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引者”说完那番话,便不再理会第八小队,转身向着森林深处走去。那名魁梧的狼耳灰影深深瞥了周恒承一眼,无声融入林间阴影,但冰冷的注视感依旧如影随形。
“跟上。”周恒承下令。此刻,他们没有选择。
跟在“指引者”身后,他们很快越过一条无形的界限。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树木间距疏朗,低矮灌木被清理,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清香的草本植物。
空气中多了烟火气——燃烧木材的焦味和烹饪植物根茎与菌类的奇异香气。
渐渐地,聚落的雏形显现。地面是用原木巧妙嵌合的棚屋,屋顶覆盖着编织过的宽大叶片;一些被掏空树心的古树成了天然居所;更多的是依偎巨木建立的树屋,利用枝干作为平台,由绳索、藤蔓和木料构建。
一些身形轻盈、保留着狐或松鼠特征的“人”在树屋间灵巧攀爬,好奇地打量着下方的不速之客。
他们正式踏入了陌生的领地。
村落里的“居民”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复杂地投来。肌肉虬结、保留野猪特征的壮汉投来凶狠的瞪视;晾晒草药的兔耳老妇眼神平静,但似乎又有些躲闪;一些食草转化而来的“人”则面露畏惧,将幼崽拉至身后。
“不必在意。”“指引者”头也不回,沙哑地说,“警惕是生存的本能,过度敌意亦无必要。”他灵活的尾巴如同第三只手,随意拨开垂落的藤蔓。
苟槐序忍不住低语:“他们……真的在过日子……”
“以为我们都是嗜血的野兽吗?”一个清脆带着讥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树枝上坐着一个竖瞳的猫女,尾巴悠闲晃动,把玩着一枚失去光泽的玻璃珠。“可惜,我们要吃饭、睡觉、养孩子,甚至……也会无聊。”
“指引者”未加斥责,只是淡淡道:“铃,去做事。”
猫女“铃”撇撇嘴,灵巧地后空翻消失于树冠。
他们来到聚落中心一片空地。边缘有几座更“坚固”的建筑,其中一座以石块垒砌基部,黏土木筋为墙,茅草覆顶,无窗,只有一扇厚重木门。
“指引者”在门前站定。“在决定如何‘妥善’安置各位之前,这里是你们的暂居之地。”他语气不容商榷,“试图破坏或逃跑,只会粉碎脆弱的‘和平’。”
他示意了一下。两名高大的狼族成员上前,并未立刻开门,而是先进行了彻底的搜查。
周恒承配合地交出了突击步枪、手枪和所有明显装备。朱明低声咒骂着,也被迫卸下武器。墨夷镇、苟槐序和苏附子同样被仔细搜查,通信设备、狙击步枪、大部分弹药 、工具和药品都被取走。搜查者动作专业而沉默,带着狼族特有的冷峻。
然而,搜查并非毫无遗漏。
周恒承贴身的、以特殊复合材料制成的□□未被发现;苏附子藏在发髻中的一根细长、坚韧的合金丝;墨夷镇鞋底夹层里的微型指南针;甚至苟槐序,趁对方不注意,将一枚最小的备用电池滑进了袖口的特殊夹层。这些微不足道的物品,成了他们此刻仅有的依仗。
沉重的木门终于被推开,露出内部昏暗的空间。地上铺着干稻草,角落放着陶制水罐,此外空无一物。
“进去吧。水和食物每天会有人定时送来。”“指引者”说道,“时机合适时,我们再谈。”
周恒承率先走入,队员们沉默跟进。木门在身后合拢,“咔哒”落锁。
光线暗淡,只有高墙透气孔射入几缕微光。
第一天在压抑的寂静中过去。门外守卫轮换的细微脚步声是唯一的时间参照。陶罐里的水被换过,一些烤熟的、无法辨认的块茎和酸涩的野果被放在门口。
朱明烦躁地踱步:“嘛的,要关到什么时候!”
墨夷镇则在检查墙壁和门锁结构,低声道:“门很结实,锁是机械的,但结构古老。需要时间和工具。”
苟槐序尝试用藏起的电池微弱激活某个元件,但毫无回应,只能沮丧放弃。
苏附子利用透入的光线,默默用合金丝在泥地上刻画着观察到的聚落布局和巡逻规律。
周恒承则仔细研究墙上的模糊划痕,那似乎是某种计数或简陋的地图,暗示这里曾关押过其他人,或者……是守卫的记录。
第二天,第三天……时间缓慢而煎熬地流逝。
通过送餐次数和光线角度,他们确认已被囚禁了整整五天。这五天里,除了送食物的守卫,没有任何人与他们交流。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从未消失,仿佛整个聚落都在等待着什么。
第五天,当夕阳的光线再次将透气孔染成昏黄时,周恒承将队员们召集到屋子中央。众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与焦躁。
“五天了。”周恒承的声音低沉而稳定,“他们是在消磨我们的意志,也在观察我们。”
“观察个屁!”朱明啐了一口,“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他们不想杀我们,至少现在不想。”墨夷镇分析道,“否则我们活不到现在。”
“那个‘指引者’……他到底想干什么?”苟槐序喃喃自语。
苏附子抬起清冷的眸子:“他在等我们最虚弱、最不确定的时候。谈判,需要双方筹码不对等。”
周恒承点头:“记住我们看到的。他们的社会有分工,有建筑智慧,有不同的种族共存,并非铁板一块。那个猫女‘铃’的态度,一些食草种族的畏惧……这些都是信息。”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手上的‘筹码’不多,但这些观察,和我们自己,就是全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不同于往日守卫的、沉稳的脚步声。
锁具被打开的熟悉声响传来。
木门再次被推开,昏黄的光线勾勒出“指引者”独自站立的身影。他手中空无一物,深陷的眼窝在阴影中如同两个黑洞,只有其中闪烁的冷静光芒,证明着他的存在。
他看着屋内的周恒承,沙哑地开口,打破了五天的沉默: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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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