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蔡铭道七天的“刑期”结束的日子。
医生给蔡铭道做了最后的检查,一切没有异常,便给他转到了普通病房,拖付时弈的福,医院资源一度紧缺,付时弈出资为医院建造了一座临时病房,可容纳千人,他俩才有了两人单独一间的病房。
知道某人被憋惨了,护士小姐姐贴心的告知可以适当到医院住院部的小花园里透透气,二月末,已经有些早春的气息,草丛里耐寒的小花已经争先恐后地冒出花骨朵儿。
可以出去,蔡铭道却犹豫了,他看向依旧躺在病床上的付时弈,他的刀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引流管已经取出,医生叮嘱不能剧烈运动。
“怎么,想出去?”
柔柔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的整个室内积水空明。
“可是阿弈不能。”蔡铭道坐在板凳上抠椅背,颇有些遗憾。
“去把我的轮椅推来,我也想晒晒太阳。”付时弈温和的看着他,“你推我,好吗?”
“真的吗!”蔡铭道抚掌而起,屁颠颠的把收在角落的新轮椅推出来,让付时弈半倚着他的身体坐进轮椅。
“有没有弄疼你?”他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一样。
未免小心过头,他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浅笑着摇头,手扶在椅侧,付时弈示意蔡铭道推他出去。临出门,付时弈想起一件要紧事,让蔡铭道取来口罩,把他大半张脸遮去,才允许出门。
“不可以和陌生人玩。”
“不可以收陌生人的东西。”
“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蔡铭道一一答应。
这几天他们又陆陆续续收到不少信件,其间不乏一些肉麻、恐吓内容的,看得付时弈脸色一阵紫一阵绿,要求院方加强对进出人员的检查,严防私生和恐怖分子。
轮椅在干净的走廊上碾过,忙碌的护士注意到他们,招呼到:“铭道啊,带哥哥出去玩?”
口罩后面乌黑的眼珠转了转,蔡铭道点头,一小绺头发软软的贴在额头上,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看上去人畜无害。若非知道他年龄,护士小姐姐们都想喊一声弟弟了。
护士长放下手中活计,隔着护士站的站台朝蔡铭道喊:“在外头注意安全啊,照顾好你哥。”
“嗯嗯。”
为了免去外头的闲言碎语,付时弈对外宣称自己与蔡铭道乃异父同母的兄弟,现在住在一起,也否认了蔡铭道与蔡原的联系,医院的人间蔡铭道行动间确有呆傻,和荧屏上风华正茂的蔡铭道实有出入,便只当他俩是长得像的两个人。
一走出院门,干干的风迎面而来,还好带了口罩,并无太大感受。环顾四周,蔡铭道将付时弈推到院子里大榕树底下,晒太阳。
可能还残留着些冬日冷意,周围没什么人。
大榕树是綦江城第一医院的标志,北方寒冷,并不适合榕树存活,这棵树已经在这里立了好几百年,树干好几个健壮的汉子也未必合抱得了。冬天还未过,榕树的枝丫间已经生了些娇嫩的新绿。
在蔡铭道眼里,最新奇的莫过于榕树粗壮的枝干上用麻绳吊着一个简易秋千,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也不知是院方为病人制作的,还是哪位不知名的病人留下的,蔡铭道带着它转了几圈,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他推了一下它,被绳子带着的蹬板扬向空中,又荡回来。
仿佛发现新大陆般,蔡铭道眼睛发亮,问付时弈:“阿弈,我可以玩吗?”
“没见过?”
蔡铭道摇摇头。
将轮椅摇到秋千前,付时弈握着粗糙的麻绳拽了拽,挺结实,又仔细检查了绳结,保证没有安全隐患后,对蔡铭道吩咐:“一会儿你只管坐在蹬板上,坐稳了,我在后面推你。”
“嗯嗯。”蔡铭道一屁股坐上去,等付时弈调好轮椅的位置,就着他纤细的背推了下。巧力把坐在秋千上的人儿带了出去。轻轻的风迎面扑来,带着白色病服的一角翩翩飞舞。
蔡铭道兴奋大喊:“我飞了!”
手舞足蹈的样子让付时弈忍不住担心。
“抓紧,别摔下来。”他像个老父亲般叮嘱。乘着风的青年哪懂得他的忧虑,大张着双臂,拥抱扑面而来的阳光。
趁他荡回来的当口,付时弈抓住绳子,让秋千停在他的面前,蔡铭道眼里尽是无法言喻的兴奋:“哥哥,你看到了吗,刚刚我飞起来了,差点就能抓到蓝天!真好玩!”
“哥哥?”付时弈抓到关键词。
蔡铭道赧然,抓抓脑壳问:“她们都说你是我的哥哥,不可以这么叫吗?如果不可以,我可以改回去,叫阿弈也行。”
哥哥。是不是意味着,他在蔡铭道心中的地位,已经堪比家人呢?
不能成为情人,成为亲人也未尝不可。
付时弈揉了把蔡铭道的头发:“当然可以。”
他比蔡铭道大几个月,倒也担得起这声哥哥。
“你还要玩吗?”
“要!要!要!”肯定的声音从口罩里传来,闷闷的,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付时弈猜,口罩后面,一定是一张放大的笑脸,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哥哥,你推我呀。”
“你得先答应我,抓紧了。不然不能玩。”
瘪着嘴思量一会子,蔡铭道妥协:“好嘛,都依你,我乖还不行吗?”
一个秋千就打发了大半个早上的时光,快到饭点了,付时弈将秋千停下,蔡铭道却耍赖了,靠在秋千上抱着绳子不肯下来。
“下次再玩,好吗?得吃饭了,我刚才听到你肚子叫了。”
蔡铭道鼓着腮帮子摇头。
傻了后的蔡铭道,快乐变得极其简单。
“那,等我们回去了,在家里也给你安一个秋千,比这个好看一百倍。”
蔡铭道讨价还价:“要蓝色的。”
“可以。”付时弈催他:“快起来,推我回去。”
蔫巴巴的蔡铭道推着轮椅,是不是念念不忘的回头。
“蔡铭道,看路!停停停停停停…”
付时弈手疾眼快按住轮椅的刹车,饶是如此,车轮和面前这位从斜刺里冲出来的老人来了个亲密接触。他第一次使这玩意儿,那些按钮什么的根本不清楚。
眼睁睁看着老人佝偻的身体摔倒在地上,病服粘上了泥。付时弈无力扶额。
蔡铭道吓得浑身一抖,他,又闯祸了。
老人弓着身体呻吟:“啊——我的这把老腰——”
可是。他被撞到的不是腿吗?蔡铭道疑惑。
握住那只在空中胡乱抓握的手,付时弈手上使力,想把老爷子拉起来,腹部由于弯腰的压迫,极尖锐的疼了一下,可能是裂开了?付时弈不着痕迹地在腹部探了把,有些许湿意。偏过头,蔡铭道仍呆在原地,像一只吓坏的鸡仔,绒毛竖起,炸成一团,若是给他知道了,不知道会自责成什么样子,他朝蔡铭道招招手:“傻子,过来帮把手。”
一语惊醒梦中人,蔡铭道冲到前面,老爷子太瘦了,身体很轻,蔡铭道挟着老人的胳肢窝轻易将人提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蔡铭道碎碎念,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抱歉,猴急地帮老人拍去身上的泥土。
“老爷爷,你没事吧。”蔡铭道
老人眯着矍铄的老眼,抱怨道:“你们这些小年轻,成天走路不看路,怎么回事。”说着扶着老腰唉声叹气。
“可是,不是你突然冲出来了的吗。”蔡铭道小声辩解,被老爷子追着满场打。看他矫健的身姿,哪里像被撞的样子。
“现在的小年轻越发蛮横不讲理了,撞了人还一堆理由!”老爷子吹鼻子瞪眼,大有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蔡铭道被掐疼了,哎哟哎哟的怪叫,付时弈拽住他的手,把他护在身后,好声好气的道歉。
“实在抱歉,老爷子,这件事是我们的错,您身上若有什么不适,可以找我们,医药费我们全额赔偿。”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拿钱压人。我老头子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老人斜睨他俩,就要来拽蔡铭道:“走,今天我就要把你们扭送到警局讲讲道理!”
“...”
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爷爷。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远远奔来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搂住老人的手臂,皱着眉头抱怨:“我找你好久嘞,医生说你还没康复,不可以乱跑。”
“呵呵,你老爷子我健康着呢。手脚麻利。”老头子一改赖皮的态度,乐呵呵给小姑娘展示自己的腿脚。
小姑娘嫌弃地拍了拍老人病服上的泥巴,躬身向付时道歉:“抱歉哈,我们家老爷子在医院太无聊了,就喜欢捉弄人。如果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我们刚刚撞着...”付时弈刚想解释,老头一顿抢白:“孙女儿,你还是我的乖孙女儿吗?明明是他俩的轮椅把我撞了。”
翻了个大白眼,小姑娘掀开他的裤腿,细细检查了一遍,问:“撞哪儿了?咋连个红印儿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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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