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折腰记 第1章 第 1 章

秋日的朝阳破开氤氲，径自洒向三中的操场。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二一班的向似锦。”

闷热的秋风吹动了演讲台上少女的发丝，吹动了她橙白校服的衣摆，却吹不散她在林千礼眼底的影子。

林千礼站在高二三班队伍的后排，聆听着向似锦的开学演讲。

“作为学生代表站在这里做开学的发言，我感到无比荣幸……”

向似锦的声音很好听，混着树丛间的沙沙声，莫名地驱散了林千礼身上那闷热的秋意。

在他愣神间，少女的演讲已经步入尾声——

“……祝大家能在新学期内学有所成，谢谢大家！”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林千礼才陡然从向似锦的声音当中回过神来，顺应了人群。

急促而又激烈的鼓掌声，以一种慢半拍的方式响彻了安静的操场。

“噗——”

藏在人群中的一阵笑声，才让林千礼猛然回过神。

而他回神的一瞬间，就对上了从讲台上下来的向似锦的目光。

她眉头微蹙，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此刻正盯着自己。

她似乎在说——“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呢。”

林千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回了向似锦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却发现对方早就移开了视线。

随着向似锦的演讲结束，开学的第一次大会也告一段落。

班级在指挥下开始解散，林千礼也顺着人流朝着教学楼走去——

“喂，林千礼！”

一道声音从身后喊住了林千礼，是他现在的同班同学，唐佑。

林千礼瞥了对方一眼，扭头就走。

唐佑见林千礼没搭理他，又步步紧逼。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你一直盯着那个年级第一，叫什么来着，叫向……”

“向似锦。”

“对！向似锦！”

唐佑高兴地一拍手，“我刚才站你旁边就注意到了，其他人都在放空，就你，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小子，眼光不错啊。”

林千礼没有搭理唐佑的问话，径自往前走去。

“诶！别走啊！”

唐佑往前跑了两步，伸手就拉林千礼，却被林千礼一个闪身躲过了。

“咱俩虽然得有七八年没见了，但好歹是发小吧？这么多年没见了，聊聊天呗？”

闻言，林千礼刹住了脚步，与唐佑对视。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林千礼说：“我们也不是发小。”

“……不是发小也是同学吧。”

唐佑咧嘴一笑，“你这几年变化确实有点大，报道那天我都没敢认呢！”

他见林千礼不理睬，又继续说：“你还是小时候可爱啊，我们叫你做什么你都会乖乖听话……”

他笑声未尽，又再次对上了林千礼的目光。

“哟哟哟——说起来，你的眼神确实长劲了不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只老虎呢！”

唐佑笑道：“可惜，你也就是个纸老虎。”

林千礼没吭声，继续往前走。

“……但是真别说，你的眼光还算不错。”

唐佑又屁颠屁颠跟上了林千礼的脚步，咂吧了两下嘴，“就刚才那个姓向的女的，我听别人说她一直是年级第一啊。”

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这种人瞧不上你吧？”

唐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长得又好看、成绩又好的乖乖女……你俩的气场，像极了北极熊和热带鱼，一个在冰天雪地，一个在热带沙滩，结果一靠近，发现是穿着羽绒服的北极熊和像热带鱼的游泳圈，完全不搭嘎啊。”

乖乖女？

林千礼完全忽视了唐佑的嘲讽，反而默默在心里重复着唐佑形容向似锦的词——乖乖女？

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向似锦撸着袖子一脸正义凛然的神情。

林千礼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笑声响起的刹那，唐佑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皱了下眉，看向林千礼，“……”

唐佑记忆中的林千礼，弱小、爱哭，长得还像个黑土豆。

那个时候，林千礼家有钱，他就会集结一帮小伙伴在他家附近堵他。

每次朝林千礼伸手要点零花钱，他都会乖乖地给。

一来二去的，唐佑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八岁那一年，林千礼搬家了。

搬家之后，唐佑就失去了ATM机，无比沮丧；

再见，唐佑总觉得林千礼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有种好不容易见着了机器，又忘记取款密码的无力感。

“有什么好笑的？”

林千礼的笑声，在唐佑听起来有些刺耳。他不耐烦地说：“我说话的时候，你笑什么呢？”

幼时的林千礼，只要一听见自己声音冷下来，就会害怕得哆嗦。

他期待地看向林千礼，却换来了对方极度蔑视的回望。

“你……！”

林千礼还在往前走着，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见状，唐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林千礼的身边，抬手去抓他的肩……

但指尖还未触及到林千礼的校服，他就感觉自己的脚踢上了一个厚重的物体，随即，身体失去了平衡。

只听“咚”的一声，唐佑脸朝地，摔了个狗啃泥。

“嘶——”

宁城的秋老虎晒得水泥地面又烫又磨人，疼痛感让唐佑没忍住趴在地上先哼唧出了声。

拿着喇叭的中年老师似乎注意到了这个小插曲，他扯着嗓子吼道：“那儿的同学怎么回事？摔了吗？没事吧？！”

“没事，老师。”

唐佑还趴在地上，就听见了林千礼温和的答话，

“他估计是穿得太多，这才入秋，就把自己裹成了北极熊，不小心被绊倒了。”

“噢！没事的话就快点回班级吧，快上课了！”

男老师移开目光前，奇怪地瞥了一眼穿着短袖长裤的唐佑。

“听见了吗？”

林千礼笑道：“快起来吧，这天气的水泥地还是挺热的，估计游泳圈也会烫漏气的。”

唐佑眉头紧皱，五指攥得生疼，他灰头土脸地抬头，入目的是林千礼与自己愤恨的神情截然不同的笑脸。

“林千礼，你小子……”

“叔叔阿姨把你塞进三中借读应该费了不少劲吧。”

林千礼嘴角噙着笑，蹲下身，朝唐佑伸出了手。

他蹲着，但还是以一种俯视的、高傲的目光，注视着趴在地上的唐佑。

“正式开学第一天，就闹事，影响应该不好吧。”

闻言，唐佑狠狠地咬了下唇。

确实，宁城三中，是尖子高中，他中考分数不够，是父母花了大价钱、求爷爷告奶奶才把他塞进来借读的。

开学第一天就惹出事……

唐佑一想到爸妈的冷脸，就浑身一颤。

他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看了眼林千礼，说：“林千礼，你给我等着。”

“嗯嗯。”

可林千礼却不以为然，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我等着，等着你先把脸上的水泥灰擦干净了。”

开学第一天的小插曲，随着上下课铃响，转瞬即逝。

在忙碌中，三中的大青葱们迎来了第一周的最后一节下课铃——

而在专属文科班的长廊上，出现了少女的身影。

向似锦背着双肩包，正一蹦一跳地从一班走向三班的路上。

她身后的马尾辫，也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不消一会儿，她就出现在了高二三班的走廊边。

此时，三班的讲台上还站着他们的语文老师。

布置完周末作业的语文老师从讲台上下来，走出教室一眼就看见了向似锦。

“似锦。”

语文老师手中抱着教案，笑颜盈盈地走到向似锦的身边，说：“刚开学的摸底考，你发挥得不错，作文写得相当精彩。”

向似锦笑着对上老师的目光，“谢谢老师。”

“我们语文教学组的老师看过了，打算把你的文章复印一下，当作范文也发给理科班的学生们看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语文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同学吗？”

“嗯！等同学一起放学回家，老师周末快乐！”

“周末快乐。”

从向似锦出现在三班门口，林千礼就注意到她了。

傍晚五点钟的天边，布满了橘红色的晚霞，落日的余晖洒在向似锦灿烂的笑容之上，让林千礼莫名有些挪不开眼。

他静静地看着向似锦笑别了语文老师后，走到了自己班级的窗边。

向似锦开口的一瞬间，林千礼感觉一丝小期待从他的心上滑过——

“念真！”

向似锦将目光自然地投向了他斜前桌隔壁组的少女——柳念真，向似锦的好朋友。

而一直到柳念真收拾完书包，和向似锦离开，她都没有分给林千礼一个眼神。

林千礼垂眸，无奈地叹了口气。

·

向似锦与柳念真手挽着手去了学校对面的文具店。

两人愣是将这学期上新的各种文具都扫了一眼后，才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周末的作业完成了一半，一想到这里，向似锦没忍住，开心地哼出了歌。

与此同时，一旁的柳念真轻轻拉了下向似锦的校服。

“似锦。”

“嗯？”向似锦随即放缓脚步，对上了柳念真一脸的纠结。

柳念真双唇紧抿，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她抬头看了看向似锦，又低下了眼，双手无措地纠缠在身前。

熟悉的样子。

在柳念真沉默间，向似锦的脸色也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班上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

柳念真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是林千礼。”

向似锦没吭声，眉心却越锁越紧。

柳念真咬了下唇，继续道：“我们班来了个借读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特别针对林千礼，这一周上课的时候总是在课堂上起哄……下课了，也会故意推搡林千礼的桌子，我是周四发现的……”

柳念真声音不大，也有些虚。

听她说完话的间隙，向似锦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

那双狐狸眼中散去了唯一的笑意，显得严肃了许多。

“我不知道他……”

柳念真还没说完，相对僻静的街角就传来了起哄声。

“林千礼啊林千礼，我说过的吧，让你走着瞧。”

向似锦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被一群中学生围在墙角的林千礼。

柳念真抬手想拉向似锦的衣服，说：“带头的那个人就是在班上欺负林千礼的人，叫唐佑。”

但她的手还没碰到向似锦，向似锦已经一个箭步朝林千礼冲了过去。

只听一声响亮的“啪——”

唐佑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五指红印。

火辣辣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唐佑的耳根。

他错愕地对上了向似锦瞪得浑圆的双眼。

“你们干什么呢！”

向似锦这突然窜进来嗷的一嗓子，让唐佑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也没有想过，那周一站在讲台上温文尔雅的年级第一，此刻怒气冲冲地甩了他一巴掌——

而接下来的场面，唐佑更是不敢想。

只见向似锦回过头看了一眼林千礼，开口道：“他刚才欺负你了？”

唐佑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一脸不屑的林千礼，顶着他那双说红就红的眼睛，与向似锦对视着。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啪——”

又一把巴掌落在了唐佑的另一张脸上。

他看着面前怒气冲冲、与印象中截然相反的向似锦掷地有声地开口道：“你再欺负林千礼一个试试看？！”

而在向似锦的身后，是几乎要“潸然泪下”的林千礼。

唐佑：？？？

唐佑：好家伙，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什么情况啊？！是我们堵你，还是你俩堵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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