络影一同参与灵祭。若噬日石继续吸食她的精元,而她又与我性命相连。她若油尽灯枯,我亦难逃一死。唯有我们二人皆存,方能两全。”
“你所言极是。”俞天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又化为忧色,“只是,你如今年岁尚轻,文络影长你五载,修为远胜于你。眼下,你并非其对手。灵祭之事,暂且搁置,当务之急,是潜心修炼,增长自身实力。”
“舅舅教诲的是,不识明白了。”
“夜色已深,你早些歇息吧。”
辞别了俞天久,子不识独自一人踏着月色,穿过回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望着窗外那轮清冷的孤月,心中五味杂陈。
***
光阴荏苒,寒暑五载。
这五年间,子不识心无旁骛,只于俞府中闭关苦修。在祭月石源源不绝的玄青之力滋养下,他修为精进神速,不过数年,其法力之深厚,已悄然超越了府中诸多修行数十载的长辈弟子,成了俞府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翘楚。
***
(扶桑630年,祭月日,俞府)
这一日,天色微明,晨雾未散。俞天久便遣人将子不识与俞秋毫一同唤至前厅,似有要事相商。
“爹爹,唤我与不识弟弟前来,所为何事?”俞秋毫率先开口问道。
“行装已备妥,我们即刻启程,前往芜川堂。”俞天久言简意赅。
“芜川堂?”子不识面露惑色,此宗门名他闻所未闻。
“芜川堂,与我俞府同列冥玄十二宗,位居第三。不识弟弟素日深居俞府,未曾游历外宗,此番正好随我前去,一同开开眼界。”俞秋毫在一旁笑着解释道。
言罢,众人便登上了早已等候在府门外的马车,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马车之内,俞天久向二人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芜川堂,宗主林芜川,其修为与我不相上下。五年前那场惊天大战中,她曾与明有月宗主其月明联手,共战文勋智。虽未能胜之,却也重创了对方,消耗其大半功力。我等此去,便是要请林宗主,将芜川堂的镇宗绝学——‘暗之吹歌’传授于你。”
“暗之吹歌!”俞秋毫双眼放光,难掩激动之色,“我曾听闻,此招蓄力虽久,可一旦发动,其威势排山倒海,无可阻挡,远比我俞府的‘鬼食’神通要霸道得多!”
“你这孩子,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俞天久佯怒道,“我俞府‘鬼食’,胜在出其不意,迅如鬼魅。不识施展起来,在祭月石加持下,更是快逾闪电,杀人于无形,岂是那等大开大合的招式可比?”
“舅舅所言极是。”子不识点头附和,“‘鬼食’之速度,的确能攻敌不备。”
“不识。”俞天久话锋一转,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今日恰逢祭月日,亦是你最后一次行祭月仪式。前两次,你皆是在险恶荒僻之所完成,此次舅舅便带你前往芜川堂,在那玄青之力最为浓郁之地,行此仪式。同时,我已寄信一封予林宗主,她应允了,会将‘暗之吹歌’倾囊相授予你。”
“那我呢?”俞秋毫满怀期待地凑上前。
“芜川堂乃玄青之力汇聚的洞天福地,你便随不识一同,在那灵气充裕之地静心修炼,对你大有裨益。”
“如此说来,我竟学不得‘暗之吹歌’了?”俞秋毫脸上掠过失落。
“这……”俞天久沉吟片刻,“‘暗之吹歌’威力太过霸道,对修习者的要求近乎苛刻。据我所知,当世能将其修至大成者,唯有林宗主与子清时。”
“这是为何?”俞秋毫不解地问。
“‘暗之吹歌’与我冥玄宗其他法术绝学不同。其一,施展此招,需在瞬息之间,凝聚海量的玄青之力。”
“我冥玄宗境内,玄青之力无处不在,难道还不够么?”俞秋毫忍不住插嘴。
“莫急,听我道来。”俞天久摆了摆手,“用于催动‘暗之吹歌’的玄青之力,至为特殊,非芜川堂内之力不可。”
“为何?莫非那芜川堂的玄青之力,有何独到之处?”子不识与俞秋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
“天差地别。”俞天久眼神变得深邃,“我们平日所引的玄青之力,多源自浮星山。浮星山,便是我冥玄宗万法之根,玄青之源。而芜川堂内的玄青之力,其源头……乃是一头暗影兽。”
“暗影兽?”子不识闻所未闻,心中充满了好奇。
“天地生灵,皆有灵性。兽类亦分两类,一为光盈兽,居于盈光;一为暗影兽,栖于冥玄宗。它们不仅数量稀少,行踪更是隐秘,故而寻常人难得一见。此兽寿元悠长,远超人族修士,其天赋神通、法力更是我等修士的数倍。所幸,它们性情温顺,从不主动攻击同源的人类。”
“舅舅的意思是,暗影兽与我冥玄宗,光盈兽与盈光宗,乃是共生共存,相辅相成之理?”子不识聪慧,一点即透。
“正是如此。自两宗立世之初,便有此约。芜川堂的玄青之力,便是由一头修为通天的暗影兽所吐纳。因此,此间法力不仅精纯无比,更夹杂着一丝上古蛮荒的兽性威压,气势磅礴,威力绝伦。但是,福祸相依,这股兽性亦是双刃剑,修习者稍有不慎,心神便会被其吞噬,沦为只知杀戮的狂兽。”
“昔日,芜川堂便有不少心术不正之徒,觊觎这股力量,偷偷引动修炼,最终无一不被兽性蛊惑,心智尽失,或自毁而亡,或被宗门除名,下场凄惨。”
“听舅舅这般说来,此力如此凶险,为何还要我修炼‘暗之吹歌’呢?”子不识听得手心已渗出细汗。
“这便要倚仗你的祭月石了。”俞天久目光落在子不识腰间的祭月石上,道,“祭月石本就是收纳玄青之力的至宝,有它在,你便可将芜川堂的玄青之力先行储存其中。待到施展神通时,再从神石中引出,如此便可隔绝那股兽性,免受其扰。你父亲当年,便是凭借此法,才习得了‘暗之吹歌’。”
“那林宗主并无祭月石,她又是如何驾驭的呢?”
“个中缘由,连我也不得而知。或许,她身负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术,能强行压制兽性也未曾可知。”
听完这番详述,子不识对那素未谋面的芜川堂宗主,以及那神秘莫测的“暗之吹歌”,心中更是充满了向往与敬畏。
***
“前方,便是芜川堂了。”俞秋毫难掩激动,“我上一次来此,还是我三岁那年。”
话音未落,一片奇景豁然映入子不识眼帘。一片广袤的紫黑竹林,竹身如墨玉雕琢,竹叶似玄铁锻造,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低语,仿佛无数沉睡的巨兽在悄然呼吸。
“芜川堂当真神异,这竹子竟皆是紫黑之色。”子不识不禁驻足,啧啧称奇。
“此乃‘墨玉竹’。”俞天久缓步上前,目光深邃,“林宗主以富含兽性的玄青之力日夜浇灌,早已使其通灵。五年前那场大战,盈光宗大军压境,便是这片竹林,化作铜墙铁壁,为我冥玄宗挡下了数千兵锋。”
“那……我们还是绕道而行吧!”子不识听罢,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无妨。”俞天久抚须淡笑,“此间玄青之力虽狂暴,却非无的放矢。只要我等不主动挑衅,它便安分如常。唯有感应到盈曦那等至阳之力,才会如被激怒的凶兽,狂涌而出。”
“俞宗主,林宗主已在正厅恭候多时。”一名芜川堂弟子躬身禀报。
那弟子在前引路,众人穿过墨玉竹林,步入一座隐蔽的大厅。厅内陈设简朴,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可算等到你们了。”
只见一名女子自屏风后转出,她身着紫色劲装,一头乌黑长发高高束成马尾,英气逼人。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快意恩仇的侠客风范。她朝身后侍立弟子摆了摆手,众人便悄然退下。
“你便是不识吧?”她径直走到子不识面前,目光灼灼,满是欣赏,“眉眼间,与你父亲年轻时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久,你可真不够意思,瞒了我整整五年,直到信中才告知我他回来了。”
“不识回归冥玄宗一事,还望林宗主代为保密。”俞天久神色一正,郑重道。
“我明白。可其余几位宗主那边,你打算如何交代?”林宗主挑眉问道。
“我会亲自带不识去拜会。此事关乎不识生死安危,便是俞府内,我也未曾明言,只说是新收的弟子。毕竟,祭月石此刻,就在他身上。”
“好,我心中有数了。”林宗主颔首,随即拉起子不识的手,语气温和下来,“赶了一上午的路,想必也饿了。来,坐到林姨身边来。”
“林姨!”俞秋毫见林宗主对自己视若无睹,忍不住插话,委屈道,“才八年未见,您便将秋毫忘得一干二净了?”
“哦?”林宗主故作惊讶地转头,打量了俞秋毫一番,随即笑道:“瞧我这记性!是秋毫啊!八年不见,这小子都长这么高了,林姨都快认不出了。”
“您能从我与不识之间一眼认出他,又怎会记不清我的模样。”俞秋毫心中暗自腹读,却也不敢多言。
“好了,秋毫,先用膳吧。”俞天久适时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午膳过后,林宗主便领着子不识与俞秋毫来到了芜川堂的修炼场。时值冬日将至,宗门弟子大多已归家省亲,偌大的演武场上空旷寂寥,唯有寒风卷过地面,发出呜呜的声响。
“今日下午,你二人便在此处修炼。”
“就我们二人?”俞秋毫环顾四周,面露不解,“要在此地耗上一个下午,却无师父在旁指点么?”
“师父,自然在此。”林宗主负手而立,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便是我。稍后我会出手,你二人联手,只需在我手中撑过两炷香的时间。为保你二人周全,此番切磋,我不会动用‘暗之吹歌’。”
“不动用暗之吹歌,那便好,那便好。”子不识与俞秋毫对视一眼,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懈,暗自庆幸。
***
“闲话休提,开始吧!都拿出你们在俞府修炼的真本事来。”
林宗主一声清喝,只见她广袖轻拂,两根尺余长的檀香自袖中飞出,精准地插入前方泥地。她指尖一点,一缕幽蓝色的鬼火凭空而生,将香头点燃。青烟袅袅,对战,一触即发。
子不识与俞秋毫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已然达成。下一瞬,子不识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虚无的鬼影,悄然潜入阴影之中。与此同时,俞秋毫双目一凝,双手结印,数道狰狞的鬼影自他身后咆哮而出,带着凄厉的尖啸,直扑林宗主。
“一人主攻,一人潜伏,策略尚可。只是,速度,还是太慢了。”
林宗主淡然一笑,甚至未曾移动脚步,只是随意地挥了挥衣袖。一股无形的气浪荡漾开来,俞秋毫召唤出的鬼影便如风中残烛,瞬间溃散。而她身形微侧,子不识那雷霆万钧的一击,便擦着她的衣角落了空。
子不识一击不中,心神不乱,立刻转身,同样召出鬼影,如跗骨之蛆,紧追林宗主的身影。奈何林宗主步法玄妙,身形飘忽,子不识的鬼影连她的衣角都未能触及。
俞秋毫见状,深吸一口气,手中暗影凝聚,化作一柄柄锋利的暗影之刃,铺天盖地般射向林宗主。林宗主却不闪不避,右手凌空一抓,一道更为凝实的玄青利刃便在她掌心成型。她手腕一抖,利刃破空而去,与俞秋毫的暗影之刃轰然相撞。只听一阵碎裂声,俞秋毫的利刃尽数崩碎,而林宗主那柄利刃去势不减,直取俞秋毫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鬼影横亘在俞秋毫面前,子不识的身影瞬间凝实,一面厚实的影盾凭空幻化,堪堪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这一次,反应尚算迅捷。”林宗主赞许道。
“多谢林宗主夸奖。”子不识收了影盾,抱拳回礼,气息微促。
林宗主不再多言,攻势再起。子不识与俞秋毫当即变换战术,由俞秋毫化作鬼影潜伏,子不识则主攻在前。二人配合愈发默契,一明一暗,攻守兼备,一时间竟也打出几分声势。
然而,面对两人的联手,林宗主依旧游刃有余。只见她足下一点,身形拔地而起,一掌拍向地面。磅礴的玄青之力如墨色潮水,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同属冥玄宗,您的玄青之力,可困不住我们。”子不识沉声喝道,试图稳住心神。
“是吗?”林宗主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怎么回事?我的身形……为何变得如此滞涩?”俞秋毫的鬼影在墨色玄青中艰难穿行,仿佛陷入了泥沼,惊骇地恢复原形。
“此法术竟能克制我的鬼影遁梭!”子不识亦是瞳孔一缩。
“你们未曾见过吧?”林宗主的声音在玄青之力中回响,“此术名为‘滞影界’,亦源自明有月,却专克你们的鬼影身法。在我这玄青之力笼罩的领域内,你们化鬼的速度,比寻常步行还要缓慢。记住,对敌之时,先看清对方底牌,再行出手,切莫鲁莽。”
“是我等太过莽撞,谨记林宗主教诲。”子不识与俞秋毫面露惭色,齐声应道。
“继续吧,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林宗主提醒道。
二人再次扑上,攻势比之前更加猛烈。林宗主则如闲庭信步,身法飘逸,轻描淡写间便将两人密不透风的攻击一一化解。
“她的法力如渊似海,深不可测。我们的法力远逊于她,这般消耗下去,是撑不到第二炷香燃尽的。”俞秋毫在喘息的间隙,急声对子不识传音。
“只能行险一搏了!”子不识眼神狠下来,“你尽力拖住她,我蓄力施展‘鬼食’!此招一出,我法力将尽,只有一次机会!”
“好!成败,在此一举!”
俞秋毫闻言,爆发出全身力量,招式愈发狂猛,不求有功,但求缠住林宗主。子不识则趁机退至角落,双目紧闭,周身鬼气开始疯狂汇聚。
“不识在蓄力,是想用‘鬼食’么?”林宗主却是一眼看穿,“此招威力随蓄力时间而倍增,我必须在他功成之前破开秋毫的防。既然你们已倾尽全力,那我也……不再藏拙了。”
心念电转间,林宗主祭出了她的本命法器——一柄暗墨色的油纸伞。伞面之上,山水墨色流动,仿佛蕴含着一个世界。她手腕一转,伞柄疾旋,无数玄青之力化作墨色雨滴,自伞尖飞溅而出,铺天盖地,笼罩了整个区域。
这墨雨如丝如网,又似万千锋利的飞针,俞秋毫猝不及防,以他的速度,根本无法尽数躲闪。只听“嗤嗤”轻响,他的衣衫与肌肤被划开数道血口。
“不识,你好了没有?我……我快撑不住了!”俞秋毫一边狼狈地在墨雨中闪躲,一边嘶声喊道。
“好了!你退开!”
子不识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俞秋毫闻言,毫不犹豫地化作鬼影,狼狈地退至一旁。几乎在同一刹那,子不识猛然睁眼,三道漆黑如墨的鬼影从他口中咆哮而出,化作三头形态各异的凶兽,张牙舞爪,从三个方向将林宗主团团围住。
“在祭月石的加持下,他的鬼食,竟有如此威势!”林宗主抬头,望着那三头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鬼影,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子不识一声令下,三头鬼影嘶吼着,化作流动的墨色洪流,如巨蟒般缠绕而上,欲将林宗主吞噬殆尽。
面对这雷霆一击,林宗主神色终于凝重。她将暗墨伞猛然收拢,化作一杆墨色长枪,枪尖凝聚了全身玄青之力,对准了鬼影洪流的中心,悍然刺出。
“噗——”
一声闷响,仿佛刺破了水囊。那看似无坚不摧的鬼食洪流,竟被这一枪从中洞穿,随即如泡沫般纷纷溃散,化为虚无。
此时,子不识与俞秋毫的法力也已彻底耗尽,双双跪倒在地,大口喘息。林宗主回眸一瞥,地上的第二根檀香,恰好燃尽最后一丝余烬。
“恭喜二位。”她收起法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今日之试,你们赢了。”
“等等,林宗主,”俞秋毫喘着粗气,抓住了话中的关键,“您说……是‘今日’的挑战,那明日……”
“明日,自然有明日的试炼。”林宗主笑得意味深长,“你二人今日回去后,好生反思此战中的疏漏与破绽。稍候,待你们恢复些法力,我便会针对你们的弱项,亲自指点。”
“啊?”
听到这话,子不识与俞秋毫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两人对视一眼,再也支撑不住,双双瘫倒在了冰冷的演武场上。
***
二人稍作调息,林宗主便开始了指点。
“秋毫。”她目光如炬,直视秋毫,“你身法灵动,攻势如风。然而,攻强守弱,破绽百出。方才若非不识及时援手,你早已被那玄青之雨所伤。面对大范围攻击,你闪避尚且不及,更遑论反击。日后,须在‘守’字上下苦功,更要将反应速度提上来。”
“秋毫……谨记宗主教诲。”俞秋毫闻言,面上一热,羞愧地垂下头去。
“不识。”林宗主又将目光转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却也藏着一丝忧虑,“你的攻势,亦是凌厉果决,但出招速度尚有迟滞,给了对手可乘之机。因此,你最大的弊病,在于过于依赖祭月石,凡事皆引其力,长此以往,自身根基反成空壳。此后修行,当试着少借外力,多炼己身。”
“这……”子不识面露难色,将祭月石从怀中取出,“我自从传承祭月石以来,便未曾有一日分离。它或在我体内,或在我掌中,已然是弟子的一部分。况且,此石似亦有灵,与我心意相通,未曾远离。”
“神赐法器,与主共生,此乃常理。”林宗主语气温和了些,“我非让你与它割裂,而是要你在与人交手、施展神通之时,暂且封存与它的感应,仅凭你自身修为与法力。如此,方能将外力化为己用,而非为外力所役。”
“原来如此,不识明白了。”子不识恍然大悟,将祭月石小心收回怀中。
望着眼前这对虽疲惫却眼神明亮的少年,林宗主无奈地笑笑。
“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明日之事便明日再说。”
“太好了!”俞秋毫一跃而起,拉住子不识的手,兴奋道,“走,不识,我带你好好逛逛这芜川堂,此处景致,与俞府大不相同!”
“你二人休要跑远!”林宗主见状,连忙出声叮嘱,“不识今夜尚有祭月之仪,切莫耽搁,更不可受伤!”
“得嘞!”二人朗声应道,身影已如两只轻燕,飞快地消失在廊道尽头。
“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林宗主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如何?这两个孩子,练得还顺利么?”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俞天久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一旁。
“不愧是你俞天久教出来的弟子,”林宗主瞥了他一眼,打趣道,“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知猛攻,不问防守。”
“我俞府,向来以攻代守,追求一击制敌。弟子们防御与反应稍弱,亦是常态,不然我也不会定期将他们送到你这芜川堂来磨砺了。”俞天久负手而立,坦然反驳。
“你倒是有理了。”林宗主轻哼一声,目光却变得悠远,“不过,这俩孩子,倒真有几分你与清时当年的影子。”
“哦?此话怎讲?”俞天久好奇地问道。
“一样的……天生的默契。”林宗主说完,不再多言,挥了挥手,转身步入厅堂深处,只留下一抹紫色的背影。
***
月上中天,银辉洒满庭院。两位长辈在厅中品茗静候,直到夜色渐深,那两个在芜川堂疯玩了一整日的少年,才终于踏着月色,鬼鬼祟祟地溜了回来。
“站住!”俞天久一声轻喝,如平地惊雷,将二人定在原地。他看着他们油光满面的嘴角和沾染了尘土的衣角,面色沉了下来,“你二人去了何处?为何此时方归?连晚膳也忘了么?”
“爹爹恕罪!”俞秋毫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是我二人玩得太过尽兴,忘了时辰。”
“舅舅,此事怪我。”子不识也立刻上前,将责任揽于己身,“是侄儿初来乍到,对芜川堂一切皆感新奇,硬拉着秋毫哥哥四处游逛,是我忘了时辰,连累了哥哥。”
俞秋毫悄悄扯了扯不识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不是说好一同担责么,你怎的……”
“本就是我的主意。”子不识亦以目回应,神情坦然。
“你二人嘀咕什么?”俞天久目光如电,扫过二人。
“没……没什么。”二人异口同声,心虚地低下头。
“此乃芜川堂,非我俞府。临行前,我如何叮嘱你的?秋毫,你为兄长,明知不识身份特殊,不宜抛头露面,怎还由着他胡闹,带他四处闲逛?”
子不识闻言,正欲开口再为俞秋毫辩解,一阵清朗的笑声便插了进来。
“哟,这是谁在训斥弟子呢?俞宗主,可许久未见你如此疾言厉色了。”林宗主自廊下信步走来,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俞天久见是她,面色稍霁,沉声问道:“可曾误了时辰?”
“尚早,还有片刻。”林宗主答罢,转向两个少年,柔声道:“还未用晚膳吧?白日里那般消耗,想必是饿坏了。”
“饿坏?”俞天久冷哼一声,指着他们嘴角,“你且仔细看看,这像是饿坏的样子么?油渍都未擦净,分明是在外偷吃过!”
“谁说的!”俞秋毫急忙辩解,脸上却露了馅,“我与不识不过……不过吃了两只烧鸡罢了。”
“两只烧鸡?”俞天久被逗得哭笑不得,原本紧绷的脸庞瞬间松弛下来,“你两个半大孩子,如何吃得下两只整鸡?”
看着二人手忙脚乱地擦拭嘴角油渍的窘迫模样,林宗主忍俊不禁,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在外用过了,俞宗主便莫要再责备了。不识,仪式的时辰将至,随我来,我已为你备好静室,去完成这最后一次祭月仪式吧。”
“是,林宗主。”不识恭敬应下,随她离去。行至廊下回廊转角,他忍不住回头一望,只见大厅灯火通明,俞天久正指着秋毫的鼻子,似乎仍在喋喋不休地训斥着,而秋毫则在一旁抓耳挠腮,模样滑稽。不识心中一暖,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转身,坚定地走向了那未知的祭月之途。“没有错过时间吧。”俞天久冷静下来,然后问道。
“还有一会儿呢。”林宗主回答道,然后转过身来对不识和秋毫说道,“还没吃过晚饭吧!白天消耗那么大,一定饿坏了。”
“你仔细看看他们是饿坏了的样子吗?嘴角的油都没有擦干净。”俞天久一下道破了真相。
“谁说的,我和不识就只吃了两只烧鸡而已。”秋毫辩解道。
“你们两个小孩,怎么吃得下两只烧鸡的?”俞天久都被逗笑了,严肃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
看着两人慌张地擦拭着嘴角的油渍,林宗主笑了笑,然后说道:“算了算了,既然在外面吃过晚饭了,你就不要责备他们了。不识,祭月仪式快要开始了,你跟随我前去我为你准备好的房间,完成这最后一次祭月仪式。”
“我知道了。”子不识回应着,随后便跟随林宗主离开了。
半路上,子不识还特地回头一看,发现俞天久还在训斥着俞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