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雏菊 第2章 数学王座的双生影

九月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数学课，原本晴朗的天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像被墨染过的棉絮，沉沉地压在教学楼上空。风裹着雨丝扑在窗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把教室衬得格外安静，只剩下数学老师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呀”声，和窗外越来越密的雨声。

苏晚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移动，目光却忍不住往最后一排瞟。林野又趴在桌上睡着了。她的胳膊叠在桌面上，头埋在臂弯里，黑色T恤的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一小片白皙的后颈。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偶尔有雷声滚过，林野却像是没听见，连睫毛都没动一下，睡得安稳又肆意。

“苏晚，这道题你来讲讲。”数学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苏晚的走神。

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苏晚猛地回神，站起身时膝盖不小心撞到了课桌，发出轻微的“咚”声。她攥紧手里的笔，快步走到黑板前，指尖刚碰到粉笔，就听见最后一排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是林野醒了。

苏晚的指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转过身，对着黑板上的几何题开始讲解。这道题是老师刚补充的拓展题，需要做两条辅助线才能解开，她昨天晚上特意花了半小时研究，此刻讲得条理清晰，连老师都忍不住点头。可讲着讲着，她总觉得背后有道目光盯着自己，像带着温度的羽毛，轻轻扫过脊背，让她的声音都有些发紧。

“步骤太繁琐了。”

林野的声音突然从后排传来，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窗外的雨声。全班瞬间安静下来，连数学老师都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最后一排。

林野已经坐直了身子，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笔，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连接AC和BD，用对角线互相垂直的四边形面积公式，一步就能算出结果，没必要拆成两个三角形算。”

苏晚的脸瞬间涨红，握着粉笔的手指关节泛白。她刚才讲解的方法是课本上的标准解法，虽然步骤多，但稳妥不出错，可林野说的方法，她确实没考虑过——那是初三才会学到的拓展公式，林野居然用在了初一的题上。

“林野同学，我们现在学的是初一内容，要用现阶段的知识解题。”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点无奈。他知道林野的底子，却没想到她会在课堂上直接打断苏晚。

“知识不分阶段吧？”林野挑了挑眉，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走向黑板。她路过苏晚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了苏晚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别紧张，我只是补充一下。”

苏晚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林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飞快地画了两条辅助线。她的动作利落，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清脆，没几秒就写出了简洁的解题过程，最后甚至还在公式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透着股玩世不恭的劲儿。

“你看，这样是不是更简单？”林野转过身，对着全班同学扬了扬下巴，目光最后落在苏晚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晚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刚才写在黑板上的步骤，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辅助线，和林野那简洁的几行字形成鲜明对比。她心里有点发堵，不是生气，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数学上足够优秀，可林野的出现，像突然闯进她世界的一道光，让她意识到，原来数学还能有这样的解法，原来她的“优秀”，其实还有那么大的提升空间。

“两种方法都对，林野同学的思路很灵活，苏晚同学的步骤很扎实。”数学老师打了圆场，让两人回到座位上，“大家做题的时候，可以多借鉴不同的思路，不要局限于一种方法。”

课继续上，苏晚却再也没法集中注意力。她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反复画着林野刚才写的公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着，又痒又乱。直到下课铃响，老师一走，周围的同学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刚才的题。

“林野也太牛了吧！居然会用初三的公式！”

“苏晚刚才也很厉害啊，标准解法讲得特别清楚。”

“我觉得还是林野的方法好，又快又简单。”

“你们说，下次数学小测，她们俩谁能拿第一啊？”

苏晚听着这些议论，收拾书包的手越来越快。她想赶紧离开教室，却被同桌拉住了：“苏晚，你别在意啊，林野就是那样的人，说话直了点。”

“我没在意。”苏晚勉强笑了笑，挣开同桌的手，拿起书包就往教室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被林野拦住了。

“跑这么快干什么？”林野撑着门框，把苏晚堵在门口，身上还带着点雨后的潮气，“刚才的题，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的方法可以优化一下。”

“我知道。”苏晚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很轻，“你的方法很好，是我没想到。”

林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苏晚会这么说。她还以为苏晚会生气，会反驳，却没想到她这么坦然地承认了。林野的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刚才那点挑衅的心思，瞬间散了大半。

“其实你的方法也没错，”林野挠了挠头，语气软了下来，“稳妥，不容易出错，适合考试的时候用。我那方法太跳脱了，万一老师不认可，反而会扣分。”

苏晚抬起头，看着林野。雨还在下，林野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额前的碎发贴在额头上，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挑衅，反而带着点真诚。苏晚的心里突然松了口气，刚才那点堵得慌的感觉，也慢慢消散了。

“谢谢。”苏晚小声说。

“谢我干什么？”林野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走了，再不走雨就下大了。”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苏晚撑着一把白色的伞，林野没带伞，半边身子露在伞外，肩膀很快就被打湿了。苏晚犹豫了一下，把伞往林野那边挪了挪，刚好遮住她的肩膀。

林野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不怕我把你伞弄坏啊？”

“不怕。”苏晚摇了摇头，“这伞是我妈妈买的，质量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林野说着，又往苏晚那边靠了靠，两人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一起，苏晚的胳膊瞬间发烫，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却被林野抓住了手腕。

“别动，”林野的声音很轻，“雨大，伞就这么大，再挪你就要被淋到了。”

苏晚的手腕被林野攥着，林野的手心很暖，带着点粗糙的质感，和她自己的手完全不一样。苏晚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像揣了只兔子，在胸腔里“咚咚”地跳，连耳朵都发烫了。

两人沉默地走着，只有雨声和伞面的摩擦声。苏晚的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跳加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意林野的一举一动，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野被雨打湿的肩膀，她会觉得心疼。

走到校门口的岔路口，苏晚停下脚步：“我往这边走。”

“嗯。”林野松开苏晚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走出了伞下，“你快走吧，别淋到雨了。”

“你呢？”苏晚看着林野，“你没带伞，怎么回家？”

“我家离得近，跑回去就行。”林野笑了笑，转身就冲进了雨里，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对苏晚喊，“下次数学小测，我等你来挑战！”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林野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手里还残留着林野手心的温度。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仿佛还留着林野的指纹，烫得她心慌。苏晚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和林野较劲，也不是一件坏事。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开始主动研究数学题。她不再只满足于课本上的标准解法，而是找了很多拓展题来做，甚至还借了初三的数学课本，开始自学里面的公式和定理。她想证明自己，想在数学小测中超过林野，想让林野知道，她也可以很优秀。

林野也注意到了苏晚的变化。以前苏晚下课只会坐在座位上做题，现在她会主动去问老师问题，会和同学讨论难题，甚至还会在自习课上，偷偷看初三的数学课本。林野的心里突然有点欣慰，她知道，苏晚不是那种会轻易认输的人，这种不服输的劲儿，让林野觉得很欣赏。

周三下午，数学小测如期而至。考试铃声响起时，苏晚深吸一口气，翻开试卷。试卷上的题目很难，有几道题还是拓展题，需要用初三的知识才能解开。苏晚的心里却很平静，她想起了林野教她的那些公式，想起了自己这些天的努力，拿起笔，飞快地写了起来。

林野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苏晚认真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翻了翻试卷，题目确实很难，很多同学都皱着眉头，咬着笔杆，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可苏晚却写得很顺利，笔尖在试卷上划过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苏晚刚好写完最后一道题。她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错误后，才站起身，把试卷交了上去。路过林野的座位时，林野对她挑了挑眉，做了个“加油”的口型，苏晚的心里突然一暖，也对林野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数学老师拿着试卷走进教室，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这次小测很难，全班只有两个人考了满分，大家猜猜是谁？”

同学们立刻开始议论起来，大部分人都猜是苏晚和林野。苏晚的心里有点紧张，双手攥紧了衣角，眼睛紧紧盯着老师手里的试卷。

“没错，就是苏晚和林野！”老师说着，把两张试卷放在讲台上，“她们俩的解题思路都很清晰，尤其是最后一道附加题，苏晚用了我们现阶段学的知识，步骤严谨，逻辑清晰；林野用了初三的拓展公式，简洁明了，各有千秋。大家可以向她们俩学习，多开拓思路，不要局限于一种方法。”

全班同学都鼓起掌来，苏晚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自豪感。她转头看向最后一排的林野，林野也刚好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都笑了起来。

下课后，林野走到苏晚的座位前，把自己的试卷放在苏晚面前：“看看，我的解法是不是比你的简单？”

“是很简单，”苏晚点了点头，把自己的试卷递给林野，“但我的解法更稳妥，考试的时候不容易出错。”

“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林野突然说，眼神里带着点期待，“下次月考，谁的数学成绩高，谁就赢，输的人要请对方吃冰淇淋。”

“好啊。”苏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不会输给你的。”

“我也不会输给你。”林野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等着吧，我一定会赢的。”

从那天起，初一（2）班的同学发现，苏晚和林野的关系变了。她们不再是之前那种互相挑衅的关系，反而成了最好的竞争对手。上课的时候，她们会互相提醒对方认真听课；下课的时候，她们会一起讨论难题；自习课的时候，她们会比赛谁做题做得快。

有一次，自习课上，老师让大家做一套练习题，苏晚和林野约定，谁先做完谁就赢。结果两人同时做完，苏晚看着林野的试卷，发现她最后一道题的解法和自己不一样，却同样正确。

“你的方法很新颖。”苏晚说，语气里带着欣赏。

“你的也不错，”林野笑了，“看来我们是棋逢对手啊。”

“嗯，棋逢对手。”苏晚点了点头，心里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竞争对手，真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月考越来越近。苏晚和林野都更加努力地学习，她们一起在图书馆复习，一起在操场跑步放松，一起在食堂吃饭讨论题目。她们的关系越来越近，从最初的竞争对手，慢慢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苏晚发现，林野其实并不是像大家说的那样，是个不好惹的“坏学生”。她只是性格比较直，说话比较冲，其实内心很善良。有一次，班里的一个同学因为家里有事，没来得及写作业，老师要批评他，林野主动站出来，说作业是她借走了，还没还给他，替那个同学解了围。

林野也发现，苏晚并不是像大家说的那样，是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她其实很细心，会记得林野不吃香菜，每次一起吃饭都会提醒食堂阿姨不要放香菜；她会在林野感冒的时候，偷偷把感冒药放在林野的桌洞里；她还会在林野被老师批评的时候，偷偷给林野递纸条，安慰她。

月考的前一天晚上，苏晚和林野在图书馆复习到很晚。图书馆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灯光很暗，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天就要考试了，紧张吗？”林野问，手里还拿着一本数学练习册。

“有点。”苏晚点了点头，“我怕考不过你。”

“怕什么？”林野笑了，“你这么努力，肯定能考过我。不过，我也不会让着你的。”

“我也不会让着你。”苏晚也笑了。

两人又复习了一会儿，图书馆要关门了，她们才收拾东西离开。走在安静的校园里，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银色的地毯。

“苏晚，”林野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苏晚，“不管明天谁赢，我们都是朋友，对吗？”

苏晚看着林野的眼睛，月光下，林野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装满了星星。苏晚的心里突然一暖，用力点了点头：“对，不管谁赢，我们都是朋友。”

“那就好。”林野笑了，伸手揉了揉苏晚的头发，“走了，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神考试。”

苏晚的头发被林野揉得有些乱，心里却很开心。她跟在林野身后，看着林野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这次月考不管谁赢，她都已经赢了——她赢得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一个很好的竞争对手。

第二天早上，月考如期而至。苏晚和林野走进考场，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考试开始后，苏晚认真地做题，心里很平静，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她知道，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已经努力了，这就够了。

数学考试结束后，苏晚走出考场，林野已经在考场外等她了。看到苏晚出来，林野立刻迎上去：“感觉怎么样？”

“还行，”苏晚笑了，“应该能赢你。”

“那可不一定，”林野也笑了，“我觉得我这次考得很好。”

两人说着，一起走向下一个考场。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温暖而耀眼。苏晚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期待，她期待着月考成绩的公布，期待着和林野一起去吃冰淇淋，更期待着和林野一起，在数学的世界里，继续并肩前行。

一周后，月考成绩公布了。苏晚和林野的数学成绩又是并列第一，都是满分。看到成绩的那一刻，两人都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是平局。”林野说。

“嗯，平局。”苏晚点了点头，“那冰淇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林野笑了，“一起请啊，叫上班里的同学，一起去吃。”

“好啊。”苏晚答应了。

那天下午，班里的同学都去了学校附近的冰淇淋店，苏晚和林野请大家吃了冰淇淋。大家笑着闹着，气氛格外热闹。苏晚看着林野和同学们说笑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初中生活，因为有了林野，变得格外精彩。

从那以后，苏晚和林野成了初一（2）班的“数学双巨头”。她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一起在数学的世界里探索。她们的故事，也成了班里同学口中的一段佳话。而苏晚知道，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雨又开始下了，这次的雨很温柔，像牛毛一样，轻轻落在地上。苏晚和林野撑着一把伞，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伞下的空间很小，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很暖。苏晚的心里突然想起了林野说过的话——数学王座，不该只有一个影子。是啊，有林野这样一个对手，一个朋友，一起坐在数学王座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