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 第89章 第 89 章

然而这句话说完，孔祯就像遭到了什么诅咒，不是他生病，也不是中天道生病，而是闫春夺。

镇上越来越多人出现症状以后，孔祯开始担心起来，他放心不下他妹子，闫春夺就说让他回去看看。孔祯路过小桥，只见医馆人围的水泄不通，他吓了一跳，即使知道有人患病，但亲眼见到仍觉得触目惊心。孔祯不敢逗留，他快步回家，家门一推即开，他去敲孔薇房门，刚要推门而入，不成想孔薇居然下地给他开了门。

他惊道：“你怎么下床了？”

孔薇病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反问说：“你好吗？我很担心你。”

“好。”孔祯扶着她将她扶回榻上，教育道：“你好好养着不行吗？下床做什么。”

“爹病了。”孔薇神色凝重，有些紧张道：“我听说会传染，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没事，我也……出不了门，反而是你，要多加注意。”

孔祯一听他爹病了，皱眉道：“他病了你还要照顾不成吗？我请个人来照顾他，你别管。”

孔薇笑笑不说话，孔祯坐了一会儿，被她催着赶快回去。她实在害怕孔祯也染上病，眼看这病染上就好不了，去了医馆也拿不到药，不免忧心忡忡。

孔祯去隔壁找温家大娘，她身子硬朗，孔祯内心惴惴，却还是麻烦她说能不能帮忙照顾下他爹。温家大娘一口应下，她人是顶不错的，孔祯又想起温鹤鸣。他顾不上那么多，留下不少银子赶忙回去了。

其实，这时候的太太也已出现呕吐的迹象，她怕等不到闫昌鼎回来，闫府家丁虽说害怕，但仍恪尽职守。她卧病在床，前半生走马灯一样晃过，临了结局未免过于惨淡。当她脑海闪过如此感慨，心知自己不得不服。

她先是叫人吩咐下去，各房顾各房，有想离开的只管从她这里划银钱。并严令禁止闫春夺和孔祯到她这里来，她给他们也置办了一份家产，预备等她咽气了再叫人示出。

她向来是最讨厌有异心要分家的人，如今却主动提出想走的可以走，藤镇再这样下去无疑会变成鬼城，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据说镇长已经逃了。

偌大的闫府，一日之内少了半数的人，只余个别忠心耿耿亦或是别无出路的人还抱有一丝幻想，也许呢。也许明天就有人管了呢。

闫春夺就是在这时病的，他先是感到头晕，他想他并不会为形势紧张，那么必定是病了，于是当天下午就叫奶娘将中天道给抱了出去，连孔祯也不许进门。

孔祯不过刚打探消息的功夫，就被他关在门外，一颗心惊，惧，慌，愧，继而咬了咬牙，拍门道：“你让我进去。”

闫春夺尚能自理，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不得不谨慎。两人隔着一道门，望见彼此的影子，那真是黯淡，就像褪了色，会消失似的。“你带着中天道和奶娘走吧。”闫春夺说这句话时很是冷静，他想孔祯必须得走，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我不走。”孔祯倔犟道：“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生病了。”闫春夺陈述，尽管他不想承认，他确实舍不得孔祯，不想孔祯离开。可他不能害了孔祯。

孔祯急道：“生病了就看呀！我去找鲁大夫，他很照顾我的，我去给你抓药。”

“祯祯。”闫春夺声音忽的变低，他说：“我自己会看，等我好了就去找你。”

孔祯认死理的拍门道：“你总是这样，你骗我，你骗我！你不会找我的，我死也不走。”

闫春夺沉默了下来，孔祯越是反应激烈，他越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就好像他本来并不害怕，可是孔祯的呼喊充斥在他耳边，他实际一个字也听不清，耳鸣的晕眩感令他颤了下，他忽然察觉到自己可能在害怕。他不是怕死，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要孔祯离开他半步。

孔祯见说他不听，便猛地转身朝外跑，奶娘透过窗子看他的背影，又低头看怀里的婴儿，中天道始终不哭不闹。

孔祯去找鲁大夫，可求医的人太多了，他连挤都挤不进去。说不定连药都没有了。孔祯绝望的看了眼悬壶济世的牌匾，低头走了。他决定去山上采草药，日头西斜，血色残阳令大地无比厚重，就像一叶硕大的厚朴片。

待到暮色四合，奶娘敲了一次闫春夺的门，来送饭。闫春夺只叫她放下就走，这时的孔祯不见踪影，闫春夺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亥时院子里传来动静，闫春夺正在灯下看书，忽听砰的一声，窗子被砸开，一颗巨石滚进来，继而是一双手扒在窗台。闫春夺觑见孔祯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翻进来，一时忘记了反应。直到孔祯抓着药草向他靠近，他退后半步道：“出去。”

孔祯颊边有泥点，他自己不知道，只呆头呆脑道：“反正，你吃了药就好了。”

“你去挑一间没人住的房间休息。”闫春夺不许孔祯向他走近。

“我说了呀，你吃了药就好了。”孔祯只管步步逼近，闫春夺拧着眉，冷眼看向孔祯。孔祯浑然不觉，待到闫春夺冷锐的视线将他穿透，他才丢下草药，吸了下鼻子说：“做什么那样看我，我的心不是肉长的，不会痛吗？”

闫春夺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孔祯瞪着通红的眼睛看他，一字一句道：“你早将我说的话当耳旁风了。你死吧，你死了我就给你收尸，再带着你那份儿活下去，满意了吗？”

闫春夺望着他，他很固执，像一颗石头。孔祯也盯着闫春夺，烛影摇曳，两个人像是有仇，在忽明忽暗间眨也不眨的四目相接。

孔祯陡地上前，闫春夺被他握住手臂，紧跟着吻开嘴唇。闫春夺在发热，口腔很烫，孔祯眼泪掉下来，沾湿彼此的脸。闫春夺几乎是被孔祯强吻一通，嘴唇胶合，到了最后，有力的舌头反勾着他缠着他，反客为主的将他推到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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