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个时候再忍,那褚师煊觉得自己都不能算个男人。
他们在放了床帷的榻上滚来滚去,接吻、抚摸、互相磨蹭,把身下的床铺弄得换七八糟。他们没做到最后,只是互相纾解一番,然后泡进了浴桶。
徐和桢心里的不安好像随着这场混乱的事而消散了些,他倚着桶壁,享受着镇北侯的按摩。
褚师煊站在他身后,揉捏着徐和桢的肩颈,顺着胳膊一路向下,捏着他的腕子活动,看他闭着眼睛,笑道:“刚才累坏了吧?”
徐和桢脸上顿时一阵红热,他睁开一只眼睛瞟了褚师煊一眼,故意道:“还行吧……你呢?你觉得累不累?”
“嗯……”褚师煊做出沉思状,一双桃花眼满是调笑地看着红着脸瞪圆了眼睛的徐和桢,笑着讨饶,手上动作更加殷勤,“累累累,都累坏我了,阿桢可厉害了。”
徐和桢肩膀往下一沉,躲开褚师煊的手,转身趴在桶边双臂交叠,脸压着胳膊,盯着褚师煊看。
“看什么呢?”褚师煊拉了张凳子坐下,手指一并一弹他的额头,“刚才哭什么?”
“喜欢你。”徐和桢回答得非常坦诚且毫不犹豫,“喜欢得受不了。”
他这样的回答打了褚师煊一个措手不及,他偏过脸去清了清嗓子,耳朵和脖颈可疑地红了一下,偷偷深呼吸几次才回过头来,捧住徐和桢的脸,手指夹着他的耳朵:“真的?”
“真的。”
“那你还说什么恩人不恩人的来气我。”褚师煊过去咬了一口徐和桢的嘴唇,“为什么不早点喜欢我?”
“喜欢你和把你当恩人冲突吗?”徐和桢歪歪头,“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恩人呀。”
褚师煊语塞。好像确实如此。
“可话也不能这么说,”徐和桢嘟嘟囔囔,“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我对你有别的心思就是不对。但是你喜欢我,所以我们这叫两厢情愿。”
他笑起来:“幸好你也喜欢我。”
“喜欢你。”他们的额头亲密地贴在一起,共同分享着这一刻的幸福和宁静,褚师煊把刚才徐和桢说给他的话又说了一遍,“喜欢得受不了。”
徐和桢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心里因为遥不可及的未来而忍不住微微一痛。转念又露出一个笑容,**的手臂环住褚师煊的脖颈,蹭了蹭他。
现在的徐和桢跟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是鲜活的、柔和的、满是人气的,当初那捧触之生寒的天山雪如今是他褚师煊掌心里活泼柔软的鱼。想到是自己把当初那个干枯冷淡的人养成现在这样,褚师煊心里就满是欣慰和欢喜。
这是他重来一生最大的意义。
“再过两天就是宫城家宴,”褚师煊轻声说,“紧张吗?”
“不紧张。”徐和桢摇摇头,“有你在我就不怕。”
“好乖。”褚师煊吻吻他,说着那些让徐和桢安心的箴言,“我的阿桢一定会大放异彩,得偿所愿。”
很快,皇帝的寿宴就到了。
宫城守卫极为森严,奉诏参加此次家宴的近臣经过逐一记录检查之后落座。褚师煊四下打量了一下布置陈列,与之前的相差无几,只是不知道这次由谁来主理。他侧头与身边的大臣交谈,袖口被轻轻拉了一下。
“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那块石刻。”徐和桢小声说,“一会儿就回来。”
褚师煊点点头:“快去快回,我这边脱不开身。”
“嗯。”
徐和桢在一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侧殿的暖阁,里面林林总总摆放着十数件珍宝器物,全都放在箱内,贴着封条,只有那件石刻,因为体型硕大而盖着红布摆在最里侧。
徐和桢走上前去,刚要掀开上面蒙着的红布,便听得一声:“住手。”
转头一看,是一女子。尽管身着宫装,但额间和手背上点缀着的金箔花钿还是暴露了她的身份。
徐和桢收回手,行礼:“见过五皇子妃。”
苏禄璇珠有些惊讶,她走上前去细细打量这个陌生的中原男子,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问:“你知道我的身份?”她明明已经换了衣服了。
徐和桢只是淡淡一笑,自报家门:“回禀五皇子妃,小人是随镇北侯前来参宴的近侍。”
镇北侯。
之前在街上听说过的称谓再次钻进耳朵,尽管谢遥同她讲过镇北侯府的赫赫战功,但苏禄璇珠还是本能地排斥当初褚师煊望向车厢里那毫不掩饰的一眼。
非常僭越、非常无礼。
“原来是镇北侯府的。”苏禄璇珠一挑眉,“你不好好侍奉你的主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尊石刻是镇北侯府的献礼,”徐和桢对苏禄璇珠的咄咄逼人视若无物,“小人是来检查是否有缺损的。”
“哦,这就是侯府的献礼。”苏禄璇珠的视线落在那块石刻上,“这里守备森严,不会有什么缺损。你的身份不能随意走动,快回去吧。”
徐和桢抿了抿嘴,再次争取:“还望五皇子妃开恩,容许小人检查一番。”
“你这人怎么回事,”苏禄璇珠皱起眉,“我说了不会有什么事,你还不赶紧……”
“璇珠。”谢遥快步走来,拉起苏禄璇珠的手,小声嗔怪,“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我闷得慌。”苏禄璇珠噘了噘嘴,咄咄逼人的态度消失无踪。
“快回去吧。”谢遥温声细语,对自己的妻子十分温柔,“寿宴要开始了。”
说完,他这才有功夫看向徐和桢:“你是何人?”
徐和桢再次禀明身份,争取道:“小人想检查一下石刻,还望五殿下恩准。”
“这有什么,你看便是了。”谢遥说着,揽过苏禄璇珠的肩膀就要离开。
他刚走没几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压低了的吸气声。一转身,谢遥和苏禄璇珠都顿住了。
之间那块原本洁白的石刻上,不知被谁涂抹了大量的墨黑,而原本那些描过墨的字迹,现在根本都看不出来了。这块精巧的石刻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块彻头彻尾的顽石,扔在山脚都没人捡。
“这……”苏禄璇珠惊讶地瞪起眼睛,小声嘟囔,“我还没来得及这么干呢……”
话音刚落,她感觉肩膀上一阵受力。苏禄璇珠心虚地闭上了嘴。
谢遥走到徐和桢身边,皱眉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徐和桢喃喃的,他一时之间有些懵住了,眼前的景象太过冲击,他眨了眨眼才回过神,迅速扑上去检查石刻还有什么其他的损伤。
“来人,”谢遥朗声道,“把暖阁守着的人给我叫过来!”
“五皇子且慢!”
“干什么?”苏禄璇珠有些不高兴,“遥哥哥要帮你查清楚是谁干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殿下关心。”徐和桢语速很快,“但现在不是把事情闹大的时候,还望五殿下帮忙。”
谢遥看了他片刻,点头应允:“你说。”
褚师煊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成功袭爵,又一手平定了难民暴动,作为朝廷新贵,甫一现身便有源源不断的人上前搭话。都是能来家宴的人,褚师煊推拒不得,只能扬着笑脸应酬,心里挂念着还不回来的徐和桢。
随着一声清脆的磬音,宴会上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落座,而徐和桢还不见踪影。
褚师煊有些着急了,他想起身去找,被张其英按住手腕:“叫宫人去找,现在别动。”
就在褚师煊坐不住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快步前来,问了安之后凑近,在褚师煊耳边低声说:“侯爷,徐公子托奴才转告,他要亲自护送寿礼上前。”
褚师煊皱起眉,转头看着他:“他去哪儿了?你是哪个宫里的?”
“奴才是伺候五殿下的。”
闻言,褚师煊迅速看向对面。谢遥正在给苏禄璇珠剥什么东西,低着头没顾及褚师煊的视线。还是苏禄璇珠,几乎是刻在本能里的机警让她再一次捕捉到褚师煊的视线,并且当即狠狠回瞪过去。
“你要去干什么?”张其英按住几欲起身的褚师煊,皱眉道,“所有人都落座了,别乱动。”
“祖母,阿桢那边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情况。”褚师煊皱眉急声道,“我得去看看。”
张其英看了看身后站着的小太监,叫他来问了几句就让他回去了。低声说:“你总得让他试试,别慌。”
“可是……”
“不是你说要推着他往前?”张其英反问,“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褚师煊僵在原地。
此次家宴情况实在特殊,皇帝本人脸上也带了些隐约的倦色。失去了最看好的儿子,他对寿宴并不看重,在这样的情况下,歌舞一律取消,只是后妃皇子以及前来赴宴的近臣上前祝寿,相互敬酒。
这样的宴会实在是无聊又寡淡,褚师煊心如火煎,却又不得不遵守礼节,笑脸相迎。那些寿礼一个接一个被送上来,他左等右等,等不到侯府的东西,正着急的时候,那块石刻终于蒙着红布被徐和桢推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