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泠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此时的她垂头丧气,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气力,如同一朵即将枯萎的花,凌和月走过来的时候,她也恍若未闻,“姐姐。”凌和月唤她,程泠才从悲伤中醒来,她看向凌和月,笑也笑不出来,“阿言,你怎么来了,别被家里人发现你偷偷回来了,快离开吧。”
“我从上次咱们翻墙的地方进来的,程彦带我进来的,没人发现。”“那就好。”程泠哀叹了口气,显然是为公主的事情伤心,凌和月安慰道:“公主,她是个,好人。她死了确实令人扼腕.....”
听见他说姜诺是个好人,程泠便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凌和月便哇哇大哭起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还约好了生辰宴之后一起出游的...她不是世人口中的喜怒无常,她是最懂事,最好的公主。”
“可她竟然就这么死了,还是被她的丈夫所杀,我不信,我要亲眼看看她,我不信她就这么死了。”
“那就去看看。”突然出现的段云沉接过话茬,姐弟两人皆是一怔,只见段云沉背着月沉剑,飞身跳下树,走到两人面前,继续说道:“我有些事情正好要验证一下,随我去公主府。”
公主府后院墙外
凌和月本来是来劝说程泠别去的,结果现下却陪着程泠来了公主府,他有些犹豫地看着段云沉说:“会不会不太好,程彦本意是叫我来劝说姐姐别来的...”
段云沉摇摇头,平静道:“去看看,我觉得公主的死没那么简单。”“什么意思?”凌和月正欲追问,却见公主府的守卫突然多了起来,锦若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对程泠说:“大小姐,我去引开守卫,你们快去快回。”
“好。”程泠点头。
此时的程彦正在远处,方才他给公主府的守卫传了密信,告知有人要闯公主府,果不其然,不管对方信不信,守卫还是增加了,他打定主意,锦若一个人绝不可能把程泠带进去,眼见守卫几乎围满了公主府,他才放心离去。
他方走,锦若便现身引开了大部分守卫,此时段云沉趁时机把程泠和凌和月拎起,带入公主府的后院。
里面仍有守卫,看见有人闯入便朝段云沉冲了过来,段云沉连着剑鞘取下月沉剑,抗下了劈来的剑刃,一个旋身踢中守卫的胸口,将人踹得远远的。
解决完守卫后,程泠走入殿内,里面的棺木里放着姜诺的尸体,程泠一看见她静静躺在那里就忍不住泪意,可她强忍住了,她走近到姜诺身边,握住了那双冰冷的手,轻唤她:“诺诺...”
凌和月知道程泠不愿意接受现实,他只能轻叹一声,段云沉则是一把揭开了姜诺领口的衣服,注视着脖子上的僵痕,程泠见他这么无礼,顿时拍开他的手,骂道:“段云沉,你这是做什么?”
段云沉未回答,只是平静地说:“我问你,储华清会不会武功?”程泠聪慧,段云沉这话一出,她便明白了什么,去触摸了姜诺脖子上的骨头,那里明显断裂开来,不是因为被掐住脖子窒息而死,是连带着喉咙和颈骨全都碎裂了。
乍一看确实像被储华清掐死的,但这样大的力气,可不是没有武功的人能使出来的,只要仔细辨认便能查出凶手一定身怀武功,储华清不会武功...显然不是他。
程泠一拳锤到棺木上,气愤道:“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杀了当朝公主!”段云沉把姜诺的衣服盖上,他道:“是公主寿宴那天的客人,只有客人才能正大光明进入公主府。”
“我要禀告皇上,让他查出真凶,为诺诺报仇!”
程泠说着要走,段云沉一把拽住她,“冷静!程泠,你想想你都能一眼看出来的问题,皇帝的仵作会看不出来吗?”程泠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不可能,若是他知道储华清不是凶手,为什么不把他放出来,而是要治他的罪....”
为什么不放储华清出来,为什么明知储华清不是凶手却不调查....程泠瞬间明白过来,段云沉道:“你再想想...为什么要把公主的尸体留在公主府,派重兵把守...这不是为了防别人,是要防储家的人前来调查,是为了把储华清的罪名坐实。”
“这是一场阴谋,公主和储华清都是被牺牲掉的棋子。目的是分裂储家和皇家,而皇帝,我猜想他是将计就计,既然公主已死,他便想让公主的死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程泠听着段云沉的分析,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身体几乎站不稳,凌和月扶住她,程泠不敢置信,姜诺就这样沦为了棋子,“难道皇帝,就不在乎真相吗?那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段云沉没有再回答,程泠这并不是问句,她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可她不甘心,她站直身体,坚定道:“既然皇帝不在乎诺诺的死因,我便自己去查,我要替诺诺报仇!”
无论是怎样的棋局程泠都不在乎,她要杀了姜诺的人付出代价。“程泠。”段云沉顿了一下,问她,“你有没有告诉过程彦,别院的位置?”
程泠不明白这和程彦有什么关系,她茫然摇头:“没有。”段云沉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但是他并未得出结论,只是告诉程泠:“程彦今日闯入了别院,既然你没告诉他,你要清楚一件事,他那天出现在树后并非偶然,他是在跟踪你。”
程泠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剧烈地摇头,“不可能,阿彦他不可能这样做,他没有理由跟踪我。我要去问他!”程泠跌跌撞撞跑出殿门,被门槛绊倒狠狠摔在地上,“姐姐,小心。”凌和月连忙扶她起来,程泠的脑子被各种各样的回忆和猜测塞满,没有一种答案是她能够承受的。
一缕桂香传来,程泠整个人恍惚地看向了院子里的一处角落,那里,一株金灿灿的桂花树矗立在原地,静谧,无言,如同缄默的见证者,用它的香味给程泠传来了致命的讯息。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程泠忽然惊恐地捂住脑袋,她看着那颗桂花树,如同看见浑身染血,死不瞑目的姜诺,她发出了一声惨叫,睚眦欲裂,心神巨震,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击倒神智,凌和月被程泠突然崩溃的情绪吓到了,还没等他问清楚,程泠便昏迷了过去。
“姐姐!”凌和月抱住程泠,企图叫醒她,程泠方才的声音吸引了守卫,段云沉眼见要被包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程泠一把捞起,另外一只手牵住凌和月跑向方才进来的地方,轻功一运便离开了公主府。
段云沉将程泠交给了在外接应的锦若,他也不知道程泠这是怎么了,他吩咐锦若:“把她带回程家,去请大夫。”锦若接过程泠,便匆匆离开了。
凌和月担忧地看着程泠离去的方向,可他已经被逐出了程家,不能再正大光明回去了,再担心也没用,他只能跟着段云沉回别院。段云沉走在他的身侧,揽着他的那只手捏了捏凌和月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程泠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姜诺的死,没有大碍的,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凌和月闻言才放心下来,段云沉很靠谱,他说没事应当就是没事。黑夜里一声高亢的鹰唳传来,段云沉松开了凌和月,抬起胳膊让苍鹰落下,取下了信筒。
信中只有寥寥几字:“云沉,天武州调兵,即刻。”凌和月也看到了,段云沉收了信,放飞了苍鹰,转过身看着凌和月,慢慢道:“我要走了...”凌和月知道他有重要的事,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留住段云沉,“夏淮会保护你,若京城陷入战乱,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凌和月伸手碰到段云沉的胸口,衣服下有个月亮形状的凸起,那是他给段云沉的礼物,给他的护身符,“你要小心,刀剑无眼,一定要好好地回来,我等你。”
“好。”段云沉顺势握住了凌和月的手,黑夜里他的眼睛格外亮,他问凌和月:“我能亲你吗?”
凌和月回望着段云沉,两人的视线在交缠着,良久,凌和月都没有回答,段云沉也没有再问,正要离开之时,凌和月抬头将唇贴到段云沉的唇上,得了允许,段云沉扶住凌和月的后脑勺,在月下与他吻得忘我。
唇齿厮磨间却没有炽热的情意,只有温柔的缱绻不舍,良久,段云沉松开了凌和月,以额头抵在凌和月的额头上,两人交换彼此的体温,段云沉柔声道:“和月,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回来。”凌和月轻轻的嗯了一声,段云沉也没有再拖延,最后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小跑着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凌和月目送他离开,一个人走上了回别院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