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父子 第6章 第六章 相处

容萧又不说话了，萧辰在仔细思索该怎么让皇帝同意立容萧为世子，还没想出什么，他突然觉得容萧身子一动，而后不知他何时挣脱了绳子又迅速拔下头上发簪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这小兔崽子真是沉得住气，原是还在谋划着要跑，在他眼皮子底下挟持他，也算有本事。

萧辰气笑了，他低头一看，发现容萧把簪子拿反了，朝他的那一面是钝的。

容萧恶狠狠地道：“老头，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他欲架着萧辰往门外走，却听萧辰慢悠悠道：“你以为你真的跑得了吗？我们何苦这样，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爹还能害你不成？”

容萧不为所动，萧辰轻叹一声，说道：“你不知道吧，我此番回京，当今圣上多有不虞，本就是凶多吉少，只是想留你陪我几日而已。”

容萧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对这话进行思考，

萧辰便已打落了他的簪子，将他整个人锢在怀中，萧辰轻声道：“宝贝儿子，不要走了，你听爹好好和你说。”

容萧一时无声，他静静地趴在父亲肩头，只当是贪恋最后的温暖，室内异香浮起，萧辰钳住他的手腕，在他惊怒的眼神中夺过他手中的瓷瓶，说道：“**香？这不会是姓贺那家伙教你的招数罢？”

容萧脸上难得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嘿嘿一笑，说道：“您认识我师傅呐。”

他挣不开萧辰的桎梏，又急又恼，萧辰随手从旁抽了根花枝，端详了一二，是昨日管家才喜气洋洋去折了给他家王爷布置屋子的海棠花枝，萧辰看那枝条光滑，便攥住容萧左手指尖，强令他伸开手掌，狠狠两下抽在他手心。

枝条锐利，容萧疼得直吸气，差点没让他跳起来，他道：“萧辰，你要做甚！”

萧辰又是狠狠一下：“叫爹！”

容萧一瞬间偃旗息鼓，既没再叫唤，也没有松口，萧辰却是再下不去手了，泄愤似地将那枝条狠狠丢在地上。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这两年都未在京中，一直在四处搜寻你娘亲下落，哪里料到陛下他们直接让孟柔过府，事已至此，便成了个难解之局。”

容萧只看着他：“我不是心里不痛快，我只是为我娘亲气愤而已，我劝了她许久才磨她同意与我一同进京来找你”他顿了一下，略不注意地撇撇嘴：“那感情可好，你洞房花烛之事京中有谁不知，真不知道她心里是作何感想。”

萧辰错愕了下，神思慢慢飘远，艰难地勾起了一个无比苦涩的笑，他道：“我很想你娘。”

“都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云涣她当年走的决绝，我也有好多好多没和她说，我始终是欠她的。”

提到他二人的感情，容萧确定，自己就是多余的。

容萧默了默，道：“你既深爱我娘，那多的儿子怎么解释？”

萧辰总算放下心来，说道：“你是为这个恼我啊，哈哈哈，原来是这个，那就好了，是不是我和你说说珩儿是我认的义子你就能留下？”

容萧面色极为精彩，他想了想他这一路来的挣扎，闷闷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萧辰松开了手，又叹了口气：“你昨晚给我的惊喜和惊吓都够大的，醒了又是四处找你，哪里意识到是这里出了问题。”

容萧默默地坐回去，开始埋头吃东西，他从昨晚到现在，不过就吃了几口汤圆，可不得以吃饱为目标。

没了他嬉皮笑脸，又或是骂骂咧咧，萧辰也颇有些颓丧，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容萧草草吃了个半饱，便低声说道：“是我没问，只顾着赌气了。”

萧辰说道：“爹也没想到……大约是年纪大了，被你几句就唬到了，你想看看我究竟对你娘亲有没有情，是不是？”

“你骗我的事我还没说啥呢，我不也蒙骗你了，就那么在意？”

容萧没有说话，萧辰拉过了他的手，看看他的掌心，轻轻给他揉着方才被他抽出来的两道红痕，道：“起初我反应过来你在试探我的时候是挺生气的，但后来就只想找到你，也不管你是不是骗我了。”萧辰像是泄愤般敲了敲他的额头，说道：“别家要是有你这种儿子，早被拉出去打断腿了，可谁叫爹也有错……”

容萧沉默了良久，听到这却突然跪到萧珩脚边，顺手勾过方才萧辰扔在地上的花枝，几朵海棠已然是没法看了，容萧捧着看了两眼，大义凛然地递到萧辰跟前，说道：“……爹爹，是我不好，你若是生气要不然就再打我几下？”

萧辰长久无言，容萧疑惑地抬头去看时，萧辰已然泪眼婆娑地盯着他，萧辰拎起他手上的花枝扔到一边，一下便紧紧抱住了他，力道之大让他被勒的差点喘不过气，萧辰嚎啕道：“我好想你娘啊，我好想你娘……”

容萧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只有我娘，没有我？”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萧辰的痛哭。

急急忙忙来传话的萧珩听到屋内的鬼哭狼嚎不免一顿，十分混乱地收回那只要敲门的手，在门口静默了两瞬，还是下定决心敲了敲门，然而这声响完全淹没在萧辰的痛哭声中。

萧珩：“……”他上次听到这种哭声还是小住扬州时遇到街东无嗣的李老爷出殡请来专门作孝子的哭灵人。

时不待人，萧珩心一横，猛地推开了门，正看见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的，或者是宁王单方面抱头痛哭的父子二人。

容萧正一脸的麻木，看他来了，连忙道：“兄长兄长，有什么事吗？”

萧珩来不及回他，立刻到萧辰旁边，恨不能拉这他的耳朵喊：“父亲，宫里又来人了，传您立刻进宫呢，上头旨意，若是您不从，那些人就要进来绑你了！”

萧辰哭声骤歇，哀声呜咽几下，慢慢抬头看他：“啊？你说什么？谁家帮忙打枣？”

这回是容萧坐不住了，拽着他晃了晃，喊道：“萧老头你刚刚说的皇帝针对你是不是真的，宫里来人要你命了！”

萧珩呼出一口气，先说了几句不至于不至于，又忙往外走去：“我先去喊陈伯备车。”

一炷香后，收拾齐整两父子在陈管家和萧珩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坐上了马车，容萧坐定后想想那二人凝重的神色，不由叹了口气，说道：“萧老头，你可跟我保证了不会有事，惹了祸你处理，皇帝……哦还有你那个爹不会给我气受。”

萧辰才从想念容云涣的情绪中收回神，并未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怪异，只是轻轻点点头，说道：“你不要怕，有爹在呢。”

容萧沉思片刻，忽然问道：“爹，你哪里领来的我那个哥哥，他长的还挺俊俏呢，我瞧他面容……应当是北方人才是，但不像是西北边民。”

萧辰迟疑了一瞬，道：“他父母应是京城人士，迁至青州，遇上动乱不幸离世，我当时驻军那处，见他无人抚养，便领了他做伴。”

容萧正疑惑彼时战争情况，流民孤儿无数，他爹倒是独独挑了个好看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他还没问，萧辰便又说道：“嗯？你还擅长看面相？眼睛倒是挺尖的。”

容萧摸摸鼻子：“实不相瞒，前几年混迹江湖当过算命先生来着，给人看相那眼力自然要好，否则不就砸自己招牌了吗？我是真会看点面相，比如你这样的，就是标准的有钱但守不住钱的面相。”

换一种说法就是，你首先得知道对方的信息，才好招摇撞骗。

萧辰眉心一抽，夸赞道：“你很有你娘当年的风范。”

容萧好似还想问点什么，萧辰又及时说道：“你这个名字不好取小名，有些别扭，连着叫也不中听，你娘平时都是怎么叫你的？”

容萧回忆了一下，容云涣更多的时候只会扯个嗓子喊着“儿子儿子”，一切都得他这个当儿子的耳力好才行。他抽了抽嘴角，说道：“她怀着我的时候和几只松鼠有渊源，后面几年还喂了一山谷的松鼠，包括我……”

萧辰眉开眼笑，捏了捏他的脸：“小松鼠乖。”

容萧无可奈何地支着头，懒洋洋地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父子二人历经百般波折，现下终于安静下来，都是神色恹恹，容萧摇头晃脑，恍惚间枕上了萧辰的大腿睡得香甜，萧辰也弯腰压在他身上闭上了眼。

父子二人便以如此怪异的姿势补眠，容萧叫他压了难受，半睡半醒间嘟囔了几句，而萧辰也在迷糊之间拍了拍他的头以做安抚。

等到到了地方，二人抻着酸痛的脖子，一脸恍惚地由内监引着路去往天子的，容萧轻声道：“爹，你和陛下关系好不好？”

“废话”宁王殿下拍拍胸脯，道：“要是不好我还能在外面潇洒那么多年吗？一会去了不用称陛下，太生疏了，叫大伯他指定高兴。”

容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萧辰接着道：“我与你大伯虽然多年未见，但一直有书信往来，还不至于生疏呢。”

待到承熙殿前，父子二人俱是一改疲态，容萧可谓神采奕奕，而萧辰则面色有些凝重。宁王殿下吸了一口气，安慰道：“小松鼠啊，别紧张，记住我说的话，你大伯很好说话的。”

容萧翻了个白眼，拍拍他爹的肩：“爹，你不是说你和大伯关系顶好吗，你紧张个什么劲？”

萧辰讪笑道：“你懂什么，这叫做近乡情怯。”

先是萧辰入内，容萧候在殿外百无聊赖地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传他进去，他低眉顺眼地入了殿，面上带着恰到好处地笑，抬头看向萧卓，只粗粗看到了这位帝王柔和的神情，他跪地行礼，拜道：“侄儿见过伯伯。”

萧卓微微一愣，笑道：“起来吧，才与你爹说了说话”曹钦在天子的示意后，奉上了一个小木匣，那里头是一枚麒麟腰佩，白玉的材质，质地温润，色泽喜人，容萧一愣，正要偷偷去看萧辰，就听见天子说道：“乖侄儿，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权当讨个好彩头。”

容萧这才收下礼物笑嘻嘻地道谢。

“小五，父皇那边还等着你呢，因为你的事，他这两日身上顽疾复发，却时常动怒……”天子顿了顿，轻声说道：“不过我瞧着倒比平日里还有精神，许是因为你回来了……到底是骨肉至亲，你好好宽慰他一二。”

宽慰什么呢？是权柄不再，权力慢慢流失的躁怒，还是自己算计落空的无力，或是爱子不能常伴身侧的悲哀？

萧辰面色一凝，说道：“是，不可否认，父皇对我是最好的，自然当是我去。”

容萧咬了咬唇，掩下一切神色，只静静地等着萧辰动作。

这一路上二人却无话，两人各怀心事，萧辰想起方才萧卓痛斥他胆大妄为，抗命不从一干事情，却没能说几句就被多年未见的思念湮没，二人险些失态。

“去国多年，也不问你可有怀乡之意了，终是我对你有亏欠，你的想法我知道，我会立那个孩子为宁王府世子，至于孟柔一事，不好做的太过，和离也不能操之过急。”

萧辰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不过他虽有怀乡之意，但逍遥在外一心只为寻访心上人的踪迹，也是有赖于当年的政局才毅然离京，如何都谈不上什么亏欠。

思及萧卓方才提到的立世子一事，萧辰看了容萧一眼，发现他也心不在焉的，遂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会我先进去探一探，若是你爷爷实在生气，我们就先走，后事再从长计议。”

容萧并未答话，萧辰倒没管那么多，依旧是他先入内觐见，容萧在外等候。

拉回容萧思绪的是萧辰震天的哭声，一边哭一边喊诸如“儿子错了”“儿子不孝”“儿子有愧”等话语。

容萧掏了掏耳朵，只可惜这等盛况没法拉着他的便宜哥哥一同观赏。

里头动了气，似乎砸了许多东西，萧辰最后是灰头土脸地出来的。

他朝容萧招招手：“走，去你大伯那，还有事商量呢。”

等在天子这里喝上了今年的新茶时，容萧依旧是笑嘻嘻可怜可爱的乖顺模样，保准立个好形象给他这天子伯父。当然，他没想到的是，他装模作样许久定下的好形象，用不了多时就会在他那个伯父心中烟消云散，只能有个牙尖嘴利，不惧强权的中肯评价。

萧辰端着茶盏，手里拿着杯盖刮了半天的沫，说道：“其实小松鼠这名字不改也不妨事的，虽说你娘起名字的水平确实不怎么样……”

“那还要不要入籍造册？”

一时无言，容萧先道：“自然要改，这没什么的，我娘她不在意这些。”

于是此事便达成了共识，萧辰为容萧取名为泺，至于戴冠取字，便待后言。

为使人物更加立体，改了萧珩身世上的一些设定，详情待后揭晓。

大的剧情方向没改，细节改动较多。

本章可收获难得乖巧的小松鼠一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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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