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希望我什么反应?”黎遇的声音很低,目光深邃地望着她,那里面有太多季舒读不懂的情绪。
“至少…”季舒突然卡住了,希望黎遇是什么反应,她自己都不知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只知道她不想让黎遇觉得没人要,不想看他那双总是盛满阴霾的眼睛里再添一丝落寞。
“算了,”季舒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
就在这时,黎遇走到季舒面前,突然弯下腰,握住她的双腿,将她稳稳地箍在自己的背上。这个动作突如其来,却异常稳健。
“干嘛?”季舒嘴上询问,手却诚实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不是想要我的反应吗?这个反应季老板还满意吗?”黎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笑意,那笑意轻轻敲打着季舒的心房。
季舒搂住他脖子的手收紧了一些,嘴唇贴近他的耳朵:“那…人体黄包车出发?目的地是我的房间。”她在黎遇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很轻,像羽毛落在脸上,却在黎遇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涟漪。
“车费,”季舒的声音带着点傲娇,她拍了拍黎遇的肩膀:“愣着干嘛?走啊。”
“坐稳了老板,出发了,”黎遇配合着她,背着她向后院门口走去。
空旷的后院里回荡着季舒铜铃般清脆的笑声和黎遇几不可闻的低笑。那笑声融在夜色里,带着说不清的暧昧和温暖。黎遇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踏得坚实,仿佛背上承载的是整个世界。
老旧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黎遇背着季舒,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季舒伏在他宽阔的背上,能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绷紧和放松,能听到他有力而规律的心跳。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她莫名安心,却又忍不住脸红心跳。
到了房间门口,季舒从黎遇的背上跳下来,踮起脚,却依然够不到他的唇,便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喉结,趁着黎遇怔愣之际快速关上了门。
季舒靠在门上平复着呼吸,被黎遇牵着鼻子这么久,她终于扳回一局,想到黎遇脸上的伤,她心下一紧,她记得那几个小流氓好像最喜欢那家烧烤,难道说黎遇打架是为了她?这个念头让她心脏里那片空着的角落一下子被填满。
被关在门外的黎遇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手指不自觉的抚摸被季舒咬过的喉结,那里落着一个不太明显的牙印,突然觉得今晚这顿打挨的真他妈值。
“晚安,”季舒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闷闷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晚安,”他轻声说,也不管季舒听没听到,转身上了楼。脚步轻快得不像他自己。
晨光打在客厅的矮餐桌上,桌上糖醋排骨的汤汁泛着诱人的光泽,红烧肉肥瘦相间,色泽红亮,旁边还摆着几样清爽的小菜。
季舒把最后一盘菜端上饭桌,摘下围裙替坐在马扎上的老人擦手,黎遇还没下来,这大概是黎遇来了以后季舒第一次比他起的早,她特意没去叫他,想让他多睡会儿。
她舒决定等他一会,刚擦过手的老人就要把手伸向盘子,季舒眼疾手快的截住她的手,放柔声线,跟哄孩子一样:“奶奶,不可以这样,吃饭要用筷子,记得吗?我教过你的。”
老人含糊不清的应付着:“用筷子,用筷子。”但手却依然向餐盘伸过去,像个好奇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用筷子夹起一块最软烂的排骨,用筷子去除骨头,然后才缓缓送进奶奶嘴里。
老人咀嚼着,伸出大拇指连连夸赞:“好吃”那满足的笑容让季舒的心柔软成一团。
楼梯传来响动,黎遇穿着拖鞋下来。颧骨上的纱布经过一晚有些翘边,他扫了一眼桌子,挑了挑眉:“这么丰盛?今天什么日子?”他的目光落在季舒脸上,带着探究和一丝惊喜。
洗手间水龙头应声而开。老人注意到黎遇脸上的纱布,拉着季舒的手耳语:“他怎么了?脸上怎么有伤啊?”她的声音里带着关切,虽然糊涂,却依然能察觉到异常。
“他撞的,”季舒笑眯眯地说,心里在庆幸还好赶上老人糊涂的时候,不然什么都瞒不过她那双锐利的眼睛。
黎遇从洗手间出来,在餐桌前坐下,他面前摆着一碗米饭,是季舒早就盛好的,还冒着热气。
季舒递给他一双筷子后,拿起老人的碗,倒了些鸡蛋羹进去,用勺子搅拌均匀,这是黎遇发明的方法,用这招后,老人明显比原来爱吃饭了。
黎遇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肉炖得软烂脱骨,汤汁酸甜适中,恰到好处地刺激着味蕾。他又夹了一块,吃得很香。
季舒抬头,试探着问:“好吃吗?这是我第一次做糖醋排骨。我们湘南人都喜欢吃辣,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
他发现今天桌子上确实没有一道辣的菜,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鼻子有些发酸:“好吃。”两个字,说得格外认真。
“快吃,你今天起晚了,吃完下楼干活,”季舒头也不抬地说,往奶奶碗里又添了一勺鸡蛋羹。
黎遇又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肥肉部分入口即化,瘦肉酥烂入味:“季老板做这么丰盛,就为了我一会有力气干活?”
“不然呢?”季舒故意板着脸说,耳根却微微泛红。
黎遇低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而悦耳:“季老板这么会做生意,日后一定能飞黄腾达。”
“滚,”季舒笑骂,扔过去一张纸巾。
老人在一旁学会了,跟着说“滚”,吐字不太清晰,却学得有模有样。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饭后,黎遇在仓库清点货品,季舒在货架理货。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空气中划出几道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下飞舞。她正踮脚把纸抽放在货架顶层,试了几次都差一点。忽然,一只手臂从她身后伸过,轻松地将纸抽推了进去。
黎遇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那节奏仿佛敲击在她的耳膜上。季舒的呼吸突然乱了拍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两个人就这么站了半晌,谁也没有动。黎遇不但没离开,反而顺势把手肘撑在货架上,微微低下了头,形成了一个将她困在货架和自己身体之间的姿势。
“季老板,泡面和火腿肠不够了,叫送货吧,”黎遇在她耳边说。低沉的嗓音像带着电流,萦绕在耳廓带来一阵酥麻。
季舒不由自主的颤栗了一下。这细微的反应自然逃不过黎遇的眼睛。
他凑得越来越近,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修长的脖颈,感受到她皮肤下急速流动的血液:
“季老板这么敏感?到时候受得住吗?嗯?”
他故意拖长音调,每个字都像羽毛般搔刮着她的神经。
季舒僵硬地转过身,两人瞬间面对面,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对方的嘴唇上,慢慢地、不由自主地凑近。就在唇瓣即将贴在一起的一瞬,今日的第一声风铃清脆地响起,打破了这魔咒般的氛围。
袁蓉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塑料袋窸窣作响。她的眼神在黎遇和季舒之间扫了个来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了然笑意。
黎遇下意识把季舒挡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隔开袁蓉的视线,冷冷开口:“你又来干嘛?”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戒备和疏离,仿佛刚才的暧昧只是幻觉。
袁蓉把手里的东西拆开放在收银台上,发出一阵塑料摩擦的声响。
她拿出一件质感不错的女士外套,季舒扫了一眼,标签来自这个小城最大的商场。她在心里冷笑一声,为了得到拆迁款,看来她是下了血本了。袁蓉没理黎遇,只是盯着季舒说:
“小舒,我给你和妈买了几件衣服还有别的,天越来越凉了,”她举起那件衣服,试图越过黎遇往季舒身上比划。
黎遇稳稳挡在她身前,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所有的试探和算计都挡在外面,不容逾越。
袁蓉干笑了两声,四处环视了一下,目光飘向楼梯方向:“妈在楼上?我给妈试试给她买的衣服。”
“不用了婶婶,”季舒从黎遇身后走出来,声音平静却坚定,“我开门见山地告诉您,如果您是想要超市的产权,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我爸妈留下的,您没资格继承。”她直视着袁蓉的眼睛,不再躲闪。
袁蓉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堆起虚伪的笑容:“这孩子说什么呢?那是大哥大嫂的房子,我们怎么会惦记呢?这么多年啊,其实你叔叔一直惦记着你们,只是啊,他现在不好意思来,就让我常来看看你们。”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塑料袋,发出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