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痴心妄想。”白云峥眼中凌光一闪,迅速拔剑刺向壁中人形,可那人形如蛇虫一般流窜在肉灵芝肥厚的肉壁之中,白云峥追着那东西一剑又一剑,宣泄着怒火一般的划开那些蠕动的肉球。
突然,宫不惹的声音再度响起:“师父……我好痛……救救我……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白云峥一时乱了心神,分辨不清,飞身跳到宫不惹的身边,却发现已然上当,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邪祟一阵狂笑,“还说你不在乎他,自诩无情无爱的寒渊君,究竟修的什么真?守的什么道?为一颗假道心,任爱徒去死,你做不到的……做不到的……”
“给我吃,把你们给我吃吧!”
“你难道不爱他吗?”
邪祟模仿宫不惹的声音不断的哀嚎叫嚷,白云峥心神已乱,可这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可他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
“找死。”
只见白云峥怒喝一声,转身甩出一圈符纸,符纸顺着灵力飞速运转如同一圈刀片,接着一圈符纸幻化为三层,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转动,绞碎周围的肉墙,势要剖开这邪祟,可即便将那些肥肉似的墙壁被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源源不断流动着的黏液也会再度将其填上。
这肉灵芝的愈合速度太快了。
白云峥百般尝试,即便是能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也不过如钝刀切肥肉一样,始终无法破开这里。
没想到,一只强大的邪恶灵体竟然机缘巧合的寄生到了一颗千年太岁的身体中去。
这样下去不行,宫不惹深知继续缠斗下去,他那一根筋只知狠拼的师父必定会耗尽灵力,必须要想想办法才行。
“师父,师父。”他唤了两声,白云峥没有应他,许是打的太过认真,根本没有听到。
宫不惹便没再唤他,而是悄无声息的爬到祭台中央,他躺在那里,双眼空洞的望着头顶,望着他那高高在上的师父,衣袂飘飞,剑光清寒,如同一片飞舞的雪花,在狂风中孤影独立。
他想了很多,关于「如果没有自己出现……」的假设。
师父,与其让别人骗你,还是由我来吧!
“琴郎~”他小声唤到。
断臂处的血滴,引诱着身下的太岁生出肉芽,“温柔”地蠕动,向着断臂处,开出诡异的肉芽小花,渴望继续吞噬他。
听到宫不惹的召唤,书生的脸从他身旁的肉囊中悄然挤出,蠕动的肉肢从宫不惹的身下伸出,一脸深情的从后面抱住了他。
“殿下还要做什么呢?你已是残缺之身,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成为你师父的拖累,他为你道心受损,前程尽毁,可能还会灵力枯竭的死在这里……这便是阿月浑殿下想要的吗?”
宫不惹叹了口气道:“可你这样逼他有什么用呢?我师父,吃软不吃硬的,既然,他不爱我,只爱他的道,那不如我们再做一个交易……”
“哦?我还能相信你吗?”书生娇嗔着说到。
“信或不信,这样下去,你能得到的,不过是我们两具肉身罢了,而且按我师父的性子,即使不眠不休的战到最后一刻,也势必要与你两败俱伤。”宫不惹再度望了望头顶正在与邪祟缠斗的师父,那一招一式,师父都手把手的教过他,现在想来,那样的时光实在过于美好,一直是自己太贪心,太不知满足。
他闭了闭眼睛,继续说到,“我一定能给你更多,只要你答应,结束后放他出去,我会给你想要的,我的爱恨不甘……还有我不死不灭的侍奉,如何?”
听到这番话,书生兴奋的笑了起来:“哦?有趣,你这话真也不真,假也不假……不过,剜心而来的献祭,也好,倒也不比两情相悦的差,但是,既是交易,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我要永远活在师父的记忆里,成为他的一根刺……”宫不惹躺在那里,像是喃喃自语般的说着。
邪祟听完,咯咯笑了几声,表示同意了宫不惹的提议,他爱惨了这以身为献的痴缠。
宫不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手捏剑指,手中的长剑缓缓升到空中,悬于上方。
他将手立于胸前,“弟子阿月浑,散尽精魂,供尔长躯,不死不灭,与汝寂灭。”
下一秒,没有一丝犹豫,长剑在他的操控下,极速下落,随着一声闷哼,利刃贯穿他的身体,刺入地底,而他身下的太岁血脉一瞬间陷入疯狂,急不可耐的想要向他的身体里扎根。
原本蠕动的房间,渐渐向后缩退,恢复了一半原来的样子,肉灵芝粉白的瘤质消失,房间的一切物体虽保持着原色,但还是诡异扭曲的状态。
白云峥见此状,立刻察觉不对,忙回头望去,只见宫不惹躺在那里,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长剑立在他的身上,穿透他与身下的书生。
“不惹……”白云峥震惊的看着一切,双目怒睁欲裂,轮转的符咒瞬间化作金粉下落,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了。
如同一只高空中箭的白鹤,白云峥失魂的飘落到宫不惹的身旁。
宫不惹躺在那里,吞咽下口中鲜血,“师父,等……邪祟完全进入我的身体,还要……还要……请您亲自裁决。”
他很想解释,自己说的那些话,是骗那邪祟的,他不是只想睡师父,他还想破了师父的无情道,想让他生出情来,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别说话了。”白云峥撇了一眼宫不惹的身下,同样被刺穿的书生,嘴巴开开合合,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邪祟肉芽正从他的七窍爬出,准备从他的身体里抽离。
白云峥面无表情的将书生抱着宫不惹的双手从他身上拿开,接着一把将二人身上的长剑拔出。
“师父!疼!”宫不惹还记得师父说过,疼就要跟他说的。
“活该,瞎找什么死,你跟本锁不住这邪祟。”白云峥厉声说着,将一张符纸按在宫不惹腹部的伤口上,调动起宫不惹的灵力聚集于此,暂时封住他的灵脉,延缓邪祟进入他的身体。
白云峥搬起宫不惹的身体,二话不说,直接撕开他的衣服查看,果然身后贯穿的伤口已经和书生伤口处伸出的肉芽连结,像一跟脐带,将两人连通,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成为这邪祟的一部分。
若不除掉这邪祟,宫不惹也会变成和书生一样供邪祟驱使的饲鬼者,用身体帮邪祟收集爱欲。
“师父,对不起,是徒儿太蠢,蠢到以为只要把你拉入尘埃,就能与你相配,是我错了,师父还记得第一次见,您抽我的那一鞭子吗?那时候我就想,我只要你......要你做我的师父,然后把你气个半死……嗯…咳咳…”宫不惹又吐出一口血来。
“闭嘴。”白云峥与宫不惹相对而坐,他手指沾着血,在他的身上写下血咒,指尖划过宫不惹逐渐变冷的身体,他必须一刻不停的写完咒语,赶在邪祟完全占据宫不惹的肉身之前,可这也只是缓兵之计,自愿献祭的契约不是轻易可以打破的。
咒语从胸前写到腰间,宫不惹看着师父认真的样子,就连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都那么美,印象中,师父总是这样认真,从不开玩笑。
半刻没听到宫不惹的废话,白云峥有些担心他的精神,便开口与他说起话来,以维持他的清醒,他想了很久才道:“那晚,没有怪你,为师亦有错。”
‘为师亦有错。’宫不惹没有细想师父想说的是什么,只觉得师父大概是想说教不严,也是他这为师之错吧,只当是在他快死的时候安慰他罢了,可他压根忘了,师父并不是一个会安慰别人的人。
宫不惹玩笑到:“既然师父有错,还这般不肯放过我,从和歌一路追到寒渊。”
“那是......为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白云峥直白的说着,就像他说为师不会做饭一样。
宫不惹这才想起,师父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杀他,却没有拿他怎么样,只是阴魂似的跟着他,合着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平时,他还会以下犯上,开玩笑的跟师傅说,“您不知道怎么办的话,可以直接来问徒儿嘛?”
可事到如今,他却像是,真正懂了这位总是动不动就推开他,让他滚的师父,解决事情的方式简单、粗暴、无措的简直像个孩子,不听话就打,没办法就让他滚,不知道怎么办,就一边跟着一边想。
可这回师父着实是跟他开了个大玩笑,如果当时我没有胆小怕事,不负责任的逃走,如果我能早些明白师父的无措,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宫不惹红着眼眶,一把抓住师父的手。
“你这样胡闹一次,我就要重写一次,你还有命撑到那时候吗?为师未许,竟敢私自献祭,我说了,你的狗命只能我来取,不自量力的混账东西!”白云峥压着怒气骂着,抬头对上宫不惹的双眼时,瞬间意乱,指尖颤抖,一整篇咒语彻底毁掉了。
“师父骂得真好听。”
可惜以后听不到了,宫不惹想着,然后完全没所谓的笑了起来,他只想像少年时一样,跟师父再说说话,这就够了。
看他这幅样子,白云峥心急如焚,恨不得再给他一鞭子。
“师父……你在写什么?好痒。”宫不惹忍着被邪祟侵肉蚀骨的痛,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巨痛,在邪祟完全占据他之前,总归是死不掉的,那他就还有时间和师父好好道别。
他再次抓住师父的手,看着咫尺间那张急切抓狂的脸,脖子上还清晰地留着他造成的疯狂印记,片片微红中竟夹杂着些许青紫,连宫不惹自己都咋舌于自己那时竟如此之凶,把师傅弄成这个样子。
话说,师父真的很能忍痛。
这几章,写的老难受了,不知道为啥[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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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