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不识月 第28章 落星城篇 第二十八章

没过一会儿，几人吃完了饭，但气氛依旧沉寂。

“不如找个地方，我们切磋切磋新得的法器如何？”子不识率先打破这沉默之局。

“还是赛场可好？寒月。”文络影问道。

“自然无妨，我也可借此机会，为你们指点一二。”寒月欣然应允。

“那便速速动身吧。”子不识已是迫不及待，拉起俞秋毫便往下走。

“才刚吃完饭，就不能稍作歇息吗？”俞秋毫抚着尚饱的肚子，说道。

几人缓步而行，不多时便至赛场。

空旷的演武场，更添几分肃穆庄严之气。

“谁先来？”子不识问道，“不若我与叶公子先行切磋。”

“行。”叶忖度应允。

二人昂然站在擂台之上，四目相对，眸中杀气隐现。

“这两人怎么感觉好像有深仇大恨一般？”寒月疑惑。

“可不是嘛。”俞秋毫在一旁附和。

***

寒月一声令下，二人间的比试便拉开了序幕。

子不识与叶忖度各自祭出法器。

“叶公子，你可要小心，我这可是神赐法器。”子不识有意将那显星宙在叶忖度面前一晃。

“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叶忖度毫无惧色。

子不识手腕一振，显星宙嗡然作响，蔓延的玄青之力瞬间灼烧着空气，同时也灼痛着叶忖度的肌肤。

叶忖度不慌不忙，永昼法器轻点，施展其第一式“晨曦初现”。一道璀璨的光幕瞬间展开，如金钟罩般将他护在其中。光幕庇护之下，他足下发力，如一道流光，直取子不识。

子不识冷哼一声，显星宙在他手中灵巧翻飞，两片月牙状的巨刃交错，裹挟着开山裂石之威，狠狠劈向那光幕。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光幕在显星宙的猛力冲撞下，寸寸碎裂。叶忖度再次暴露在那玄青之力中。

玄青之力带来的灼痛令叶忖度动弹不得，只能咬牙苦苦支撑。

见状，子不识心中不忍，便撤回了部分玄青之力。叶忖度得了这片刻喘息，猛地抬头，正对上子不识略带关切的目光。他眼神一凝，握紧永昼，挣扎着站起，再次向子不识攻去。

永昼第二式“流光飞刃”，无数道锐利的光刃如暴雨梨花般，铺天盖地地射向子不识。

子不识见状，不退反进，施展鬼刃。无数道暗影凝聚的刀刃呼啸而出，与那漫天光刃撞在一处。

光与暗，昼与夜，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气浪翻滚，震得擂台都微微颤动。

此刻，比拼的已是法力深厚。只是论及法力，叶忖度终究逊于子不识。不多时，他的光刃便在鬼刃的纠缠下纷纷溃散，化为点点荧光。

子不识得意一笑，显星宙再次挥动，那股威压再度降临。

叶忖度将全身盈曦之力尽数催动，也仅能勉强抵挡，身形已被压得不住后退，眼看便要落败。

台下，文络影看得心惊肉跳，为叶忖度捏了一把汗。

“好！不识，威武！”俞秋毫则看得热血沸腾，只顾着为子不识喝彩。

寒月注意到了文络影的紧张，便温言安慰道：“不过是切磋而已，他们二人心中自有分寸。”

然稳络影依旧无法释怀，她似乎洞悉了这场比试背后更深层的意味，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公。于是，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悄然生根。

比试已近尾声，子不识已欺至叶忖度身前。

“如今的你，已无还手之力。”

“那又如何！”叶忖度双目赤红，紧咬钢牙，以惊人的意志力，竟颤巍巍地在子不识面前站直了身体。

“好！”子不识被他的不屈所动。

“来吧！”叶忖度深吸一口气，调整气息，竟暂时抵住了子不识的威压。

子不识敬他是个对手，也决定全力以赴。一时间，擂台上刀光剑影，两人身影快如鬼魅，攻防转换间，令人眼花缭乱。台下的俞秋毫与文络影已看不清招式，唯有寒月，将一切尽收眼底，眼中满是欣慰与赞许。

然而，差距终是差距。纵然叶忖度已拼尽全力，却仍无法弥合与子不识间实力的鸿沟。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永昼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终于脱手，高高地飞了出去，斜插在擂台边缘。

叶忖度也被显星宙的余波震倒在地。

子不识收起法器，伸手欲扶：“可还要继续？”

“当然！”叶忖度握住子不识的手，借力站起，“我尚有最后一式未出。”

“我也不过随意出手罢了。”子不识笑道，意气风发。

“我知道，所以此招，便要逼你使出真本事了！”叶忖度右手一招，永昼自行飞回手中。这一次，他紧握法器，周身盈曦之力骤然爆发，竟将子不识逼退了三步。

子不识神色一凛，静立一旁，等待着他的绝杀。

叶忖度将永昼高举过顶，使出了从秘籍中学来的最后一式——“曜日当空”。

刹那间，一股煌煌天威降临，烈日之光仿佛被其汇聚，化作一轮灼目的光球，刺得人睁不开眼。其威势之强，连寒月都为之动容，他立刻施展法术，撑开一道结界，将俞秋毫与文络影护在其中。

结界之内，俞秋毫与文络影方能看清场中情形。

趁子不识被强光所扰，叶忖度已手持永昼，顶着那毁天灭地的光球，决绝地冲向子不识。

就在子不识勉强适应强光，下意识挥动显星宙迎击之时，叶忖度已冲至他面前。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子不识本以为这仓促一击难以抵挡，岂料当他再度睁眼，那枚凝聚了叶忖度全部希望的光球，竟已被显星宙从中劈开，化为两道流光消散于无形。

叶忖度呆立当场，他明白自己与子不识的差距，却未料到，竟已差别至此。自己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竟被对方下意识的防御轻易化解。

随着光球的破碎，他战胜子不识的信念也随之崩塌。最终，他颓然跪倒在地。

子不识亦是满脸茫然，他未料到，显星宙竟有如此神威。

比试已毕，子不识胜。

叶忖度绝望地瘫软在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文络影急忙上台，欲扶起他，却被子不识拦下。

“让他静一静吧，或许是受了些打击。”子不识轻声道。

文络影闻言，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守在一旁，待叶忖度神色稍缓，才与子不识一同将他搀扶下台。

寒月上前查看，子不识将方才情形简述一番。

寒月抚须笑道：“无妨，忖度已尽全力。神赐法器，本就克制凡品，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欲破此局，需另寻蹊径，攻其不备。”

此言一出，叶忖度心中郁结稍解，他明白了，是自己对法器的理解有误，才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境地。

“其实，不识方才也有不足之处。”寒月继续道，“显星宙虽为力量型法器，其劈砍之势固然霸道，然其真正的妙处，却不止于力。”

“哦，我明白了！”子不识恍然大悟，“显星宙双刃呈新月之形，想必正是为了兼顾迅捷。多谢前辈指点！”

叶忖度此时也已完全平复，他站起身，对着子不识郑重一揖：“此战，我输得心服口服。”

“不过是占了祭月石的天生之利罢了。”子不识摇头道，眼中并无得意，“况且，这份力量背后的代价，你我都清楚。”

闻言，众人神色皆是一黯。

“不识所言极是。”寒月神色凝重地解释道，“神赐法器在赋予你们无尽力量的同时，亦是双刃之剑。若过分依赖双石供给的法力，而忽略了自身修为的锤炼，久而久之，自身根基无法承载神石伟力，终将被其反噬，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性命不保。”

“此点，母亲早已告诫于我。”子不识接口道，“双石会吞噬宿主的法力与生命力，因此，我自幼便勤修不辍，打磨自身，让祭月石暂伤不到我。”

“那络影你……”叶忖度立刻关切地望向文络影。

“放心。”文络影微笑道，“我虽不知反噬，却也从未懈怠。况且我继承噬日石时已年满五岁，自身法力已有根基，应是无碍的。”

子不识闻言，便向文络影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勿忘“灵祭”之事。文络影也回以一个眼神，让他莫要心急。

然而，这段眉眼传情，终究未能逃过叶忖度的眼睛。所幸，他并未点破，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

“好了，下一场，谁来？”寒月催促道。

“子不识，我来与你一战！”文络影坚定道。

“络影，他法力高强，你会受伤的。”叶忖度见状，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无妨，他不会伤我。”文络影回眸一笑，语气笃定。

此言一出，叶忖度默然，只能缓缓松开手，眼中满是担忧。

“好。”子不识欣然应允。

“不是吧，还要比？那我呢？”俞秋毫在一旁急得跳脚。

“秋毫，莫急，下一场，我定陪你。”子不识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与文络影并肩走向擂台。

“我算是看透了。”俞秋毫气鼓鼓地叉着腰。

“看透何事？”叶忖度问道。

“你心知肚明。”俞秋毫瞥了叶忖度一眼，见他目光仍追随着那道身影，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

***

子不识与文络影站在擂台之上。此番双石传人之争，引得寒月兴致盎然。

“两位神石传人，不知此番，谁能获胜？”寒月眼中满是期待。

一声令下，对战再起。

二人同时催动法力，各自法器应念而出。

文络影将盈曦之力催至极致，雀翎扇轻挥，霎时间，风雪漫天，光芒与冰雪交织，将子不识困于其中。

子不识只觉一股沛然之力扑面而来，远胜叶忖度，这便是噬日石的神威。寒气侵肌，竟让他行动都迟滞了几分。

“小心了，冰雪之中，你的身法可要大打折扣。”文络影清音传来。她足尖轻点冰面，如一只冰蝶，翩然掠至。

此刻，整个擂台已化作一片冰封世界，晶莹剔透，寒气逼人。

子不识只觉脚下打滑，步履维艰。反观文络影，于冰上滑行，身姿轻盈，宛若天成。她双手轻摇，雀翎扇扇出无数道冰凌，如利箭般射向子不识。

子不识手持沉重的显星宙，在这冰天雪地中，愈发显得笨拙。盈曦之力不断干扰着他的心神，玄青之力运转不畅，竟连暗影之身都难以维持。一时间，他头晕目眩。

子不识强自凝神，玄青之力自体内爆发，试图侵蚀脚下的坚冰与周身的光辉。

奈何那冰层之下蕴含的法力，远超他的想象。

子不识虽感力不从心，但多年苦修的战斗本能仍在。他凭借着肌肉记忆，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几道致命的冰凌。

文络影却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攻势连绵不绝。只见她身形一旋，雀翎扇第二式“雪舞风华”已然发动。

扇风过处，卷起一场遮天蔽日的冰雪风暴，呼啸之声不绝于耳，吹得子不识双目难睁。

最终，子不识终究是抵挡不住这冰天雪地的绝杀，被文络影抓住破绽，一扇拍出，整个人重重地摔进一个雪堆之中。

文络影见状，再也忍不住，笑声清脆响起。她收了法术，冰雪消融，快步上前查看子不识的窘况。

***

“你……你还好么？”文络影一边忍着笑，一边关切地问道。

“我……”子不识从雪堆中狼狈地爬起，抖落满身霜华，又揉了揉被风吹得通红的双眼，待视线清明，才苦着脸道，“这仗，根本没法打嘛！”

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逗得文络影再次笑得前仰后合。

“你还笑……”子不识看着她仰天大笑的样子，有些羞愧。

“对不住啊，我不知你竟不会滑冰。”文络影笑着赔罪。

恰在此时，寒月等人走了过来。

见子不识满身是雪，狼狈不堪，俞秋毫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子不识顿时面子上挂不住，恼羞成怒，一把锁住俞秋毫的脖子，便是一顿“暴揍”。两人笑闹成一团，许久才罢休。

“不识。”寒月待他们闹完，才正色道，“同为冰属性修士，我需提醒你，日后对上冰雪之术，务必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是我太大意了。”子不识赧然低头。

“不只是冰雪，天下法术，千变万化。你了解越多，临敌之际，便能多一分胜算。”寒月道，“此战络影做得极好，一眼便洞悉了对手的弱点，使其无从反抗，一击制胜。”

“多谢前辈夸奖。”文络影闻言，又瞥了一眼子不识那副滑稽模样，再次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

她这含羞带怯的一笑，落入叶忖度眼中，却如一根细针，轻轻刺痛。他看着文络影对子不识展露的从未有过的轻松笑颜，眸光微黯，再度陷入了沉默。

“好了，下一场，继续。”寒月拍手，将众人的思绪拉回比试。

于是，子不识依约，与俞秋毫展开了第三场对决。

***

子不识和俞秋毫，自幼便一同切磋，对彼此的招式路数早已烂熟于心。

是以，无论俞秋毫如何腾挪闪转，子不识皆能从容化解。同样，子不识任何细微的动作，俞秋毫亦能心领神会，甚至预判其下一步。

一时间，二人斗得难解难分。

寒月在一旁看得全神贯注，与文络影、叶忖度一道，静待着谁将率先打破这僵局。

终于，子不识一声清啸，玄青之力轰然爆发！俞秋毫不甘示弱，紧随其后，赤羽之上，烈焰冲天。

二人同源之力，本可相互吞噬，但彼此都早已洞悉对方底细，因此，玄青之力相撞，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反而被对方巧妙地吸纳，化为己用，用以提升自身战力。

二人边周旋边吸纳，一边操纵法器，展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俞秋毫凭借赤羽，爆发出焚天煮地之炎，顷刻间，擂台化作一片炼狱。灼热的气浪翻滚着，直扑子不识面门。

他有了叶忖度的前车之鉴，绝不与显星宙硬撼，而是借着漫天火势，身如鬼魅，疾速突进。

子不识岂会任由火焰吞噬？他化作一道黑影，妄图破开火网。但那火焰四处蔓延，竟织成一道天罗地网，将他逼退回来。

眼看烈焰便要焚身，子不识眼神一厉，抓住转瞬即逝的空隙，再度化作黑影，做最后一搏。只是显星宙沉重，带着它，速度大减。电光火石之间，他当机立断，竟将显星宙收回体内，只求以最快速度脱困。

可他收回法器的瞬间，却给了俞秋毫一个绝佳的攻击机会。

俞秋毫同样化作黑影，他手中的赤羽轻盈，带着法器，速度竟丝毫不减。

他精准地拦在子不识前路，逼他显出原形，随即赤羽第二式“血焰龙旋”悍然发动。一道血红色的火焰龙卷，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瞬间蔓延开来。

火焰与法力交融，爆裂之声震耳欲聋，子不识几乎避无可避。况且，这火焰中蕴含的玄青之力，已被俞秋毫炼化，带着狂暴的火属性，子不识再也无法轻易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子不识不再退避，他眼中精光一闪，终于使出了显星宙的真正杀招。

刹那间，星河倒卷，宇宙洪荒。随着显星宙的挥舞，璀璨的星光与深邃的暗流交织，化作一道无形的伟力，迎向那道火焰龙卷。

这一招之快，超乎想象。星光没入龙卷，其上竟凭空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仿佛巨兽之口，将那狂暴的火焰龙卷，一口吞噬。

“什么！”俞秋毫大惊失色，“竟被直接吞噬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被那道裂缝吞噬殆尽。

子不识得势不饶人，显星宙再展，第二式“月落星沉”已然发动。无数道月牙形的利刃，如天女散花，又如流星坠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将俞秋毫所有的退路尽数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