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超三人在茫茫雪地中停下脚步,彼此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他们原本是这次行动中默认的带领者,此刻却被困在这片望不到尽头的雪原中,焦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头。
大超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们终于决定放下肩头那无形的重担,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黄羽翎一组人。
小刚靠在一棵挂满冰凌的枯树上,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那边的动静;阿明则蹲下身,无意识地抓起一把雪,在手中捏紧、融化。
当注意力从自身的困境转移开后,四周冰冷的空气似乎也缓和了些许。
大超注意到小刚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阿明也终于丢掉了手中捏得结实的雪球,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上的雪屑。
另一边的气氛则明显轻松许多,郑琳达几人围坐在一起,被大眼仔连说带比划的调皮模样逗得前仰后合。
大眼仔手舞足蹈地讲述着什么,时不时抓起一把雪抛向空中,看着雪花纷纷落下。
他们的笑声在空旷的雪地里轻轻回荡,打破了这片冰封世界的寂静。
龙琴书挪了挪位置,凑近郑琳达,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她,压低声音笑问:“说真的,你准备和顾辉要几个孩子?”
郑琳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脸色一紧,迅速翘起兰花指蒙住眼睛,声音带着嗔怪与羞涩:“不准问这个,人家还是处女呢。”她的耳根微微发红,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
龙琴书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咯咯笑出声,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朱志明不自在地别过脸去,盯着远处的雪地,耳根明显泛红。
她故意凑近些,带着狡黠的笑意打趣道:“我是不是提到什么关键词了?看来某人对这个话题很感同身受嘛。”
朱志明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伸手去捂大眼仔的耳朵。
大眼仔乖巧地任他捂着,一双圆眼睛在指缝间眨巴着,流露出天真而好奇的神情。
龙琴书见状笑意更深,放柔声音道:“放轻松啦,我们只是开玩笑的。想想看,我们才多大?没有那些经验不是很正常吗?”
朱志明点了点头,脸颊的红晕稍退,紧绷的嘴角也缓和了些。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朱志明犹豫了一下,转头轻声问郑琳达:“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第一次?”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风中。
郑琳达咬住下嘴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带着几分娇嗔推了他一把:“关你什么事啊,你管我们!”
这时大眼仔一脸认真地凑过来,歪着头看着郑琳达:“阿姨你都要结婚了,还总是让我叫你姐姐,羞不羞脸啊?”他说话时还故意用食指在脸颊上划了划。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朱志明脸上也带着笑意,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黄羽翎刚才所在的方向。
他猛地站起身,眉头紧锁:“喂!黄羽翎他们人呢?”
叶温缇缓缓站起来,脚下不慌不忙地踩实了一片雪地,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她朝大超那边望去,大超三人也注意到了异常,却不急不缓地走过来会合。
“现在怎么办?”朱志明问。
小刚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呵出一口白气:“别急,照刚才那样走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难道真要靠大眼仔找出路吗?不如给他们点时间,看看他们能发现什么。”
朱志明提高音量:“可他们俩失踪了怎么办!这荒郊野岭的……”大超抬起手摆了摆,打断他的话:“等十分钟吧。如果十分钟后他们还没回来,我们再分头去找。”
朱志明抿紧嘴唇,没再说话,只是不安地来回踱步。
……
此时,黄羽翎和周笔灰正跌坐在一个被积雪半掩的浅洞中。
周笔灰揉着狠狠摔在石头上的屁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因疼痛而紧皱。
黄羽翎第一次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带着几分调侃问道:“你不是经常把‘你是猛男’挂在嘴边吗?怎么摔一下就这么夸张?”
周笔灰皱着眉反驳:“我的屁股也是屁股,不能疼一下呀。”
他试着调整坐姿,却又触痛了伤处,不自觉地咧了咧嘴。
这洞穴低矮得让人直不起身,但内部空间比从洞口看到的要宽敞许多。洞口透进的雪光在洞壁上投下模糊跃动的光斑,再往里便是浓重得化不开的黑暗
黄羽翎刚想半蹲着身子往里探查,周笔灰立即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别贸然进去,里面太黑了,说不定有什么危险。”
黄羽翎顺从地改为坐在地上,伸长腿,用脚尖小心试探阴影处的状况。当她踢到一个硬物时,身体微微前倾,弯腰拾起那物件。
是枚蝴蝶形状的金属镍片,与之前袭击他们的那些如出一辙。
她用手指抹去金属片上的尘土,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靠去,双手撑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摇了摇头。
一阵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洞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黄羽翎开口:“这里到处都是蝴蝶的元素,你说那个‘鬼主’会不会本身就是一只蝴蝶?”
周笔灰轻哼一声,挪动身体坐到她对面,采用了同样放松的坐姿。“也可能‘鬼主’只是个狂热的蝴蝶爱好者罢了。”
他淡淡地说,目光扫过洞壁上的阴影。
黄羽翎顺势接话:“如果‘鬼主’是个恋腿癖,那下一个鬼屋会不会全是脚的模型或图案?”
周笔灰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场景想想就太可怕了。”
他笑了两声突然停下,洞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片刻后,两人在昏暗中对视。
黄羽翎端正了坐姿,郑重其事地问道:“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见周笔灰示意她说下去,她补充道:“毕竟其他五个人都来自那个‘不想活了’群,你到底是什么立场?”
周笔灰呵呵一笑,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在进入这个鬼屋之前,前两个鬼屋……我确实都是想死的。”他的手指无在泥土上划着圈。
黄羽翎并不惊讶,只是轻声追问:“为什么?”
“家里需要钱。我辛辛苦苦开店赚了些钱,本想扩大规模,结果被信任的投资人骗光了所有积蓄。”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如果不是来到这里,我可能这辈子连高铁都坐不起。”
周笔灰一向话少,此刻的坦诚让黄羽翎有些意外。她垂下眼帘,避免直视他的眼睛,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继续深挖这个话题。
一阵更长的沉默笼罩着两人,只有洞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良久,周笔灰反问道:“你怎么只问一半?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又想活了?”
黄羽翎便立即问道:“为什么?”
周笔灰此时把握着对话的主动权,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黄羽翎顿时有些气恼:“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是你让我问的,现在我问了你又不回答。”
周笔灰得意地表示就是不回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黄羽翎急得抓起刚才那枚蝴蝶镍片作势要丢向他,周笔灰假装要躲闪。
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笑闹着,先前紧张的气氛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些。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从外部传来,洞顶随之簌簌落下些许碎雪和尘土。
周笔灰的第一反应是扑过去护住黄羽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上方,仿佛预料到天崩地裂。
片刻后,一切又归于寂静,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在洞中回响。黄羽翎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腰,等动静完全平息后才抬起头,轻声问道:“怎么办?是地震了吗?”
她的手臂仍停留在他的腰际,能感受到他羽绒服下身体的温度。周笔灰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眉头紧锁:“可能是雪崩之类的,鬼主哪里肯放过我们。”
黄羽翎想到被雪掩埋的可怕景象,急忙道:“得快叫他们来这边躲一躲,说不定真的要雪崩了。”
话音未落,周笔灰已经行动起来。
他迅速脱下自己的黑色羽绒服,又看了眼黄羽翎醒目的黄色外套,接过衣服朝洞口用力挥舞,同时大声呼喊同伴的名字。
黄羽翎虽然没了外衣,却觉得浑身燥热,心跳加速。
周笔灰刚把羽绒服递出去,一阵寒风就从洞口灌入,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黄羽翎见状,立即将已经披在肩上的羽绒服展开一角,示意他靠近。"一起披着吧,这么冷的天。"
周笔灰犹豫了一下,还是靠了过去。羽绒服确实太小,勉强能罩住两人紧挨的肩膀。为了不让衣服滑落,黄羽翎不得不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周笔灰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后才慢慢放松。
她的手臂清晰地感受到他腰侧的线条,隔着薄薄的毛衣传来体温。这个姿势比刚才更加亲密,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和尘土的气息。
黄羽翎微微低头,耳根发热,思绪纷乱,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外面的响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大块大块的雪球状物体从坡上滚落,砸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洞外的几人慌忙四处躲闪,在混乱中瞥见洞口挥动的黄色羽绒服,急忙朝着洞穴方向冲来。
大超、小刚和朱志明合力将众人一个个拉进洞内,动作急促却有序。
混乱中,黄羽翎来不及穿回外套,只顾着帮忙拉人。朱志明在拉她的时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又从周笔灰身上扫过,随后沉默地退到角落,独自拍打着身上的雪屑。
逃过一劫的众人瘫坐在洞内,喘息声此起彼伏。
没过多久,饥饿感便阵阵袭来。
小明揉着咕咕叫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嚷道:“要不,我们试试吃卫生纸吧!总比饿着强。”
大超高声呵斥他:“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洞穴深处的阴影令人不安,仿佛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大超想起刚才找到的蝴蝶镍片,捡起来朝黑暗处用力掷去。
所有人都侧耳细听,只听见镍片插入某种软物中的闷响,没有其他可疑的声音。
他壮着胆子,摸索着朝黑暗处走去,小心地挖掘着。
不多时,他竟然挖出了一些胡萝卜和煤球。数量虽然不多,但足够应应急。
胡萝卜上还沾着泥土,看上去颇为新鲜。小明盯着胡萝卜眼睛发亮,几乎是扑了过去:“煤球加胡萝卜……我们可以烤胡萝卜吃了!”“太健康了!快弄点,饿死了!”
小刚皱眉质问:“我们在这里生火烤胡萝卜,不会被什么发现吗?”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洞口方向。
大超果断摇头:“太冒险了,直接啃吧!”
他给每人分了一根胡萝卜。
胡萝卜冰冷的触感透过手传来,但在饥饿的人眼中,这已是难得的美味。
大家正小口啃着胡萝卜,享受着这短暂的慰藉时,又一轮雪球从洞口上方滚落。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敏捷地从上方跃入洞穴,落地时微微屈膝缓冲,正是酒店十人中的话事人:枣红色羽绒服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