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茨堡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从慕尼黑归来后,“神童沃尔夫冈”的名声不胫而走,吸引了更多好奇的目光和来自更遥远地方的邀请。而这一次,占据这具躯壳的灵魂,不再仅仅是被动回应。
钟蔷,这位前世在学术领域争分夺秒、精于规划和效率的学者,将莫扎特的人生,视作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具挑战性的“项目”来管理。她脑中仿佛展开了一张无形的甘特图,横轴是时间,纵轴是“莫扎特的成就”——那些在她记忆中,本该由原主在未来十几年、二十几年里陆续完成的音乐作品、宫廷职位、巡回演出。
她将这些,统称为“原主的业绩”。
一种奇特的使命感与紧迫感驱使着她。她认为,既然占用了这具身体,继承了这份天赋与名望的“初始资本”,那么就有义务在追求自己“个人理想”(那指向数学、工程等更“实用”领域的隐秘探索)的同时,高效地、甚至超额地完成“莫扎特”这个品牌本该达成的KPI。
这想法冷静得近乎冷酷,却极大地激励了她对音乐领域的“投入”。
当列奥波尔得还在斟酌如何为儿子争取下一个演出机会时,沃尔夫冈会“不经意”地在父亲接待访客时,弹奏一段记忆中属于未来、此刻尚未问世的、极其精彩的华彩乐段,引得客人惊叹不已,主动提出引荐。
当父亲安排的学习任务完成后,他会主动要求“玩一会儿作曲游戏”,然后迅速而精准地“复原”出一些莫扎特早期的小型作品,如KV 1-5的键盘小品,其结构的完整和乐思的成熟,让列奥波尔得欣喜若狂,更加坚信儿子是上帝派来振兴家族的音乐使者。
他甚至开始优化“工作流程”。他利用强大的逻辑思维,将复杂的乐谱解构成模块,练习效率远超普通孩童。他还会向父亲提出“建议”:“爸爸,如果我们把去维也纳的计划提前,或许能在玛丽亚·特蕾莎女皇的命名日之前赶到,我听说那时宫廷最需要新的庆典音乐。” 他精准地指向了历史上莫扎特首次维也纳之行并获得巨大成功的关键节点。
列奥波尔得震惊于儿子的“早慧”和“远见”,虽然有时会觉得这孩子冷静理智得不像个孩童,但那不断涌现的音乐成果和日益扩大的名声,压倒了一切疑虑。他开始更加依赖儿子的“直觉”,整个家庭的节奏,无形中被这个小小的身体里住着的成熟灵魂所引导和加速。
于是,比历史记载更早,更频繁的演出和旅行开始了。沃尔夫冈·莫扎特的名字,以比原定历史更快的速度,在德意志乃至奥地利地区的音乐圈传播开来。他不仅完美复刻了“原主”的早期成就,甚至因为钟蔷刻意追求“效率”和“影响力最大化”,在某些方面做得更加“出色”——选择的演出曲目更讨巧,即兴创作的部分更显技巧,面对贵族时的应对(在不涉及他那些“奇怪问题”时)也更加得体。
萨尔茨堡的人们惊叹:“莫扎特家的儿子,简直是生而知之的天才!他比他父亲预想的还要成功!”
只有沃尔夫冈自己知道,这炫目的“业绩”之下,隐藏着怎样的双重生活。在马车颠簸的旅途中,当父亲和姐姐因疲惫而小憩时,他会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推演着一个简单的力学模型,或者记录下对不同地区桥梁、建筑结构的观察。
音乐,是他的主业,是他的绩效目标,是他必须尽快完成的“历史任务”。
而那些隐藏在符号和观察背后的思考,才是他真正为自己而活的部分,是他通往未知未来的秘密阶梯。
他将这辈子的成名,视为一种资源的原始积累。名声是护身符,金钱是燃料。他需要尽快完成音乐领域的“原始积累”,获得足够的独立资本和社会地位,然后,才能有底气去触碰那些真正让他心潮澎湃的、属于“钟蔷”的理想。
夜深人静,在又一场成功的演出之后,列奥波尔得心满意足地清点着酬金,规划着下一步。而沃尔夫冈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中清晰地划分着两个板块:
莫扎特业绩进度: 15% (预估,早期作品与名声积累阶段)
个人理想准备度:1% (知识储备与观察阶段,资源严重不足)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路还很长,但他有时间,更有明确的目标和前所未有的效率。这辈子,他不仅要活,还要活成一场绩效卓著的、双重意义上的“成功人生”。