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想是在班里比盛乐星还没存在感的男生,留着过耳的短发,时常低着头,那张藏在镜框后面的眼睛如瘾君子般死死盯着盛乐星。
盛乐星微微蹙眉,他在对方身上感觉到了偏执。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盛乐星,你变了。”李想神经质地啃食指甲:“他们都不敢欺负你了对不对?”
“我不是故意不帮你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变了也好,你怎样我都喜欢。”
“不不不,不对,我们得藏好,不能让人发现我是同性恋。”李想阴沉沉笑出声:“你才是同性恋,我不是,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我们是朋友,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对吧?”
盛乐星听得厌烦,他算是明白了。李想是“盛乐星”初中时最重要的朋友,两人互相帮衬,度过了困难时期,考到同一所高中,做了同桌,每天形影不离,关系亲密。
李想性格偏激,对“盛乐星”产生好感之后,不顾他人的异样目光,道德绑架“盛乐星”,想把关系从朋友变成恋人。
“盛乐星”明确拒绝过他,奈何李想死缠烂打,引起了同学们的好奇心。
很快,班里传出“盛乐星”和李想是同性恋在搞对象的谣言,他们对同性恋厌恶至极,刚开始只是嘴碎两句,时间长了,就非打即骂,心里怎么爽快怎么来。
李想自尊心受挫,当即与“盛乐星”撇清关系,说是“盛乐星”纠缠的他,他不是同性恋,只是太过相信“盛乐星”,把他当朋友罢了。
“盛乐星”顿时成了班里的破鞋,尽管他解释过他不是同性恋,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反而变本加厉,每每放学都会把他拖去厕所一顿毒打。
叔叔婶婶的苛刻,朋友的背叛,同学们无止境的欺辱,老师的不作为,成功压垮了举步艰难的“盛乐星”。
盛乐星实在反感李想,装得一副柔弱,其实骨子里贱得很。不想被同学欺负,也不敢出面帮“盛乐星”解释。
纯粹的傻逼东西。
盛乐星都懒得搭理他,语气嫌弃:“好狗不挡道。”
李想涨红着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以前那么乖,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滚。”盛乐星冷声道:“别逼我扇你。”
李想浑身开始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本身就有毛病。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盛乐星不想当动物园的猴子给人观考,转身欲要离开,猝然发现江清逾站在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
盛乐星对自己包容性强,他不脑江清逾偷听他和李想说话,坦然自若道:“回家?”
江清逾嗯了一声,想了想提议道:“一起?”
盛乐星眉梢微挑,同意了:“行啊。”
无视正在发病的李想,他们并肩前行,一起站在公交站等车。
盛乐星懒洋洋地盯着公交站牌看了会儿,嘴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江清逾不明所以,回头睨他。
盛乐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好笑道:“你是怕我被欺负,特意替我解围吗?”
江清逾转过头,耳尖微微泛红:“不是。”
盛乐星不语,只一昧地笑。
江清逾还算镇定,到底是十六岁的少年,藏不住心事,却能控制情绪。
盛乐星低下头忍笑:“谢谢啊。”
公交车来了,盛乐星不着急上车,把手搭在江清逾肩膀上,一副好哥们的口吻:“走,哥哥请你喝奶茶。”
江清逾想拒绝,盛乐星使着巧劲儿半楼半抱的将人拖走。
其实盛乐星对奶茶不感冒,他估计江清逾也一样,但来都来了,不买一杯说不过去。
江清逾晚上还要去打工,盛乐星咬着奶茶吸管,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
“什么工作啊?”盛乐星问:“几点结束?”
江清逾心存疑惑,反问道:“你想去?”
“可以去吗?”盛乐星略微惊讶。
“不可以。”江清逾抿了抿唇:“你早点回家吧。”
“哦。”
盛乐星低垂着脑袋,整个人怏怏不乐。
“你是不是……”江清逾到底不忍心,斟酌道:“跟家里人关系不好?”
“是啊。”盛乐星叹了口气:“寄人篱下的感觉很差。”
江清逾聪明地没有问他父母去了哪里,极为生疏地转移话题:“那就去吧。”
“嗯?”盛乐星这次实实在在诧异不已:“你愿意带我一起去?”
“嗯。”江清逾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走吧,我赶时间。”
盛乐星开心跟着他上了下一班公交车,不出他所料的话,江清逾应该是在做家教。他们在湖山路下车,盛乐星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猜测错了,因为江清逾带他进了一家酒吧。
这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的工作,这一世的江清逾居然放弃做家教,改当调酒师。
盛乐星有心想问,江清逾进门就将他安排在雅座的双人座里,然后匆匆忙忙去了后台,等再出来时,蓝白校服换成了干净洁白的衬衫和西装裤。他的头发往后梳理,额前几缕发丝垂下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步伐散漫地走进吧台,熟练为客人调酒。
盛乐星睁圆眼睛,震惊地望着判若两人的江清逾,第一反应是,酒吧允许未成年打工吗?
盛乐星心累地靠进沙发捂着胸口叹气,重来一世,他还是心疼少年的自己。
江清逾很忙,忙得根本没工夫搭理他,盛乐星算是知道江清逾刚开始为什么不愿意带来他了。
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玩手机,手机很旧,卡得盛乐星频频对着手机屏幕祈祷,活像个神经病。
江清逾的工作时间只有四个小时,盛乐星打开微信,一眼就瞧见李想发给他的信息。
除去他跳楼那天给他发过两条短信,这两天李想也没闲着,一直在微信里发信息Pua他。
有病。
盛乐星食指在手机上面点了两下,果断删除李想。
祸害遗千年,好人不长命。
盛乐星再次为“盛乐星”不值。
“走吧。”江清逾不知什么时候换回校服,神情疲惫地来到盛乐星身边。
“忙完了?”盛乐星把手机揣回兜里,端起江清逾抽空给他调的气泡水一饮而尽,紧接着随他离开。
“你这样会不会很累?”盛乐星真心关心江清逾。
江清逾摇头:“还好。”
“为什么来酒吧上班?”
江清逾沉默两秒,低声道:“钱多。”
盛乐星哑口无言,是啊,酒吧的工资高,阿婆的治疗费宛如一个无底洞,赚再多的钱也填补不了。
晚上的温度没有白天高,盛乐星和江清逾走在路灯下,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的影子分开又纠缠在一起。
“江清逾,我们是朋友吗?”盛乐星脑子一抽,问出了傻逼问题。
江清逾奇怪地瞥他,如实回答:“不是。”
“哦。”盛乐星满不在意:“那现在是了吧?”
江清逾笑了起来:“盛乐星,你挺有意思的。”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
影子亲密地缠绵悱恻,江清逾说:“你变了很多。”
“嗯,”盛乐星点头:“我以前比较怂。”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
“有啊,我。”
江清逾笑而不语,他们快到家了。
盛乐星:“江清逾,我以后可以住你家吗?”
江清逾:“为什么?”
“我没地方去。”盛乐星打着如玉算盘:“我给你房租,怎么样?”
很奇怪,他们明明才相处两天,江清逾感觉自己好像认识盛乐星很久很久。盛乐星就像一只蝴蝶,弥补了他内心缺失的友情。
尽管他们没有多熟悉,可随着时间变换,他们会从朋友变成亲人。
“答应我吧。”盛乐星语气可怜:“不然我就得睡大街了。”
盛乐星犹如一只小狐狸,贯会装柔弱。
江清逾没有正面回答他,身体却诚实得带他回了家。
阿婆很早就睡了,他们怕吵醒老人,进屋的时候脚步很轻,好似两只偷家的小贼,悄摸摸回了房间。
江清逾房间不大,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外加一张书柜就已经占据大部分空间。
盛乐星对这里的布局很熟,他先让江清逾去洗澡,自己则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这是他小时候常做的动作,院子里种了一颗枣树,树枝延伸进窗户缝隙,俏皮地展露新枝。
“你好啊。”盛乐星与树枝握了握手,小声说话:“好久不见。”
新枝晃了晃木梢,偷偷完成了友好交接。
江清逾头上顶着条毛巾,光着膀子从卫生间出来,脸上还挂着水珠。
“我洗好了。”江清逾坐在床边,掀起眼皮撩盛乐星一眼:“衣柜里有干净衣服,自己去拿。”
“OK。”盛乐星兴致勃勃打开衣柜,装模作样选了一件淡紫色的T恤和宽松棉裤。
“有新内裤吗?”盛乐星回头问江清逾:“我内裤两天没换了,难受。”
江清逾无奈地叹了口气:“柜子里面,有盒没拆开的。”
盛乐星找到盒子,打开拿了一条亚麻色的出来,自言自语道:“穿没洗过的总比穿脏的舒服。”
在洗澡前,盛乐星先给江清逾转了笔钱,数额不大,刚好是江清逾能接受的范围内。
因为怕江清逾不收,盛乐星特意备注“房租费和内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