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英掀开他的被子,刚要钻进去,就被他一句“我想我娘了,能不能让我一个人睡?”给堵了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他说两人是朋友那天,没有人进一步把这个关系改变,也没有人退一步把这个关系恶化。
一个是张文清的情绪有些低落。
从土地庙里出来时,他嘴上虽然说着不着急,还有心思和她说说笑笑,心里其实特别担心。他八月下旬离开家,到现在为止虽然没有两个月,但这是他离开他娘最久的一次。
从王英口中他知道自己是在光州的徐县,这里离他娘住的徐州宁县,中间只隔着汝宁府。两州十八县,根据他和他娘之间的约定。他娘就是一个县一个县的找,也该找到他了。还是说他挂晚了,他娘派的人已经找过了。
这些他都不得而知,可你若问他为什么不去徐州宁县,直接回家。他只能说宁县里找不到他娘。他离家出走时,他娘正在准备搬家。
他知道他娘一旦决定搬家,就说明那个地方被人发现了,他娘是一定会离开宁县。可问题是他不知道他娘要搬去何处。他那时与她生了气,一时冲动就离开了家,这下连家都回不去了,心里面一时间无法疏解,情绪低落,连带着对王月英也冷淡淡的。
另一个是王月英这几天也挺忙的。
秋猎结束,由于她们家有两个猎户进山,王英又是猎户的领头人,家里分了不少肉,再加上王英最后一天捕获的动物,算下来也不少。王英虽然没有打到大的动物,但小的动物,像野鸡野兔之类的没少打。简单的处理一下,两个人每天上午都会拿去大王镇上售卖。
期间王月英借着给小姨送肉的名义,又去了一趟城里,土地庙里麻绳还在,他娘还没有找来。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告诉他,只是在心里祈求他的家人能早日找来。
上午售卖完,下午王月英还要去王溪家干活。王溪帮她做东西虽然不收钱,但这几天大家都挺忙的,不能让人免费做,还耽误了自家的活。王英让她每天下午去王溪家,在王溪身边帮着把树木劈开,递个工具,锯个木头,有什么需要她的就多干一点儿。
除了这些活,王月英还坚持每天早起锻炼,挑水,帮张文清把家里的被子都拿出来,趁着天好晒一晒。还从王子期那给张文清接了几个绣活,她在两个人中间充当翻译和和平鸽。给两个正常人充当翻译,很无聊但好玩。
这几天里,也只有这个时候,张文清才能抛去那些忧虑,满心满眼的看着她,依偎着她。
不过说实话,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他叫妻主了,长时间不听,还有几分想念。
下午,王月英到了王溪家,还没和门口的男人们说上两句话,就被王溪拉着,来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放着王溪刚刚刷了清漆的浴桶。
“月英,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浴桶?”
王月英听了王溪的话,连忙走上前去,围着浴桶转了一圈,忍不住想要上手摸,被王溪拉住。
“刚涂了漆,还没干呢。晾一下午,等漆干了,这个浴桶才算做好了。”
王月英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溪姨,你真厉害。”
“明天你就能拿回家用了,现在开始干活吧,还有两个桶没有做呢。”
得了夸奖,笑呵呵的王溪拉着她继续干活了。王月英一边干活,一边眼神飘向浴桶,有了这个浴桶,冬天洗澡就方便了。
她家里有一个浴桶,不过太小了,她也看过王溪家和王红家的浴桶,都没有很大,不知道是为了节省水还是这里的人不喜欢用浴桶洗澡。她发现这里用木头做的浴桶都比较小,没有办法躺着或者坐着洗,洗澡要蹲在里面,而且只能容下一个人,胖点的人都只能站着洗。
她让王溪做的浴桶比较偏向于现代的浴缸,不过这是她最开始的想法,在王英等一众人的建议下,改成了圆桶,大一点的圆桶。不是王溪做不了,而是王英说家里三口锅一起烧的水,不够她用浴缸洗一次的。总不能洗一次澡,烧两回水。这要是放到冬天,后面这锅水还没烧好,前面那锅水已经凉了。
这个理由打动了她,让她放弃了一开始的想法。
第二天王月英来取浴桶,同时把张文清做好的绣活交给王子期。
她是下午来的,王子期不在,她就先把浴桶搬了回去。同时和王溪,宋氏交代如果王子期回来了,就让他去她家找她,她有事要和他说。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王子期来到了她家,进门先是把新来的绣活交给张文清,然后收了张文清做好的绣活,做完这两件事就离开了。
王月英看着他进门就找张文清,全程都没有提到她,好像是不知道她下午去找他了。
一声不响的跟着他出了门,眼看着他要走远了,王月英才发出声音。
“王子期,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啊?”王子期回过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王月英又把问题重复了一边。
王子期笑着,充傻装楞道:“月英姐,你在说什么啊?我能去哪啊,我一直都在家啊。”
“是吗?那我今天下午去你家怎么没有看见你。”
“我”王子期没想到她下午会去自己家,脑袋瓜转的飞快给自己想了个理由“你来的时候,我去干活了,所以你才没看到我。”
“下午去你家,我可是和姐夫,你爹,你娘都说了,让你回来了来找我,我有事要和你说。刚才你怎么只和文清交代了绣活,一嘴都没有提我呢?”
太阳虽然落山了,但是还有余光,王子期鞋上,裤子上都是灰尘,不像是只在村子里转转的样子,倒像是走了山路留下的。见他不说话,王月英继续追问。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那鞋怎么那么脏?”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下午去了大王镇,去拿绣活去了。”
“而且月英姐找我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替你夫郎送绣活的事。我这不是已经来拿了。”
“月英姐,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家了。”
“慢着,我还有话没说呢?”见他要开溜,王月英急忙叫住“明天开始我就没有那么忙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以后绣活这事我帮你送吧。”
“不,不用了吧。”王子期急忙拒绝“送绣活这事我自己就可以了,而且给我接活的人都是男人,你一个大女人去了不合适。”
“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不就是送个东西。你只要带我走一趟,熟悉了不就好了。况且大王镇离这里有二十里路,一来一回也不近。总让你一个男人跑来跑去,路上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对你娘可没法交代。”
见王子期似乎还有话说,她着急回家洗澡,试试新浴桶,便斩钉截铁给谈话画了个句号。
“就这么说定了,下次送绣活,你叫上我,我去认认路。”
“快回家吧,别让你娘和你姐姐等急了。”
告别了王子期,王月英回了家,关上了大门,把三个锅刷一遍,添上水,盖上锅盖。烧好了水,把热水舀到桶里,提到东屋里,倒进浴桶里。她又从水缸里舀了一桶凉水,调好水温,还剩下了大半桶热水。
王月英原来想的是等他洗完,自己烧了水再洗,可她小瞧了这个浴桶,她今天下午才打满的一缸水,除了晚上吃饭用了一些,其他的都在这了,明天早上她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挑水。
看来今晚要是两个人都洗,需要她们俩共用这些水。
王月英想自己一天天在山里跑,而张文清每天文文静静的待在家里绣花。就让张文清先洗,她等会再洗。
王月英临走前拉上了窗帘。
秋猎之后,天逐渐变冷,她跟着王英学了一下午,把窗户给糊上了,又担心避光性不好,王月英和张文清说了想法,让他用碎布给缝了窗帘,然后她用这几天从王溪那里学的木匠手艺给安了上去。
在她烧火的时候,张文清就坐在旁边,绣王子期刚刚拿来的手帕,徐县的公子们好像都喜欢在手帕上绣兰花,他这几天接的绣活,都是绣兰花。
在整个烧水的过程中,他都安安静静的绣着花,带着小白在她身边陪着她。而王英则是吃过饭就出去了,不知道去谁家唠嗑去了。
如今他在东屋里洗澡,王月英准备去院子里走一走。
她刚拎着桶出了东屋的门,小白就摇着尾巴去欢迎王英回来了。
看她拎着桶进了厨房,王英也跟了进去。
“你不进去洗澡,还拿着个桶干什么?”
“他先洗,等他洗完我再洗。”王月英把桶放好。
“你让你溪姨给做的浴桶,大的能装下两个人,你们俩不一起洗,等会水凉了,难道还要再烧一遍水?”
“我倒是想再烧一锅水,可水缸里没水了?”她掀开见底的水缸,给王英看“而且这怎么能一起洗,他一个男的,我一个女的。男女授受不亲。娘,你省水也要有个度。”
王英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不仅水缸里没水,灶前的柴也少了不少,这洗一次澡,可费不少东西啊!这丫头也不知道一起洗节省着点,劈材挑水的力气活不是活?
“这有什么?你俩是拜了堂成了亲的夫妻,床都上过了,澡怎么就不能一起洗了?”
“娘,你...,我...”王月英解释不清“那不一样,洗澡怎么能两个人一起洗呢?”
“怎么就不一样了?”
“在床上他哪儿你没有见过啊,怎么就不能一起洗了?”
“我跟你说不清,反正就是不一样。”
两人争辩了一会儿,直到东屋里传来一声“妻主”,两个人都静了下来。
王月英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愣愣的没有反应,只听的东屋里又传来一声“妻主”。
看她还楞着没有反应,王英推了她一把,说:“快去吧,叫你呢。”
张文清一开始还是趴在浴桶边,可叫了好几声妻主,都不见王月英回答,一边想着她难道不在,一边坐了回去,靠在浴桶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水玩。
好长时间没有听过他叫妻主,王月英几步走到了门外,却不进去,也不出声。故意在门口等了一会,多听了一会。直到听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以为他在屋里有什么不好,急忙推开门,就看了一出美人戏水。
两个人都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张文清下意识的双手交叉,护在了胸前。王月英则是转过身去。
“我不是故意的,我听你一直叫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才冲了进来。没什么事,我,我先出去了。”说着就要关门出去。
“等一下,你先进来把门关上。”
王月英倒着进了屋,关上了门。
张文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小了些。
“妻主,你能不能帮我把小衣拿来,就在外面绳子上挂着,我忘了收进来了。”
“好,我现在就去帮你拿。”
王月英出了门,到了屋外晾衣服的地方一看,他哪是忘了收小衣,今天的衣服他都没收。
借着月光,她把所有衣服看了一遍,都没发现哪一件是小衣。算了把衣服都收回去,让他选吧。
王月英把每个人的衣服分开收,把王英的送到她屋里,抱着剩下的衣服,倒着进来门,关上门,估摸着蹲到了浴桶边。
“我没有找到哪件是你的小衣,所以把衣服都收了过来。”她把张文清的衣服举起来“你自己挑一下吧。”
“不在这里,我的小衣在你中衣下面,你可能收到一起了。”
“等我找一下。”她把手里的衣服放到旁边的板凳上,在怀里扒拉着自己的衣服。果然在她的中衣里面,有一个红色的类似肚兜的衣服。她把小衣举着,等他来拿。
“你下次单独晒,往后天冷了,日头没有那么毒了,你这么晒,会晒不干的。”
“怎么能单独晒呢,小衣又不能让人看,家里只要来人都会看到,我只好晒到你的衣服下面了。”
张文清擦干了手,从她手里拿走了小衣。王月英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一时间没有回答。
察觉到水有些凉了,张文清连忙对她说:“你先出去,等会我洗好,穿好衣服,再喊妻主,你就可以进来洗了。”
王月英走了出去,等她再进去,张文清已经到了床上,躺到被子里。
提进来的那桶水,张文清没有用。她把水倒进桶里,脱了衣服,坐进浴桶里一边洗,一边想明天还要让溪姨做个屏风,稍微遮挡一下。
现在这样洗,不仅她尴尬,床上的张文清也尴尬。她逗他几句,想和他说说话,床上的人半个音都不敢发,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