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渡给自己的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
时间已经很晚了,电话那头的人大概已经睡着了,过了半分钟才接起电话,语气倒是清醒,问:“老板?怎么半夜给我打电话?”
还没等黎渡说话,对方又语气神秘地猜测:“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又被下药了!我记得你不是不在外面喝东西了,怎么还中招。”
“不是我,”黎渡看着床上开始不老实的景程,“宿文槐,为什么中了药泡完水之后,又开始发热了?是药力比较强吗?需要怎么才能降温。”
宿文槐一愣:“你旁边有个中了药的?”
宿文槐一直负责黎渡的个人身体健康,因为两人年龄相差不多,所以认识久了,宿文槐也知道黎渡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半夜的,黎渡身边躺了个中药的,这很好理解,但黎渡主动给他打电话,这事就不好理解了。
怎么黎渡这种情感障碍还学会关心人了?
黎渡嗯了一声,继续问:“怎么处理?”
电话挂断,宿文槐接着打了个微信视频过来,问了黎渡几个问题之后,又看了看景程的情况,大致分析:“药劲应该还有些,不过他大概还是因为发烧,所以才这么热的,吃退热药,然后物理降温。”
房间里有个小药箱,宿文槐指挥黎渡翻了退热药出来。
黎渡随手将手机放在一边,按照宿文槐说的取了两片药,然后倒上一杯温水,又去冰箱找冰袋。
他很不会照顾人,表面结满冰霜的冰袋直接往景程脑袋丢。
随即在宿文槐尖叫的提醒中,淡定地抽了毛巾,再裹上冰袋,然后给景程敷上。
在房间暖色的灯光下,这笨拙的动作竟然显出几分温情。
做完这些,手机屏幕里的宿文槐从一个脸严肃的医生转为一脸八卦,他仔细回忆了一番黎渡的近况,说:“我前段时间听到你结婚的消息,好像还收了一封婚礼邀请函,不过以为是诈骗就没理,难道你真结婚了?他是你的结婚对象吗?”
黎渡没回答他,而是又用手稳住乱动的景程,让他乖乖的冰敷。
宿文槐一脸看到鬼的震惊。
他作为一个医生,虽然不负责病人的心理健康,但他还是认为黎渡是有点心理疾病的,所以才会觉得他结婚的消息都是诈骗,但眼前这一幕,让他彻底信服。
黎渡居然真的会主动照顾人了。
趁着黎渡还没有挂掉电话,宿文槐出于医生的对病人的责任,又嘱咐了两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中药了,但我还是说你两句,别动不动把人扔水里泡,你也一样,对自己温柔点。”
黎渡垂眼观察景程的情况,把这两句唠叨当成了耳旁风,还嫌弃这风吹得不爽,转手把电话摁了。
嘟一声,电话挂断,房间里又只剩景程有些难受的呼吸声。
他脸上的红褪了一些,人也不再乱动,大概是舒服多了。
黎渡轻轻拍他的脸,叫他的名字:“景程。”
景程没有任何反应。
药还没有吃。无奈,黎渡只能坐在床头,半扶半抱着将人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把药塞进他嘴里。
手指分开嘴唇,撬开牙齿,将一小粒退热药放在景程的舌尖。
喂了一口水之后,景程皱着眉头下意识往下咽,但大概是太苦,他很快又往外吐,黎渡用手去接,小药片混着水,全都吐在黎渡手心。
黎渡看着水渍,皱眉头。
照顾人是一种很细碎的活,他只有小时候有过几次这样的记忆,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被照顾,因此无法从中吸取经验。
黎渡察觉到自己有些烦躁,但还是忍着去洗了手,然后再次尝试给景程喂药。
这次,他在喂了水之后迅速捂住景程的嘴,强迫着让人咽下去。
然后景程就呛到了,开始剧烈的咳嗽。
这么一番折腾,景程自己咳醒了。
他烧得晕乎乎,有点飘飘然地感觉自己靠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有点不舒服。他刚要坐起来,就听见头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别动。”
景程:哎?!
他下意识不敢动了,但心里一下紧张起来,他怎么躺黎渡怀里了?
人醒了,药就好喂下去了。不管景程在想什么,黎渡又拿了片药干净利落地塞进一脸懵的景程嘴里,带着命令的语气说:“吃了。”
景程脑子不转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听到这句,不管是什么,咕咚一下就咽下去了。
黎渡又给他喂了口水顺了顺,这才把怀里的人扶起来。
景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看出来黎渡是在照顾他,他垂着脑袋,说了一声谢谢。
黎渡嗯了一声,说:“睡吧。”
刚刚景程从他怀里醒来,有些不好意思,见黎渡泰然自若,气氛正常了一些,景程便没再害羞,躺下睡了。
这一夜,终于安稳了。
景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十点多了,这个时间很晚了,怪不得黎渡不在。
大概是药物的作用,他睡得很沉,热度已经褪了,但浑身都黏腻腻的不舒服。
景程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肚子开始叫。
昨晚没吃上东西,又经历这么一遭,早就饿了。
早餐一直都是直接送进房间里的,景程也不想出去乱晃惹眼,所以试图自己找点吃的。
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确认什么东西都没有之后,犹豫着找到自己的手机,然后找到和黎渡的微信聊天页面。
发条消息吧。
景程在对话框里编辑:【我饿了】
删掉,好像太强硬了,在命令对方一样。
然后又打字:【黎先生,我醒了,去哪里吃早饭呢?】
刚刚摁下发送键,房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景程回身看去,黎渡进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侍应生,对方推进来一个小推车,上面摆放了简易早餐,正是他需要的。
景程低头就把刚刚发出去的那条消息撤回了。
黎渡的手机震了两声,拿出来一看,只看到一条撤回的消息提醒。
等侍应生出去,黎渡才问:“发了什么给我?”
“没什么,我刚好发消息问你去哪里吃早餐。”景程满眼都是吃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人就活泼起来了,说,“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黎渡眉毛跳了一下,没说话。
快要晕倒的景程终于吃上了饭,根本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话,一心只想填饱自己的肚子。
黎渡顺手倒了杯温开水递过去。
他吃得很急,感觉会噎住。
果然,景程呛咳了一声,立刻接过黎渡手里的水杯,喝了两大口,平静下来之后,又放慢了自己吃饭的速度,变回一只蜗牛。
景程很不好意思:“让您笑话了,黎先生,刚刚太饿了,吃得有点着急。”
黎渡看着他。
昨晚景程睡着的时候,黎渡才意识到,景程和他不一样。他比自己矮小,又瘦弱,之前在景家受到的委屈似乎都显现在他的身体上。
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偶尔漏出一点自己的个性,又会很快压下去。
黎渡又一次注意到这个让他不满的称呼,他忍不住提醒:“最后一次,不要叫我黎先生。”
景程听到他的话,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转过头看向黎渡,不明白他怎么又开始在这个称呼上较真。
不过老板不喜欢他就改正,景程非常顺嘴:“嗯,黎渡。”
见他改口这么顺利,黎渡终于满意,嘴角露出一点他自己也没察觉出的笑意。
心情莫名有些好。
两小时后,游轮靠岸,景程被黎渡安排送回小别墅,他自己则第一时间赶回公司。
下药的事已经让江宇在查,但那晚的监控没有拍到有用的画面,因为下药的人故意蒙住自己的脸,还特意绕开了监控位置,所以只有十几秒有用的画面,但完全认不出脸。
这下只能在上船的人中一一排查,工程很大。
眼看一时半会儿查不清楚,黎渡也索性不再纠结。
桌子上有堆积起来的文件,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江宇向他报告进展的声音。
黎渡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景程来,这样的环境,他大概不喜欢。
他看向江宇,突然说:“公司今天放半天假吧。”
江宇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下班的时间了,而且今天是周四,好端端的,为什么放假?
江宇什么也没问,出去通知了各部门主管,还是没忍住问:“老板,今天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黎渡说。
只是他刚刚结了婚,想让员工们有点参与感。不过这个理由没必要说明。
办公大楼一片欢呼,确实,很有参与感。
江宇猜测可能是因为婚礼,他有点有些后悔没有跟去。
怎么一向严厉的老板会做出这么不符合人设的事,好奇怪。
办公室里,黎渡处理完需要他的工作,已经中午,他想了想,告诉景程他要回小别墅吃饭。
景程正在刷手机,看到消息立刻就喊了刘阿姨让他做两个人的饭,然后才疑惑,怎么黎渡又要来吃饭?
他现在居然每天都能见到黎渡,真是一件让人惊奇的事。
趁着做饭的空档,景程和他的两个大学室友聊了聊天,然后顺势在社媒上看了看最近的新闻。
然后就看到了黎家和景家游轮婚礼的消息,只是文字消息,配图全是不相干的婚礼现场,一张照片都没有流出。
景程不得不佩服黎渡的能力,他们两次公开一起出现,居然一点都没有暴露。
这样也好,景程想,如果以后他替婚的事情暴露,他就可以直接离开。
景程的稿子已经快要修整完毕,他计划好了自己的下一步,他要出书,成为一名职业作家,将他脑子里所有的故事全部写出来。
等他可以自食其力,到那时,即使事情暴露,他也能靠着自己好好活下去。
好消息,我有了一章存稿,可喜可贺!
坏消息,我根本存不住,所以决定下午六点发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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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